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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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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气在八月底终于显露出一丝疲态，黄昏的风开始带上若有似无的凉意。钰潇合上《空气动力学导论》，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决定休息一下。她推开阳台的门，意外地发现妹妹钰曦正抱膝坐在小马扎上，仰头望着才刚刚显出几分轮廓的星星，侧脸在暮色中显得安静又专注。
“姐？”钰曦听到动静，转过头，笑了笑。她和钰潇是双胞胎，容貌有七八分相似，但气质却迥然不同。钰潇的眼神里总带着一种追寻远方的锐利和专注，而钰曦的目光则更柔和、更沉静，像能包容情绪的深潭。
“在看什么？”钰潇靠在她身边的栏杆上，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天边只有一颗孤零零的金星，明亮得不像话。
“没看什么，就是发呆。”钰曦轻声说，下巴搁在膝盖上，“妈说你最近学得废寝忘食，清叔叔留下的那些天书，你都看得进去？”
“还好，有点难，但有意思。”钰潇答道。她注意到妹妹脚边放着一本打开的书，封面上写着《心理学与生活》，书页间还夹着不少彩色的便签。“你呢？在看什么？”
钰曦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书合上：“随便看看。我们下学期不是有生涯规划课嘛，让找些感兴趣的方向了解一下。”
“心理学？”钰潇有些意外。她知道妹妹成绩很好，尤其是文科，但之前并没听她特别提过喜欢这个。
“嗯。”钰曦点点头，重新望向开始繁星点点的夜空，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平时少有的确定，“姐，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钰潇摇摇头，心里有些好奇，又有些愧疚。她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追逐着父亲和清黎宁留下的航迹，似乎很少认真问过妹妹的想法。
“我想当一名心理学老师。”钰曦说，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最好是中学的，或者大学的也好。”
这个答案完全在钰潇的预料之外。她愣了片刻，才问：“为什么？”
钰曦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组织语言。晚风吹起她的发丝。
“因为……我记得林薇她们那样的时候，你很难过，把自己关起来。那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人会那样去伤害别人？明明大家都会难过，都会不安。”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抱怨，只有观察和思考，“后来我看了一些书，好像慢慢能理解一点点。那不是单纯的坏，可能背后有很多原因——家庭的压力、自己的不自信、找不到价值感……就像生病了一样。”
她转过头，看着钰潇，眼睛在暮色里亮晶晶的：“我就想，如果有一个老师，能早一点告诉大家这些知识，能教会大家怎么认识自己的情绪，怎么和别人的情绪相处，怎么在难受的时候求助……是不是像林薇那样的人会少一点？像姐姐你当时那样难过的人，也会少一点？”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而且……我也想能更好地理解爸爸的离开，理解妈妈那些偷偷掉眼泪的时刻，理解清叔叔沉默背后的东西，甚至……理解你为什么一定要往那么高那么远的地方飞。”
“我觉得，天上的星星运行有它的规律，人的心里也是。”钰曦最后说道，语气里有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通透，“我想学懂那些规律，然后去帮助那些在心里迷了路的人。站在讲台上，把这种能让人变得温柔又有力量的知识，传递下去。”
阳台上陷入一片宁静。远处传来模糊的车流声。
钰潇怔怔地看着妹妹。她从未想过，那个总是安安静静、似乎更需要被保护的妹妹，内心藏着这样一份广阔而温柔的梦想。她追逐的是物理意义上的浩瀚星空，而妹妹探索的，是同样复杂深邃的人心宇宙。
她们的轨道如此不同，却又奇异地呼应着。
一个向往冲破云层，用钢铁之翼触摸极限；一个渴望扎根人心，用知识与理解抚平波澜。
一个是为了延续和超越；一个是为了理解和疗愈。
钰潇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妹妹的手。钰曦的手心柔软而温暖。
“很好的梦想。”钰潇说，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肯定，“真的。比开飞机……也许更有意义。”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个看似炫酷的梦想，在妹妹这份沉静而充满善意的愿望面前，显得有点“自私”了。
钰曦反而笑了，摇摇头：“才不是比较。姐姐的天空需要你去征服，而地上的很多迷茫的心，需要有人去点亮。我们只是……方向不同而已。”她反握住钰潇的手，“而且，以后你要是飞得太高太远，心里有了什么烦恼，说不定还得来找我做‘心理疏导’呢，给你打个折。”
一句玩笑话，冲淡了过于认真的气氛。
两姐妹相视一笑。
夜幕彻底降临，星河渐次浮现。
钰潇再次抬头望向星空，此刻的心境却有所不同。她依然向往那片苍穹，但她知道，脚下这片大地上的悲欢离合，同样值得敬畏和探索。而她的双生妹妹，选择了守护这片大地上的心灵。
她们是双生的轨道，沿着不同的方向延伸，却共享同一片星光，彼此映照，彼此支持。
清黎宁在空中为她指引方向。
而钰曦，或许就是那个无论她飞得多远，都能让她安全落地、倾诉烦恼的港湾。
梦想没有高下之分，只有选择不同。
这一刻，钰潇觉得自己的世界，因为理解了妹妹的梦想，而变得更加完整和坚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