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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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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砚择朝逢筝伸出手:“那现在给我吧。”
逢筝却面露难色:“这是我买的,是我的东西。”
“这是送我的生日礼物。”
“今天又不是你生日。”
“六年前你塞进衣柜里的那天是。”
“不能这么算,在我没送给你之前都不能算你的东西。”
“可这是从我家里翻出来的,在我衣柜里放了六年,却不能算我的东西?”
逢筝被噎住。
眨了两下眼,看看周砚择,又看看金项链。
“现在金价涨很多了。”他小声说。
周砚择简直被气笑了:“你别告诉我说今天你费这么大劲把这项链抠出来,是为了拿去金店回收换钱。”
这是赌气话。
他不认为真的有人会去卖金子。
长这么大,他没见过身边有人需要卖东西维生的,况且现在逢筝吃住都跟他在一起,也并不缺钱。
周砚择只是不明白,逢筝六年前打算送给他的礼物,现在为什么就不能送了。
他都已经把袖口卷起来露出那块表了,难道还不能表明他的态度吗?
他不嫌弃,他很珍惜。
谁知道逢筝居然真的点点头:“这条项链现在的回收价是一百五十多万。”
逢筝咬重了一百五十万这几个字音。
对于他这样的普通人来说,一百五十万,是很大一笔钱,而对周砚择来说,这样一条项链只是首饰柜里的普通一格,庸俗丑陋,一年戴不上两次。
怎么算,这项链都是对他来说价值更高,更有意义。
有理有据,但逢筝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低着头,没勇气和周砚择对视。
周砚择问:“你很缺钱吗?”
从重逢的第一天起,逢筝全身上下就写满一个钱字。
小时候逢筝的外号是散财童子,他从不紧张钱,哪怕是被狐朋狗友骗着花了很多冤枉钱也不在乎。逢家长辈又疼他,老来得子,随逢筝怎么乱花都不会多说他。
逢筝这六年到底做了什么,才会需要这么多这么多的钱,同时又把自己过得这么落魄寒酸?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落在逢筝的发顶,和屋内的暖黄光线交织在一起,衬得人有种说不出的小心翼翼。
逢筝说:“我要钱给何子明做手术。”
“手术费我说了我会承担,花多少我报多少,我给他安排最好的护工和单人套房,不会让他多受罪。”周砚择食指抵住逢筝下巴,强制抬起他的头,逼他看着自己,“你老实跟我说,要钱做什么?”
逢筝似乎有点发抖,看向周砚择的目光也颤颤的。
他张张嘴,却没能说出话。
周砚择这时候倒是很有耐心,一点脾气没发,就这样捏着逢筝下巴跟人僵持着,逢筝不开口,他就不松手。
好半天,逢筝才说:“……我想出国念书,留学很贵。”
周砚择像是听到什么惊天笑话,没忍住冷笑出声,一字一顿重复:“出国念书,你想出国念书。”
他笑够了,脸色变得比刚才更加冷淡:“这个理由不成立,我要听真实的原因。”
话音落,周砚择指根处突然多出两滴水。
逢筝安安静静地哭,却始终没把脑袋从周砚择手指上移开。
眼泪一颗颗接二连三砸在周砚择手上。
周砚择一开始还顺手抬起大拇指帮逢筝擦一下眼泪,后来发现越擦越多,他就把右手也举起来托住逢筝的脸,两只手一起帮逢筝擦眼泪。
“……不是不给你钱,但你至少要说清楚用途。”周砚择没有心软,一边帮人擦眼泪,一边继续追问,“想读书,当年为什么不跟我走?你这几年在外面都是怎么生活的,叔叔阿姨又怎么会放你去餐馆打工?说清楚,一百五十万我掏给你。”
逢家的生意这几年大多转到国外,但并没有破产传闻。
没道理把唯一的儿子留在国内过这样的苦日子。
周砚择一开始还怀疑过逢筝是有意装惨骗他,可后来却渐渐发现逢筝是真过得不好,那双手上全是茧,看得人心里难受。
“我要把钱,还给我爸。”逢筝看起来有点崩溃,说完这句后又立马咬住脸颊两侧的肉,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看起来像条嘟嘴鱼。
周砚择被逗笑了,放在逢筝脸上的那两只手没忍住就轻轻掐了下去。掐完之后看逢筝哭得更凶了,他大拇指又在人脸上摩挲了两下以示安抚。
“为什么要还钱?”周砚择勉强把注意力从逢筝的脸颊肉上拉回来。
逢筝说:“因为我不是他的小孩。”
周砚择愣住。
逢筝继续说:“所以他们不再给我钱了,我没办法出国,也没钱继续念书,他还要我把之前花的那些大额消费都还给他。”
这六年,逢筝就一直在打工还钱。
可是要在火锅店端多少年的盘子,才能还清那些以百万为单位的债?周砚择脑海里浮现出逢筝在餐馆上班时候的样子,手上油腻破损的手环,揣在围裙前兜里一弯腰就会滑出来掉到地上掉到拖把桶里的手机,还有凌晨下班之后戴着十来块的劣质头盔骑车着电瓶车回到出租屋的样子。
逢筝会想起他吗?在每个月拿到工资后把钱汇进海外账户里的时候,会不会想起这笔钱是因为给他买礼物才欠下的?
逢筝说想出国念书,逢筝找机会学英语,是不是意味着,六年前没能赶上的航班,其实也是逢筝的遗憾?
逢筝说出来之后眼泪就止住了。
他有些瑟缩地观察着周砚择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