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 6 章 ...
-
周明溪不放假，齐栖在睡梦中迷迷糊糊拿起手机看了眼，没有消息进入。
对话声隐隐从楼下传来，隔着木门有点发闷，是王清在提醒齐全智快点吃早饭，上班要迟到了。
齐栖放下手机，抬手把被子拉到鼻子下，耳边声音渐远，又睡着了。
无所事事的周末过得很慢，等做完全部作业才中午，王清摆好碗筷，上楼叫他吃饭。
齐栖把写好的作业收起来，画完的人体骨骼摊在桌子上，王清扫了眼，点点骷髅的手腕，“这里是腕骨，不是掌骨。”
齐栖点点头，重新更正。
王清看着他后脑勺上两个小发旋，眼前一阵恍惚，桌前的身影逐渐缩小，最后缩成刚上幼儿园的样子。
那时她也是这么坐在桌子前，教他算一加一。
王清忍不住摸摸齐栖的头发，掌心下猛地一颤，随后又平静下来，带着点僵硬任由她摸。
“儿子，过去是妈妈爸爸忙着工作忽视你了，才让你有哪些不愉快的经历，”王清忍不住轻声道，“但是以后不会了……”
这些话从她知道齐栖在学校被欺负之后就一直在说，她说得认真，但每次齐栖都不相信。
王清没办法，只能化为行动，和齐全智约定好，无论多忙，都得一个人在家，齐栖有什么需要，也会在第一时间满足。
齐栖把东西装好起身，起身看她，眸子依旧平静：“我知道了，去吃饭吧。”
王清抿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和他一起下楼吃饭。
吃过饭，向南发来消息，问他要不要去打台球。
齐栖没兴趣，果断回绝，回复完又不知道能做点什么，拎起外套出门。
王清在二楼擦玻璃，看着他的背影，遥遥嘱咐他路上注意安全。
转着转着到了明溪校门口，这周末明溪在考试，操场上一个人都没有。
齐栖靠在树下站了会，迟钝想起自己下周也要月考了。
树皮爬过几只小虫子，跌跌撞撞地乱冲，齐栖收回撑在树干上的手，围着校园慢慢走。
在校门口警卫室的墙上果然挂着正方形红色的校长信箱，但没有看见周籽麦说的学生信箱。
明溪后面是山，被铁网围住上山的路，齐栖走到无路可走，又调转方向。
再次路过校门口，他听见有人叫“儿子”。
齐全智拿了牛皮纸袋从警卫室出来，看见他有些惊讶：“儿子？你怎么过来了？”
“我……”齐栖试图找理由，但都没合适的，最后只能生疏撒谎，“我等你下班。”
好在齐全智除了欣喜之外并没有过多纠结真实性：“那你进来等，我还有个会，开完就能走。”
电动铁门在齐栖面前缓缓露出条小缝，齐栖侧身挤过去：“好。”
齐全智带着他往前走：“下班我带你去买酱香饼，你还想吃什么？”
隔着围栏看了一个月的校园陡然没了遮挡物，让齐栖踩在地上的脚步都有些发飘，忍不住四处看，听见齐父的话下意识回答：“我都可以，麻烦了。”
空气凝固几秒，齐全智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什么麻烦的，你这孩子……”
虽然这么说着，但齐父不再说话，沉默着领路。
高一高二并不在一栋楼，但齐栖听周籽麦说过他在启智楼。经过这栋楼时，他脚步微顿，很快又恢复正常。
齐全智没注意，把他带到自己办公室，拿出瓶矿泉水：“我先去开会，你要是无聊，就到处看看。”
“他们在考试，动作要轻一点。”他拿出自己的铭牌，“把这个带着，要是有人问你，你就给他看。”
齐栖应下，齐全智前脚刚走，后脚他也跟着出了办公室。
目的明确，启智楼。
将近十月，气温不降反升，楼外绿植因此也得以多存活一段时间，齐栖在踏进楼门的瞬间又有些迟疑，最后还是收住脚步。
楼门上粘着考场号，座位是按照考试名次，从第一考场开始分配。
这是明溪的第一场考试，应该是按照中考成绩排座位，文理分开考，但不清楚谁先谁后，周籽麦可能在1到8考场的2或者3考场，也有可能在8到15考场的9或者10考场。
如果是前者就好了，他能在一楼的窗外就能看见。
周籽麦说过事要往好想，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能看见他。
