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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出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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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学期过后，又到春节了。除夕的前一天宋意赶回了兴山，今年要在宋父家过年。
大年初二，是家里人最多的聚餐。
饭桌上，大家推杯换盏。谈论的话题无非是今年谁升了职，谁家孩子要结婚了，小孩上几年级的话题。
作为家里的独孙，自然是绕不过宋意的，姑姑们在桌子上就询问了起来。
二姑：“小意，在学校找没找男朋友啊？”
宋意干笑两声，心虚着回：“还没呢”
三姑也十分关心她的情感问题，来帮腔说：“有合适的可以找了，今年都25了吧，岁数不小了，可以找个先谈谈，不合适再说嘛”
大姑也帮忙出起了主意，语重心长地劝说：“小意，我跟你说啊，找对象一定要先看对方家庭。家庭乱糟糟的不能找，还有一定要看男方的家庭氛围，天天打仗拌嘴的不行，父亲窝囊的也不能找，家里收拾的埋汰的也不行，还有……”
宋意听的一个头两个大，赶紧汇总截断说：“哎呀，以后再说吧，我不打算结婚呢”
这也算是接着玩笑说出她的心里话了。
宋父听见她的话，拿起的酒杯滞留在空中。语气凌厉地说：“什么不结婚，你不结婚我随的礼不都白随了，净瞎说！”
宋意沉默，嘴巴紧闭着昂头，脸上满是不服气。
毕竟是家庭聚餐，她是不会在饭桌上和宋爸辩驳的。家丑不外扬的道理，她明白。
眼看气氛逐渐冷了下来，小姑赶紧出来打圆场：“那个小意不急哈，有合适的再说，再说嘛”
这个话题就此揭过。
吃完饭，父女回到了家中。宋意直接进了卧室，不想再与宋父交流。宋父却不打算给她机会，她的话语一直梗在他心头。
他坐在客厅里，喊道：“宋意，你出来”
宋意听见喊声，不情不愿地出门，走到了茶几旁，坐在椅子上问：“干嘛？”
宋父面色阴沉，直勾勾地看着她说：“你说你不结婚，是什么意思？”
宋意没什么表情，倔着性子答：“就字面意思啊，就是不想结婚”
宋父只觉得她这种想法是原生家庭所导致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现在说的话都是气话，怎么能不结婚呢？虽然我和你妈的婚姻不圆满，但还是有很多人有好结果的，你得看见好的啊”
宋意才不听劝，直接讥讽了一句：“我没看见好的”
宋父一下子就急了：“你！”
话一下全被堵在了胸口，看着油盐不进的女儿，宋父想既然软的不行，那只能来硬的了。
他呵斥道：“那你不结婚，你老了怎么办，谁伺候你！”
宋意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老了就死呗，再说了，我也没看见你伺候过阿姨啊”
接着犟嘴说：“你想让我结婚去伺候别人啊，那我学什么会计啊，我应该学家政啊，毕业后直接嫁给别人当保姆”
宋父听见她激怒性的字眼，情绪也跟着激动了起来。拍桌子说：“你不结婚，别人怎么看你！以后你成了老姑娘，嫁不出去，人家还以为你有什么隐疾呢！”
宋意的怒气值也直线上升，平时左思右想的摊牌话语，在下意识直接脱口而出：“我喜欢女的！我没法结婚！”
话音落地，宋父的脸上全是不可思议和震惊。
宋意刚说出口的话，后悔立马染上了心头。明明不该说这么早的啊。
可是事已至此，说都说了，能怎么办。
默默把视线转向了桌面，不敢直视宋父。
宋父颤抖着开口：“你说什么？喜欢女的？！”
宋意没作声。
宋父强忍着怒气问：“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呢吧？”
依旧没回应，怒火彻底将宋父吞没。
他看了看客厅没关的窗户，压着声音说：“宋意，你知不知道喜欢女的是不正常的！”
听见这话，宋意立马生气反驳：“怎么就不正常了！我怎么不正常了！我有什么临床表现么？！”
宋父彻底被激怒，也顾不得颜面了，大声地怒斥她：“这是变态你知不知道啊！你出去看看，谁家女孩子喜欢女的！你让我以后怎么出门，你知不知道社会上的人怎么看你啊！”
