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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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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豫崇宁推着乔礼进了电梯。
 
 电梯里没有其他人,他俩谁都没有开口,显得电梯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豫崇宁双手抓着轮椅的手把,垂眼看着乔礼的发旋,思绪却停留在刚才乔礼看他的眼神上。
 
 乔礼抬眼看人时,下眼白更多,轻易就给人一种盛气凌人的感觉。但配上那张明艳到近乎张扬的脸,居然一点也不讨人厌。
 
 说起来,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乔礼就是这么看他的。
 
 或许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豫崇宁一直比同龄人成熟一些,理所当然地认为乔礼的针对和呛声都幼稚得不行。
 在豫崇宁看来,他既然接受了乔家的资助,包容乔礼只是一件很容易且微不足道的事。
 
 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觉得乔礼像一只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小奶猫,很可爱。
 也正是在意识到乔礼可爱的那一刻,他才惊觉,自己分给乔礼太多注意了。
 
 他和乔礼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豫崇宁很清楚,董事长对他的帮助不是无条件的。说到底,他也只是董事长做的诸多慈善中的一个项目。
 所以,他必须付出比原来成倍多的努力才能达到董事长的期待。
 
 尽管乔礼总是故意找茬、抬杠,但不得不说,乔礼就像是在水边丢石子的人,咕咚咕咚地在豫崇宁这个堪称枯燥、乏味的人生长河里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痕迹,将他短暂地从沉重的压力里分离出来。
 
 豫崇宁觉得,他会喜欢上乔礼真的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电梯门泛着金属光泽。
 
 乔礼盯着合拢的门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到一个很模糊的轮廓。但身后的人存在感太强,乔礼无法说服自己完全无视他。
 他确实有话跟豫崇宁说,但只要一想到豫崇宁说不定憋着什么坏,就气得哼哧哼哧的,不想说话了。
 
 打从乔礼知道和自己“交换人生”的人叫“豫崇宁”后,这个名字和这个人就蛮横地闯入了自己的生活,赶都赶不走。
 
 综艺结束,豫崇宁还是留在市里上学。那时的豫崇宁住校。可他留了级,和自己一个班,别人总会把他们的名字放在一起讨论,就连老师也特意安排他俩做同桌。
 后来,豫崇宁成为了他名义上的哥哥。虽然只有放假才会住进他家,甚至,他能感觉到豫崇宁一直避他、让他,可乔礼就是没办法当这个人不存在。
 
 就像刚才,在病房里,豫崇宁进来后,哪怕乔礼没有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一眼,但就是知道他在那儿。
 
 乔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可能是豫崇宁的到来,分散了爸妈对自己的注意吧。
 
 电梯到了一楼,豫崇宁推着乔礼出去。
 
 然而,还不等走出住院部的大门,一阵热浪袭来,让坐在轮椅上的乔礼不住地后悔。
 但他接下来要跟豫崇宁说的话,不能让他妈听见。
 回病房是不能回病房了,只能佯装无事地让豫崇宁把他推出去。
 
 大热天在没有空调的室外,即便此时已是傍晚,但阳光依然明亮,照在皮肤上还是有轻微痛感。
 
 乔礼很快扫视一圈,瞄准了个阴凉处,正要提醒豫崇宁,轮椅就动了。
 豫崇宁倒也不傻,还知道把他往池塘方向推。
 乔礼不吭声了。
 
 从住院部走出来,有一个很大的人工造景池,围着池塘铺了一圈塑木栈道,栈道外种了一圈树。
 树木大概是移植的,树大根深,在这样炎热的夏季,郁郁葱葱,显出了一派欣欣向荣。投落在栈道上的光影斑驳,明显比周围被炙烤的水泥地凉快很多。
 
 豫崇宁是看出了乔礼有话要说才主动提出推他出来散心的,乔礼一直没说话,豫崇宁也不急,就这么慢慢推着他走。
 
 豫崇宁的鞋踏在塑木栈道上,发出了笃笃笃的声响,很有节奏感。
 
 只是,炎炎夏日,蝉鸣声十分恼人。
 再加上乔礼本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只觉得烦。
 
