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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月亮的骄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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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毕业典礼那天的风是暖的，裹上栀子花的香。
我站在主席台上，握着发言稿的手微微出汗，台下的掌声像潮水，可我的眼里，只看得见角落里的江月汐。
她穿学士服的样子有点滑稽，帽子歪在一边，手里举着个拍立得，镜头正对着我。
后来我总想起那个瞬间。
想起她按下快门时，嘴角扬起的弧度；想起她转身离开时，被风掀起的学士服下摆；想起那天的阳光太盛，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铺到我脚边。
那时我以为，这只是无数个平常日子里的一个吵架。
我们会复合。
我们会像所有毕业情侣一样，吵吵闹闹地规划未来。
会为了留在哪个城市争执，会在出租屋里挤一张小床，会在某天突然醒悟。
那些骄傲和倔强，在长久的陪伴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可现实是，我们连一句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我留在了江城，进了一家设计院。
办公室在二十楼，窗户正对着三中的操场。
每天下午三点，操场上总会响起下课铃，叽叽喳喳的人声顺着风飘上来，像极了我们高中时的样子。
有天我加班到深夜，走出写字楼时，发现下起了小雨。
我没带伞，站在屋檐下等车，看见对面便利店的屋檐下，站着一对学生情侣。
男生把校服外套脱下来，罩在两人头上，女生踮脚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男生笑得弯腰。
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高二那年的暴雨。
那天我们刚考完月考，江月汐的成绩比我低了三分，蹲在操场边生闷气。
忽然下起了雨，我把伞往她那边递，她偏头躲开：“不用。”
“淋湿了要生病。”
“生病也不用你管。”她梗着脖子，眼眶却红了，“顾逸知，你是不是觉得我永远赶不上你？”
我愣了愣。
那时我才知道，她的骄傲不是装出来的，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不是气成绩，是气自己没能成为和我并肩的人。
雨越下越大，我没再说话，只是把伞往她那边推了推。
她终于没再躲，肩膀却还是绷着。
我们就那样蹲在雨里，听着雨点砸在伞面上的声音。谁也没说话，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后来雨停了，她站起来，往我手里塞了颗糖：“算你有点良心。”
糖是橘子味的，甜得发腻。
那天的风里，都是糖的味道。
16.
设计院的工作很忙，忙到我没时间去想别的。
但总有些瞬间，会突然被拉回过去。
比如看到超市货架上的橘子糖，会想起她塞给我糖时，耳根悄悄红了的样子。
路过学校门口的文具店，会想起她总喜欢买带月亮图案的笔记本，说“跟我名字配套”。
听到同事提起广播剧，会想起她第一次给我听她配音的片段，紧张得手心冒汗。
“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她盯着我，眼神很亮。
“嗯。”我点头，“比我想象中好。”
“什么叫比想象中好？”她伸手掐我胳膊，“是非常好！”
我笑着躲开，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会觉得她连生气都可爱的。
有次部门聚餐，喝了点酒，同事起哄让我讲讲感情史。
我没说话，只是笑着喝酒，脑子里全是江月汐的样子。
她第一次跟我约会，穿了条白色的裙子，站在电影院门口等我，风吹起她的裙摆，像只蝴蝶。
有一年她为了给我过生日，偷偷练了三个月的吉他，弹跑调了还嘴硬说“是故意的”。
有次我们吵架后，她在我书里夹一张小纸条，上面画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写着“原谅你了”。
这些画面像老电影一样，一帧帧在我脑子里回放。
明明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记得比设计图还清楚。
“顾工，以前是不是有个特别爱的人啊？”坐在我旁边的实习生好奇地问。
我喝了口酒，酒液辛辣，呛得我眼眶发热：“嗯。”
“那为什么分开了？”
“因为……”我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我们都太骄傲？
因为我们都不肯低头？
还是因为我们都以为，对方会先服软？
最后我只是笑了笑：“因为年轻。”
年轻真好啊，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对方，也可以心安理得地被伤害。
可年轻也真坏，坏到我们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坏到我们以为错过的还能再回来。
17.
秋天的时候，我去参加了一个行业交流会，在酒店大堂里，意外碰到了江月汐的高中同学，以前跟她玩得很好的那个女生，叫洛薇。
“顾逸知？”洛薇也认出了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真的是你啊。”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她笑了笑，“你跟月汐……”
“分了。”我坦然道。
洛薇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们俩啊，从高中时就拧巴。”
“高中时？”我愣了愣。
“是啊。”洛薇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点无奈，“你以为月汐为什么总跟你比成绩？为什么非要跟你考同一所大学？”
“她就是想告诉你，她跟你一样厉害，她配得上你。”
我愣住了。
“还有啊，”洛薇继续说，“你以为她跟她初恋那事，是真的吗？”
“其实就是那个男生追她，她没答应，被别人传得变了样。”
“她知道你听到了风声，想跟你解释，可你连个机会都没给她。”
“她去找过我？”我问，声音有些发颤。
“找过啊，”洛薇点头，“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了你三天，每天放学都去，可你一次都没出现。”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高二那个暑假，我确实每天都绕着路回家。
因为我怕听到她亲口承认，怕自己会忍不住失态。
我以为自己躲得很好，却不知道她在烈日下等了我三天。
“她那时候多骄傲啊，”洛薇笑了笑，眼里却有点红，“为了你，不知道低头了多少次。”
“可你呢？总把她的骄傲当成不在乎。”
那天的交流会，我什么也没听进去。
洛薇的话像根刺，扎在我心里，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原来我错过的，不止是她的解释。还有她藏在骄傲底下的，小心翼翼的喜欢。
她不是不爱我，是爱得太用力，反而被我的冷漠推得越来越远。
18.
从那以后，我开始控制不住地想起江月汐。
想起她胃痛时，强装镇定的样子；想起她跟我吵架后，躲在被子里偷偷哭的声音；想起她明明很在意我的看法，却总是嘴硬说“无所谓”。
我开始翻看我们以前的聊天记录，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现在看来，全是她爱我的证据。
“你今天那件白衬衫很好看。”
——其实是想夸我，不好意思直说。
“我跟同事聚餐，男的女的都有。”
——其实是想告诉你她的行程，怕你担心。
“你别总熬夜，对身体不好。”
——其实是担心你，但用命令的语气说出来。
这些话，以前我只当是她随口说说，现在才明白，每一句都藏着她的在意。
我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跟她冷战。
如果我能主动一点，能放下那点可笑的骄傲，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