说完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开始审问着宋意：“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你是不是已经谈上恋爱了！我不管啊，你赶紧给我黄了！听见没有！”
宋意眼里全是怒火：“不分！！！”
自己的父亲说自己是变态，还因为怕丢人让自己去分手，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接受。
两人的视线开始对撞，谁也不肯让谁。
既然话都已经说成这样了，那就索性一次性都说个清楚。宋意开口讽刺：“哼，你只在乎你的面子，你怎么从不在乎我究竟喜欢什么！”
“喜欢女的就是变态么？我又没有做危害社会的事，我有什么错！！”
泪腺开始发作，不能再说下去了，她不想在宋父面前掉眼泪。
宋父听见这话只觉得她幼稚，冷笑着说：“你连结婚证都领不了，你觉得这事长远么？人家说甩就给你甩了，你以后到了四五十岁连个保障都没有！这世界上连正常夫妻都没有一辈子之说，更何况你们这种不被社会接受的关系”
“她不是那种人！再说了，我的保障为什么需要别人来给，你不是从小教育我要独立么？怎么，现在还让我依附别人而活了？真是可笑”
既然宋父否定她的种种，那她就否定宋父的教育。
看着她离经叛道的样子，宋父气极反笑：“好啊，既然你一字一句地反驳，这么笃定你们的感情，那你说说她是做什么的”
宋意迫不及待向宋父证明自己的眼光，骄傲地说：“她特别优秀，已经直博了，毕业后会留校当大学老师，家里条件也特别好”
话语里全是对陈情的赞赏，和对未来的希望。
听完她的话，宋父的嘲讽更甚：“呵，那你告诉我，既然她这么优秀，为什么要找你？”
宋意的眼中透着不甘：“那当然是因为我也优秀啊！”
宋父总是这样，永远是打压式的教育。考了证书，他说这是正常的，取得了荣誉，他说低调，下次继续努力。
仿佛在他口中，宋意永远得不到那一句，我女儿真棒。
“是么，那按照你的说法，她是博士，毕业后留校当老师，那我请问你，她的职业会允许你们公开关系么？”宋父开始发力。
“你们这辈子只能做一对见不得光的”
这句话，砸向了宋意的期望。
“还有啊，你说她家庭条件好。那我问你，她的父母知道这件事的话，会允许自己的孩子是同性恋么？你又拿什么说服人家的父母同意呢？你想过你们的以后没有？”
接二连三的质问让宋意陷入了沉默，她确实没想过这些问题。
她觉得只要她跟陈情在一起就够了，只要她和陈情互相爱着对方，不离不弃，就够了。
可宋父说的话，让她回归了现实。
看着她默不作声，宋父乘胜追击，开始劝导她说：“现在分了吧，你爸不会害你的，你现在还小，以后会遇见更喜欢的人，拥有正常人的生活的”
似乎这件事已经被宋父笃定，他的劝说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失败过，他最擅长地就是心理攻克。
可这次的对手是他的女儿，她最知道宋父所擅长的是什么。宋意没有陷入他的思维怪圈，就算以后的问题繁多艰难，她也决不会听宋父的一面之词。
“我不干！” 就算以后有无尽的困难，可陈情没有放弃她，她就不会因为害怕以后而先退缩。
她们不仅是爱人，更是战友。
看着她死活不听劝的样子，宋父也顾不得体面了。高声说道：“你要是不分手，那你以后就别再回这个家，咱两以后就断绝父女关系！”
宋意听见威胁，只觉得可笑：“呵”
只是因为这个，就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么？就为了他的面子么？那断绝关系又有何不可呢？
她拿起手机和外套，果断离开了家。
兴山的冬天总是比书山更冷，雪花夹在风中砸向她的脸上，身上。她茫然地走在街道上，打开手机，又上锁。
算了，还是先不告诉陈情了，大过年的，别让她担心。
她走进了繁华热闹的商场，坐进麦当劳。没有点单，就在窗边的座位上看着雪花发呆。
手机的提示音响起，是陈情。问她在干嘛，她说在外面一个人发呆。
陈情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温柔地问她：“怎么一个人在外面发呆呢?”