 他自认和豫崇宁不是那种可以边散步边闲话家常的关系。与其哥俩好似的边走边走,倒不如坐下来谈。
 也不管豫崇宁看没看见,乔礼拽拽地抬颏:“去那边,坐着说。”
 
 栈道上有供人休息的长椅。
 
 豫崇宁把乔礼推到长椅边,帮他把轮椅固定好,这才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乔礼想得好好的,可当豫崇宁坐下时,他又觉得豫崇宁离他太近了。
 比两个人都坐在长椅上还近。
 但离得远又怕说话大声被别人听见……
 算了。
 
 乔礼直接嗤笑起手,一张嘴就是老阴阳人了:“能耐了,还学会偷听了。”
 
 “没偷听。”豫崇宁解释道:“我刚好打完电话准备进去。”
 刚才他对两人说自己有事出去,不是托词,是真有工作上的事要忙。
 乔礼车祸住院,他向公司申请了年假,留在医院看护。请的这个年假本不在计划内,他又刚出差回来,手头上的工作没有完全交接清楚。
 他只是,打电话交代完工作回来,恰巧听见了陆飞羽的话而已。
 
 豫崇宁声音清冷,不是那种尬得让乔礼抠脚的一个劲“errrr”的气泡音,也不是故意压着嗓子装深沉的低音炮,有一种很独特的韵味。
 乔礼曾不止一次听班里女同学围在一起讨论豫崇宁的声音好听,但豫崇宁这人平时很少说话,害得他每天都要很注意豫崇宁。关键吧,他这么辛辛苦苦听了,也没觉得多好听,光觉得豫崇宁在装相了。
 
 不过既然女生们都说好听,那应该是……有一定可取之处的——乔礼偷偷学了豫崇宁那种死人调调。结果,跟陆飞羽聊天的时候,陆飞羽差点跪下来求他别说了,不然就要顾不上兄弟情分,把他给毒哑了。
 
 乔礼不信:“你没听见?”
 豫崇宁犹豫了一下:“听见了。”
 
 乔礼眉梢一扬,一副抓到了豫崇宁把柄的样子:“那不就是偷听?”
 
 在陆飞羽提出要来医院探望时,豫崇宁就想过,要不要先跟陆飞羽通个气。
 陆飞羽是极少数知道他和乔礼在一起的人。
 他不敢保证陆飞羽百分百会在乔礼面前提起,但概率很大。
 
 乔礼失忆了,记忆停留在高二,不可能会想听到他们交往的事,但豫崇宁想让乔礼知道。
 
 为什么要瞒着,为什么等他慢慢想起来呢?
 他要是一辈子想不起来呢?
 
 豫崇宁默了默,问:“你想说什么?”
 
 乔礼没回答豫崇宁的问题,而是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之前怎么不说?”
 豫崇宁:“说什么?”
 
 乔礼:“刚陆飞羽跟我说,我跟你谈过?”
 他是真的一想到自己跟豫崇宁谈过就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两室一厅,但乔礼性子傲,越尴尬越不愿意露怯。更何况,他打定主意要把这关系断了,嘴一张就要继续,却听到豫崇宁淡声开口,纠正了他的措辞:“不是谈过,是在谈。”
 
 豫崇宁这话是望着他眼睛说的。
 乔礼被看得一怔,原先组织好的措辞卡壳,好半天,才重新找回声音:“我又不记得。”
 
 豫崇宁没跟他争论:“我知道。”
 
 乔礼没想到豫崇宁居然顺着自己的话说,被噎了一下。但豫崇宁说话的调调实在气人,就跟面对无理取闹的小孩儿似的,让乔礼原先弱下去的气焰再次燃了起来:“分手。”
 他俨然已经忘了,因为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现在的他跟已经是公司CEO的豫崇宁相比,确实是个小孩。
 
 豫崇宁没说话。
 
 乔礼:“听到没有?!”
 
 豫崇宁“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