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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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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已一周,秋意渐浓,梧桐叶开始镶上金边。高中的生活按部就班地展开,但对于刚升入高二的钰曦来说,空气中却隐约弥漫着一种不友好的味道。
她性格不像钰潇那样带着棱角,更多是温顺和内向,像一株喜阴的蕨类植物。这份安静和善解人意让她在需要倾诉的同学中很受欢迎,但也似乎被某些人解读成了“好欺负”。
起初只是些微小的恶意。比如,她认真记下的心理学笔记会莫名其妙被画上难看的涂鸦;课间去接水,回到座位时会发现笔袋不见了,最后在垃圾桶旁边找到;或者三五成群女生在她经过时,突然压低声音窃笑,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钰曦都默默忍下了。她试图用所学的心理学知识去分析,告诉自己这是她们寻求关注或转移自身焦虑的方式,不必理会。她甚至没有告诉妈妈,更不想打扰全心备考和钻研专业知识的姐姐。
但忍耐并未换来息事宁人,反而像是某种默许。
这天放学,钰曦因为值日稍晚了些,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独自走到自行车棚,却发现自己的车胎被人放了气,软塌塌地瘪在那里。车把手上,还用红色的记号笔写着刺眼的两个字——“怪胎”。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周围是喧闹着骑车离开的同学,却没有人停下来问她一句。一种巨大的委屈和孤立感瞬间攫住了她。她蹲下身,试图去检查气门芯,眼泪却不争气地模糊了视线。
“哟,心理学大师还没走啊?在研究车胎没气的心理创伤吗?”一个带着明显嘲讽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钰曦猛地回头,看到以隔壁班一个叫孙婷的女生为首的三个女孩正抱着胳膊,笑嘻嘻地看着她。孙婷脸上带着那种居高临下的、残忍的戏谑。
“是不是你干的?”钰曦站起身,声音因为哽咽而有些发抖,但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
“是又怎么样?”孙婷走近一步,个子比钰曦高半头,带着压迫感,“你不是最会猜人心思吗?猜猜我现在想干嘛?继续研究你的‘怪胎’行为?”
旁边的两个女生发出附和的笑声。
钰曦攥紧了手指,指甲掐进掌心。她脑子里闪过无数心理学名词——攻击行为、投射、群体压力——但在此刻,所有这些理论都显得苍白无力,无法抵挡现实扑面而来的恶意。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而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她想干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再碰我妹妹一下,或者再说一个字,”声音顿了顿,冷得像秋夜的露水,“我就让你以后对‘心理学’这三个字都有心理阴影。”
孙婷和她的同伴吓了一跳,猛地转头。
钰潇不知何时站在了自行车棚的入口处。她没背书包,显然是特意找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家里的家居服,外面随意套了件校服外套。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得像刚磨好的刀,直直地钉在孙婷脸上。
她一步步走过来,明明身高并不占优势,但那沉稳的步伐和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场,让孙婷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姐……”钰曦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姐姐,心里的委屈仿佛瞬间找到了出口,鼻子更酸了。
钰潇走到钰曦身边,先是快速扫了她一眼,确认她没事,然后目光重新锁死孙婷:“车胎是你放的?字是你写的?”
孙婷被她的气势慑住,一时没敢承认,但眼神里的慌乱出卖了她。
“看来是了。”钰潇不需要她回答,点了点头。她甚至没有提高音量,只是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害怕的语调说:“现在,去找打气筒,把车胎气打满。然后,把你写的字擦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你……你凭什么命令我!”孙婷色厉内荏地反驳,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她听说过钰潇的事,知道她有个很厉害的机长叔叔,而且钰潇本身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凭我是她姐。”钰潇的回答简单直接,“或者,你可以选择不去。那我就只好去找班主任,顺便问问你父母,是不是他们教你用‘怪胎’来形容一个未来想帮助别人的心理学研究者。再顺便,把我清叔叔叫来,问问他航空公司有没有法律顾问能聊聊校园霸凌和财产损害的问题。”
她每说一句,孙婷的脸色就白一分。钰潇没有嘶吼,没有威胁,只是平静地陈述着可能发生的后果,却比任何叫骂都更有力量。她甚至精准地用了“心理学研究者”这个词,而不是重复“怪胎”。
孙婷和她身后的两个女生彻底慌了。她们欺负钰曦,就是觉得她安静、不会反抗、家里好像也没什么背景。她们万万没想到,会杀出钰潇这么一个又硬又狠、还似乎很有“后台”的姐姐。
“我……我去找打气筒……”其中一个女生先顶不住压力,结结巴巴地说着,转身就跑。
孙婷僵在原地,脸色青白交错,最终还是在钰潇冰冷的注视下,屈辱地低下头,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蹲下身,用力去擦车把手上的字迹。
钰潇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夕阳的金光洒在姐妹两人身上,钰曦看着姐姐的侧影,刚才的恐惧和委屈渐渐被一种巨大的安全感所取代。她忽然明白,姐姐学习的那些心理学知识,不是为了让她忍气吞声,而是为了让她更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字迹很难擦,孙婷擦得满头是汗,手指都蹭红了。
钰潇始终没有催促,也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直到字迹基本消失,那个找气筒的女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打气,她才再次开口。
“好了。”她声音依旧平淡。
孙婷如蒙大赦般停下动作,站起来,不敢看钰潇。
“记住,”钰潇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妹妹选择心理学,是因为她比你们更善良,也更勇敢。她将来是要去帮助那些内心生病了的人,而不是在这里应付你们这种幼稚的把戏。”
她拉起钰曦的手,感觉到妹妹的手心一片冰凉。她用力握了握。
“车胎好了,我们就走了。”钰潇最后扫了那三个女生一眼,“以后,离我妹妹远点。否则,下次来找你们谈的,就不会是我了。”
说完,她不再看她们一眼,推起已经打好气的自行车,对钰曦轻声说:“走吧,回家。”
钰曦坐在后座,紧紧搂着姐姐的腰,把脸贴在她并不宽阔却异常坚实的后背上。自行车驶出校门,融入傍晚的车流。
“姐,你怎么会来?”钰曦小声问。
“心里突然有点慌,感觉你可能有事。”钰潇的声音随风传来,带着一丝放松后的疲惫,“给你发消息没回,就直接过来了。”她顿了顿,补充道,“以后遇到这种事,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心理学不是让你用来独自消化恶意的盾牌,知道吗?”
“嗯。”钰曦用力点头,眼泪终于再次落下来,但这一次,是因为安心。
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姐姐的保护,不是以暴制暴,而是用一种更冷静、更精准的方式,瓦解了恶意,守护了妹妹的梦想和尊严。
钰曦知道,她选择的心理学之路,或许不会平坦。但只要有姐姐在,她就永远不会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