她委屈被揉成一团的心，被陈情的声音抚平了褶皱。她情绪涌了上来，带着一丝哭腔说：“陈情，我想你了，我想回去了”
原本靠在沙发上的陈情，坐直了身体，问她：“怎么了，发生什么了么？”
宋意摇摇头否认，咽下情绪说：“没有，我就是想你了”
她终究还是没说出口，一方面，是怕陈情担心，一方面，是她羞于启齿宋父的话语。
陈情想着解决办法：“我给你买票回来好么？” 直觉告诉她宋意的情绪不对，她要让她的小朋友回来。
说完自己的委屈，宋意脑子清醒了些，闷声说：“没有直达的车了，明天吧，明天我转车回去”
陈情看了下表，现在是下午一点半。
问她：“你吃饭了么？”
“吃了，我吃完出来的”
陈情想让她放松一下心情，哄着她硕：“那你去看场电影好不好，我给你买票”
“不用啦，你别担心，一会儿我去找朋友玩，明天我就回去了”
陈情沉默一瞬，低声答：“好”
“嗯，那我找朋友去了，明天见”
挂断电话，她长吁一口气。生怕再说下去，陈情发现她的不对。她拿出手机，买了明天返程的车票，又打电话联系自己的发小出来。
她和发小看完电影，两人准备在商场解决晚饭。宋意和发小讲述了她出柜的激烈战况，发小震惊地好久没合上嘴。
“我靠！你就跟你爸摊牌了！这么草率！！”
宋意破罐破摔：“那咋办，话赶话都说到那了，还不如直接摊牌，省得以后再说了”
发小给她鼓掌：“牛，你是真牛”
想了想又说：“不过你爸说的也有道理啊，你现在确实没啥资本啊”
她给她分析着：“你应该等到你能自食其力的时候，或者等你到了30岁以后再说，正好到时候也没人要你了，现在说还是太冲动了”
宋意正心烦意乱，她还在这火上浇油。不耐的打断她：“少说废话了，说都说了，还能怎么办”
见她心烦意乱，发小嘬着吸管说：“那你现在准备咋办，你今晚肯定回不了家了，要不你上我家住去吧”
宋意否决她的提议：“不行，咱两家就前后楼，再说了，大过年的我去你家住。那肯定说明我跟家里干臭了，还是算了”
她可不想第二天全家都知道这件事。
“那你去哪儿，你奶家？”
宋意摇摇头：“也不行，我奶我爷都不知道这件事，不能让他们担心”
她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出去住稳妥：“我今晚先住酒店吧，明天回书山”
住酒店，这确实是最合适的办法了。发小问她：“行吧，那你今晚啥也没带啊，你洗漱咋办？”
现在哪是挑挑拣拣的时候了，她无奈地说：“对付一晚呗，那情况都紧急成啥样了，我还能慢条斯理地回去收拾完行李再出来啊”
“那还是吵架么？那不成旅游了么？”
发小从小就惊诧于她的语言艺术，被她直怼的哑口无言。但碍于现下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只能咽下了这口气。
眼看时间不早了，发小说：“这都九点了，商场要关门了，我给你送回去吧”
宋意看了看手机，确实太晚了，回她：“走吧，我手机也要没电了，马上就要失联”
发小给她想办法：“我给你借个充电宝啊？”
“算了，先走吧，到酒店再说”
两人刚走出商场门口，她就接到了陈情的电话。陈情问：“你在哪？”
电话那头的声音夹杂着寒风。
宋意没多想，回她：“我刚出商场，准备回去了” 她还是没说去住酒店的事。
又接着问陈情：“你是在外面么？” 听筒没有声音，她以为是信号不好。
又对着听筒说了句：“喂？”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皱眉盯着手机抱怨：“真是不抗念叨，刚说完就死机了，咱们快点走” 她要赶紧给陈情回电话。
她刚抬起头，就停住了。
她看见陈情身披着商场外围的射灯光线，正向她走来，一步一步，快速且坚定。
然后停在了她面前说：“我来接你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