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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连潮交易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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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生敲门,没人应。
不用探查也知道,里面没人。
他站在门口,烛火微动,脸上的表情被拢进阴影里,看不真切。
周溪在躲他。
背后的长刀在轻轻颤动,似乎在急着指引左丘生去找她。
左丘生却没动,很平静地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钟文钰坐上了轮椅,本就孱弱的身体消瘦了一圈,两颊有些凹下去,和钟季斯长得一模一样的眼睛,黑白分明,在下巴尖尖的小脸上显得格外大。
她看起来少语沉静,和哥哥是截然不同的性格。醒来后面对身体的伤残,既没掉过眼泪也没伤绝哀怨,反而在不太熟练的安慰钟季斯。
虽然年纪小两岁,但看起来她更像年长的姐姐。
钟季斯端着一碗药进来,看见她正在窗边不知看着什么发呆,春日的风还有些寒意,他上前想关上窗,“这几天还冷着呢,这么吹你怎么受得了。”
钟文钰伸手拦住了他,说没事。
“那先喝药吧。左丘大哥说凉了药效就不好了。”钟季斯把药递过来。
钟文钰喝得很快,药虽然苦,她却喝得十分镇定,仿佛失去了味觉。
“哥哥。”她开口,声音有点沙哑,“你前两日说,要去找雪莲的事情,还坚持吗?”
往外走的钟季斯背影一僵,他轻轻的说:“既然有这个可能,那就总该去试试啊。”
“你不要去。”钟文钰看着窗外疎柳,春日的新柳很柔软,枝条柔软,初萌的绿意也柔软。树上时不时传来几声莺啼,清扬婉转。钟文钰爱听这个声音,她一动不动的盯着那只飞起的小莺,话说的很冷淡:“没有可能的。”
钟季斯猛地转过身来,面色僵硬,“小钰,你在说——”
“这几日你回过家了吗?”钟文钰不看他,说话时只有嘴唇微动,“你跟他们说过吗?母亲疼爱你,父亲尚且看重你。以后家中还要你操持,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那你呢?”钟季斯流露出痛苦表情,把碗捏的很紧,“要一辈子困在这轮椅上吗?”
“我哪来的一辈子。”钟文钰神色不变,“我总归也没几年好活的了。不过一条腿而已。”小莺飞远到看不清了,她终于看向哥哥,“我若死在妖怪手中,其实也是好事。但既然我现在还活着,你更不用觉得你有什么亏欠我的。”
“你说的什么话?”钟季斯嗫嚅着嘴唇,有些无助的说,“可你是我妹妹啊。我怎么、我怎么能不管你呢。”
钟文钰似乎有些触动,眼神微动,“哥哥,你又不欠我的。何苦给自己找麻烦呢。”
钟季斯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钟季斯带她下楼,调整好了情绪,还是那个开朗细心,爱护妹妹的好哥哥,“这几天天气好,我推你出去逛逛吧。”
钟文钰知道,他这是还没死心。
周溪在楼下喝糖水,对面坐着穿着淡银祥云暗纹藕色锦袍的柳拜山。
左丘生抱着长刀坐在不远处,垂眼盯着面前放着的一壶茶,一动不动。
等到钟季斯把轮椅也抗下楼,柳拜山先和他们打了招呼:“小公子,令妹身体好些了吗?”
钟季斯笑笑,没有预料到他会搭话,有些磕绊的说:“左丘大哥医术很好,已经好很多了。”
“那就好。”柳拜山笑得很真心,又添了一句:“若还有什么需要,尽可来找我。”
“多谢公子好意,我们暂时还、还没什么需要。”钟季斯说。
“左丘大哥,周姐姐。我带小钰出去逛逛。”他对另外两人说。
周溪闻言点点头。
左丘生嘱咐道:“记得早些回来。”
柳拜山把视线转到对面的人身上:“周姑娘,夏司使今日到旬阳城。你可要去看看?”
周溪摆弄着手里的调羹,看上去有些没精神,说:“不知道。看心情吧。”
“哦,对了。”周溪抬头,问:“你上次那个储物戒,还有没有?我再买一个。”
柳拜山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这玩意,怎么说都不便宜吧。
你说要就要啊。
虽说那符咒也是个好东西,但怎么说也只是个一次性的东西啊。
“有。”柳拜山很快回道。
“嗯?”周溪看着他,没懂他什么意思。
“城东的连潮交易行。”柳拜山笑笑。
劳驾,自己花钱买去。
“哦。”周溪还在搅和糖水。
应该是还没注意到要自己掏钱。
过了一会,周溪抬头,像是疑惑他怎么还在,说:“是还有事吗?”
正等着周溪直接索要储物戒或者借钱的柳拜山:“?”
他默默收回已经摸上储物戒的手。
难道说自己估算错了。
现在算命行医这么挣钱吗?
