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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雨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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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粝的树干裹着深褐的湿意，雨水顺着繁茂的枝桠间纹路往下淌，教室的窗爬满蜿蜒水痕，依稀看得见淡浓的绿。
周日下午多半会儿来，本来就不爽。外加雨天加持，班里没人再沉的下心写卷子，很快哄闹起来。
略旧空调嗡嗡作响，潮湿的空气，配着时大时小的低语。靠角落卫生角的地儿，补觉的男生微不可查地拉高了些衣领。
低语停了一阵儿，不太妙，应该有人进班了。
“艹，闫灿灿，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
前排有人放声骂道，班里人见是同学，愈加变得放肆。
“去你妈的，老子带了新消息来的……”闫灿灿也不恼，笑嘻嘻回骂。话也不说完，吊儿郎当，一副让别人猜的得瑟样。
“从你嘴里蹦出的能有几个是真的？”
闫灿灿摇头，神秘莫测，朝后排大步走去。
身边有些动静，补觉的男生略有所察般，缓慢掀开眼皮，不动声色把衣领往下扒拉几下。
“祁烬，烬哥？别睡了别睡了”闫灿灿用肩膀轻蹭身边萎靡不振的人，用不大的声说“咱们班要来新人了，上上周老苗不说班里要来个借读生吗。我刚见了，就跟在老苗边上”
祁烬微蹙眉头，略微点头示意。他脑袋有些微痛，缓慢支起身子，伸手按着太阳穴。
“诶，估计等会儿老苗就要叫你出去了”
“最后面那两个，说什么呢！？教室没人看着就写不了卷子？”
祁烬听见声，两只胳膊开始摸索着在桌兜里翻眼镜，世界清晰后，多了个放大的人影。
倒霉……
略微发福外加谢顶似是教导处主任的标配，
苗主任也不例外。
二班班主任高一快结束被抽中赴边疆支教，新学期没老师补空。苗主任身兼二职，成为二班临时班主任。
苗主任用力在旁边闫灿灿桌上留下几个掌印，不太白的脸，涨成猪肝色。
“起来，赶紧起来。睡觉，刚来就睡觉，必须扣分，把学校当成什么了？这一周都站着上课”
祁烬站起身，微垂着头，不作狡辩，舌尖轻轻抵在上颚，眼睛随意找个地盯着。
“选你当班长就是让你带头睡觉的？还有你，闫灿灿，一天天嘴就没停过………”苗主任嘴里教育的话卡了壳，突然变了风向。“纸，谁有卫生纸？”
粘腻略显痒意的触觉慢慢放大。祁烬才意识到什么，抬起手背擦了下人中，醒目的鲜红。还好，不是鼻涕。
闫灿灿低声“我靠”了一句，动作很快，抽出几张纸，递给祁烬。
变相苗主任哑了火，闫灿灿主动申请：“老师，我带班长去清理下”，等不及点头，闫灿灿拽住祁烬的半个衣角，走向后门。
“都看什么看，没事了是吧？赶紧做自己卷子！”苗主任留下威慑，走出后门。
“闫灿灿，班长一个人就去了，你跟我过来…”苗主任说，想到什么，补充道“对了，班长，收拾好待会儿来我办公室”
还没走出多远，闫灿灿饱含歉意向着祁烬做了个拜托求饶的动作，认命般走向苗主任。
祁烬下午一来，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生气都没力气。
二楼水管没几个好的，一楼是刚刚翻新不久的。
雨没有停的意思，繁硕梧桐叶飒飒作响，泛潮的空气混合泥泞的腥味，楼道很静，几滴鲜血顺着指缝落下，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鼻血没有停的意思，祁烬半低着头，放快了脚步，半包围式筒子楼传递着淡淡回音。
洗掉手上残留的血迹，冰凉的水微微刺骨，祁烬没停动作，执拗般用力洗着发白的指尖。
下水道流水声，充斥空旷环境。祁烬低头瞅见多了双鞋，多了个人:男生，个高腿长，表情冰冷……有股熟悉的陌生感。
收回视线，祁烬关了水，忍不住多看两眼旁边人，没穿校服，苗主任手里得多个典型。
没由来，祁烬忽的想起老苗说的借读生。没穿校服加这个时间点，不好说。
一楼除过几间水房，尽头连着几间都是教师办公室，等了有一会儿，祁烬想起老苗说的话，走出已经没人的水房。
祁烬猜想着是不是自己有点低烧，拢了拢校服，闷热的潮湿，他也不觉得。
政教处空调年前才翻修，冷气正旺，几个主任都穿着长裤长袖，空桌子上摆着的盆栽隐隐有枯萎的架势。
老苗坐在最里面，空调正对着，他手里抱着透明玻璃杯，能瞅见几片浮起的茶叶。
“蒋同学，我们学校也没什么能拿出手的，但教育这一块儿可是下足了劲儿的，高考大省嘛，管的肯定得严一点”难得，苗主任扮演起笑面虎角色。
老苗旁站着刚刚水房的男生，一切都说得通了，祁烬扶正镜框，走到苗主任办公桌前，微颔首。
连带苗主任也对祁烬微笑着，他放下茶杯，介绍“这位就是班长，祁烬，祁同学，很优秀的，也是我们二班的班长”
“这位就是新转来的同学，蒋遂，蒋同学。班长啊，以后多多照顾蒋同学啊”
“言归正传，蒋同学啊，为了能让孩子们都能保持住学习氛围，咱们学校一切电子产品都是杜绝的，小说画本更是不要出现”
祁烬微侧着身子，余光打量着这位新来的同学，挺会装，老苗说一句，点一个头。
“还有，学校最主要是用来学习的，全天必须着装整套校服”
“蒋同学，虽说是过来借读的，选择我们学校，肯定还是想努力的，河南的孩子不好考学，来到这就尽把力”苗主任顿了下，轻抿口茶。
好似为了能让新同学少些压力，苗主任微挑着眉道：“蒋同学来得很是时候嘛，明天刚刚好有个小月考，正好来测测水平，加油啊”
蒋遂点头，转了很多次学校，他学习上倒不怎么下降。
“那行，我也就不再啰嗦，班长，你带着去隔壁储物间给拿套校服，等会儿看好班，多多照顾蒋同学啊”
外中该说不说校服倒人性化，黑白配，黑多白少，意外符合当下中二期少男少女的酷毙审美。
储物间门没锁，祁烬轻推下，瞬间一股子尘土迎面而来，连咳几下，他伸出手虚虚挡住半张脸。
祁烬朝里走了几步，问道“多大”
许是太久没人来过，储物间里处处尘雾滚滚，带着股潮味的湿劲，声音的传播也有所下降。
“什么？”蒋遂跟在后面，他听到的不太真切。
碰一鼻子灰，祁烬不好受，连带着话里都是刺，放大音量“聋了是？穿多大”
蒋遂微怔，在储物间扫视一圈，声音有些哑：“我…自己找就行”
“行，就在这些柜子里”
评上班长的名头，祁烬也只是想凭着这个职位能偶尔利用特权多休息点，责任，能拖就拖。
储物间里几排都是刷着黄漆的柜子，祁烬挺意外，回头，隔着些距离，两人对视片刻。
正好祁烬还想趁着回去补个回笼觉，点头，错开身子，补充道：“班在二楼，高二（2）班，走了”
蒋遂不作回答，脸上有些冷，人从旁边过时，收敛些情绪，还是提醒“纸，你…流血了”
祁烬愣怔一瞬，接过纸，鼻孔有些痒意，有些丢脸，落荒而逃般，走出储物间。
没人管的班里，这会儿倒是出了奇的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