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追光者的诞生 ...
-
拍摄进度比预想中难十倍。
周三清晨五点，林未和夏彤扛着相机去菜市场时，李阿姨的烤红薯摊前围了圈人。本该出镜的李阿姨红着眼圈蹲在地上，烤炉的玻璃罩碎了半块，红薯滚得满地都是。
“是张蔓找人干的，”旁边卖豆腐的大叔低声说，“刚才有个穿西装的来掀摊子，说‘别给星芒丢人’。”
林未的手猛地攥紧相机背带，金属扣硌得锁骨生疼。她蹲下去帮李阿姨捡红薯，指尖触到滚烫的焦皮，烫得一缩手。
“算了姑娘，”李阿姨抹了把脸，“我这老婆子上不了镜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添乱，”林未突然站起来，对着围观的人群喊，“谁有手机？帮我们录段视频！就现在！”
有人举着手机凑过来。林未扶着李阿姨站到碎掉的烤炉前，声音亮得像劈开晨雾的光：“大家看，这是李阿姨，在地铁口卖了十年烤红薯。冬天零下五度，她的手冻得裂口子，却总给顾客多套个干净的塑料袋。刚才有人来砸她的摊子，说她不配给星芒做推广。可我觉得——”
她举起一块焦黑的红薯，皮剥开来，金黄的瓤冒着热气：“配不配，不是西装革履的人说了算，是这些带着温度的东西说了算！”
人群里爆发出掌声。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举着手机哭了：“李阿姨总给我留最大的红薯，说我长身体……”
夏彤举着相机，镜头里的李阿姨正用破了洞的手套擦眼泪，阳光落在她花白的头发上，像镀了层金。
这段没加滤镜的视频发出去当天，#李阿姨的烤红薯摊# 冲上了热搜。星芒的客服电话被打爆，全是问“怎么支持李阿姨”的。苏晴发来消息：“明天带李阿姨来公司，我们给她开个专属摊位。”
林未看着手机屏幕，突然想起张蔓说的“这行业就这么大”。原来大的不是行业，是人心——有人困在格子间里算算计计，有人却能在菜市场里种出星星。
周航来帮忙剪辑时，带了个巨大的保温桶。“我妈熬的银耳汤，”他把碗递给林未，耳根又红了，“看你昨天朋友圈说嗓子哑了。”
夏彤在旁边挤眉弄眼，被林未用眼神制止了。三人围在电脑前看素材，李阿姨说“我孙女画的画比奖状还好看”时，周航突然按下暂停键：“这里可以加段动画，把她孙女的画动起来。”
“你还会动画？”林未惊讶地抬头。
“大学辅修过，”他挠挠头，点开自己的硬盘，里面存着一堆手绘动画，有会跳舞的代码，有长出翅膀的相机，“没人看，瞎画的。”
夏彤突然拍桌：“周航，你入伙吧！我们正缺个技术大神！”
周航的脸瞬间红透，连耳后都泛着粉：“我……我还在盛世上班。”
“辞了呗！”夏彤晃着他的胳膊，“跟我们一起闯，总比在张蔓手下当背景板强！”
林未没说话，只是把碗里的银耳推到他面前。她看见周航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张蔓像是闻到了什么风声，突然给林未发了条微信：“晚上聚聚？我请你吃饭，就当为之前的事道歉。”
林未盯着那条消息，想起苏晴办公室墙上的字：“烂泥别踩，会脏了鞋。”她回了个“不必”，拉黑了那个号码。
没想到第二天，盛世的官方账号发了条视频，标题是“星芒素人计划幕后花絮”。镜头里，张蔓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正“指导”一群素人摆姿势，背景里赫然用着周航做的动画片段。
“无耻！”夏彤气得摔了画笔，“这明明是周航熬夜做的！”
林未却异常平静，她点开自己的账号，发了条新动态——是周航硬盘里那些没人看的动画，配文：“真正的技术，不该当别人的嫁衣。”
半小时后，周航发来一张截图：他给领导发的辞职报告，最后一句是“我想做自己的动画”。
林未看着那张截图，突然想起第一次在会议室见到周航时，他躲在后排，像株怕晒的含羞草。原来有些沉默的种子，只是在等一阵合适的风。
那天傍晚，三人去给李阿姨的新摊位剪彩。星芒在商场一楼给她留了块地方，烤炉换成了崭新的不锈钢款，旁边还摆着夏彤画的插画，画里的李阿姨举着红薯，背后是漫天的星星。
周航突然举起相机，镜头对着林未：“笑一个。”
林未下意识地眯起眼，阳光正好落在她嘴角，像含了颗糖。她听见夏彤在旁边喊“茄子”，听见李阿姨在给顾客装红薯，听见周航按快门的声音，清脆得像春天的第一声鸟鸣。
收摊时，林未发现自己的笔记本上多了一行字，是周航的笔迹，清秀得像他的人：“我们的团队，该叫什么名字？”
她拿起笔，在下面画了颗星星，旁边写着：“就叫‘追光者’吧。”
夜风拂过商场的玻璃幕墙，把远处的霓虹都揉碎在窗上。林未看着那行字，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辗转难眠的夜晚，那些被偷走的创意，那些无声的眼泪，都变成了此刻脚下的路。
而路的前方，正有无数颗星星，在等着她们去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