算了不管了,不用我掏钱就行。
于是柳拜山若无其事的起身告辞了。
周溪拿起碗一口喝完了那碗备受折磨的糖水,站起身来。
左丘生跟着站起来。却见周溪又立马坐了回去。
他一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强装镇定的和周溪对视。
一枚戒指在指尖转了转,她弯弯指节,拇指轻轻一掸。储物戒分毫不差的落在左丘生怀里。然后说:“这个你拿着,我出去逛逛。”
“别跟着了。”周溪留下一句话后就消失在原地。
左丘生硬生生停下催动符咒的灵力,有些失魂落魄的停下脚步,一时不察灵力堵塞,闭而不发,筋脉中灵力冲撞,内府隐隐出现一丝裂痕。
左丘生这才回神,静气凝神,疏导灵力运行之时,手中长刀又开始震动。他面沉似水,低头看了它一眼,长刀也蓦然有所收敛。
左丘生拿起戒指细细看了看,银白色的戒指,做了一点水纹样式,嵌了一块小小的蓝色灵石。他注入一点灵力,发现容量不算大的储物戒里已经放了好些东西。
摆小摊用的龟甲木匣签筒,各类他常用的药材,几套新衣服,算命行医所挣钱财。
还有一大把各式各样的符咒。
符咒一道的术法要么以灵力凭空作画,不过这样要求对符咒极度熟悉,而且对一般人而言,效用总会慢上许多;此外就是可以用特殊方法,以特殊纸笔画出符咒,凭灵力催动就可以使用。
左丘生看着符咒沉默了好一会。
周溪在符咒一道上天赋卓绝,用师傅的话来说就是“在符咒一道上她可以是我师傅了”。
左丘生会用的符咒里,有不少是周溪教的。
师傅担忧周溪修行之道,不让她修习本门长传的剑道。周溪听他的话,不学。自己硬生生从师傅平时教导的那点简单符咒里钻研出新的术法。
师傅发现后,很是无奈,看到周溪满满一屋子画废的的符纸,也不忍心再说什么,只从藏经阁里找了些效用温良,只作护身使用的符咒和功法给她。
周溪也不恼,继续安安静静的每天写写画画。虽然不学剑,但对待修炼一事也勤奋非常,离宫上下几十人只有二师姐能与之比肩。
就这样,周溪自己捣鼓出许多乱七八糟的符咒——是指名字取得乱七八糟。
比如什么“千里一拜符”“打肿脸充胖子符”“只喝热茶符”“飞天毛毯符”“不用撑伞符”“我赌你砍不死我符”……
左丘生凝神翻了翻储物戒里的符咒,都是些很厉害的护体符咒。
所以她这几日不见踪影,是一边躲我一边画这些给我保命用的符咒吗?
左丘生神情更为复杂。
周溪沿着城中街道往城东走,忽然之间停步抬头向上看去,只见上方正在结成一个巨大无比的法阵,看这阵法灵光绵延不息,应该是覆盖了整个旬阳城。她静静看了看,这阵法精妙深奥,还附有不少隐匿灵力的术法,城中修为一般的人或者妖都不会感知到此阵被布下。
好大的手笔。
周溪拿着这个阵法和矿山中隐匿通道的阵法粗略算了算。
起码要四百颗灵石才撑得起来这阵法。
再算算,莫约就是四百两黄金。
啧。周溪咂咂舌,这她得算一辈子卦才挣得出来啊。
想起来柳拜山说过夏司使今日到旬阳,那这位司使大人动作还真是快。
一刻钟前,旬阳城南门。
夏衡踩着一把雪白长剑立于上空,她一抬手,身后的理正纷纷停下,训练有素的列队。
“高理正,点三十六人。守住四方,一刻钟内列阵开启苍尘鼎。”夏衡面容冷肃,下达指令姿态果决,“从此刻起,旬阳城只进不出。”
“其余理正,跟我前去分部。”
“遵命。”高理正迅速指挥分队,带着人朝四个方向御剑飞去。
周溪只多看了几眼,想来此事和她也没有关系,慢慢悠悠的继续往连潮交易行走去。
连潮交易行是栋小楼,造型精巧,楼中往来的人不算很多。
不过……
周溪看着一只蹦蹦跳跳走出来的小兔妖。
往来的大多都是修士和妖族。
不过也对,储物戒本来也就是有修为之人才能使用,这里往来的都是修士和妖族倒也正常。
走进小楼,入目是一块巨大的……
告,示,牌。
这又是什么?
上面应该布有什么法阵,但周溪一时之间也没看出来是什么,目光先是被上面众多的小字夺去。
“收赤阳灵草三棵,价十颗灵石。天泽宗玉静峰苏璐瑶。”
“黄阶下品灵器雪灵长鞭一条,价三百灵石。重华宗香月。”
“清风城南百里有妖匪一患,肃清者价百两黄金。清风城陈柏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