想到这，齐栖毫不犹豫转身走到窗户前的小路，放轻脚步，压低身子避免打扰里面的人考试，一个个窗户找过去。
好在一楼并不算高，能看清屋子内的全貌，但一圈找下来，没看见周籽麦。
看来是剩下的百分之五十了。
太阳很毒，才找了不到二十分钟，身上就出了不少汗，齐栖坐在小路边的石凳上休息，抬头看这栋楼。
与职高相对轻松的环境来说，明溪的楼从外看就很有压迫，再加上无处不在的励志标语，总有一种明天就高考的紧张感。
他并不算进楼，贸然进去可能会给齐全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自己可以在这等他们考完试。
说不定周籽麦会想出来散散心之类的。
就这么坐了会，小路上出现匆匆行走的身影，怀里还抱着一沓纸，看见齐栖，女老师先是愣了下，随后在他面前停住：“你是哪个班的学生？”
齐栖把齐全智的铭牌交出去：“我不在这上学。”
女老师费劲抻着脖子看了眼，恍然大悟：“啊，是齐老师的孩子吧？”
齐栖还没来得及说话，胳膊一重。
女老师很自来熟地把怀里的东西分他一半：“麻烦你帮我送到高一的教师办公室去，我去送别的年级。”
齐栖低头看，是安全宣传单。
“你送到办公室，其余不用管，教师办公室在每一层楼最右边，门上有标识牌。”女老师很着急，“谢谢你，我得抓紧送完去开会。”
“好。”齐栖看着她怀里还剩一大半的宣传单，压在细瘦的胳膊上实在可怜，“您全给我吧，我正好有时间可以送过去。”
女老师愣了下，又分给他一半：“真是谢谢你，你把高一高二送完就行。”
齐栖刚答应，女老师便赶紧离开。
齐栖把两个年级的宣传单分开，先去送完高二，熟悉楼内布局，这才返回启智楼，一层层送单子。
9和10考场在三楼，楼梯左边第二和第三个教室。
教学楼内带着点纸墨味，墙上贴着名人名言，宣传栏还有名次排行，窗台上绿植的叶子垂落在地上，蜿蜒着向前爬。
齐栖曾经并没有跟齐全智来过明溪，这里的一切对他算是陌生，脑海里却自动匹配上周籽麦懒洋洋的声调。
“我们教室挨着老师办公室，每次晚自习都要小心老师突脸……但是很好一点是离楼梯比较近。”
“明溪好像偏爱绿萝，楼内植物全是绿萝，而且个个疯长，我觉得是吸了学生的精气，要不然我最近怎么感觉这么没力气呢。”
“我有一天去上早自习，本来就迷迷糊糊没睡醒，结果墙上那些名人瞪着眼睛看我，吓我一跳。”
“……”
抱怨、嬉笑、高兴的声音在脑海里逐条播放，齐栖都分不清哪些是周籽麦和自己说过的，哪些是自己空想出来的。
攥着安全单的胳膊细细泛着麻，他几乎是慢慢靠近目标教室。
空旷的走廊上偶尔传来翻动卷子的声响，随着他的靠近，痒意越来越明显，最后汇聚到心脏。
在9教室的末尾，周籽麦端端正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拿着黑色中性笔，正皱着眉在纸上写写画画。
窗户半开，风扬起他的头发，被主人烦躁向后抹了把。
卷起的风吹吹落落，最后扑到齐栖的脸上，他抱着安全单，安静地靠在墙上看着。
考试过半，周籽麦换演算纸时手腕抬起，黑笔落在地上，捡笔的功夫，他抬眸似乎在门外看见人影。
只不过再抬头，门外空空如也。
他没多想，继续专注考试。
齐栖送完宣传单，碰巧办公室里的老师和齐全智是好朋友，拉着他多说了几句，还摸出点小零食送他，这么一耽误，正好赶上考试结束。
刚推门，他撞进另一双眼里。
周籽麦靠在墙边，漫不经心拿着草稿纸扇风，看见他的眸子蓦地睁大，清楚倒映出齐栖的样子。
“你……”周籽麦震惊，“你怎么在这？”
齐栖没想到这么巧，导致一点缓冲时间都没有：“我来送东西。”
周籽麦啊了声：“我刚还以为眼花了。”
他身旁的朋友好奇打量齐栖，看见他没穿校服：“麦子，你认识？”
“嗯，初中同学，”周籽麦往他身边靠近了点，显得齐栖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你怎么进来的，要去做什么？”
“送宣传单，”汇聚在身上的陌生视线越来越多，齐栖有点不自在，“还差最后一个楼层。”
“我和你一起，”周籽麦随手把草稿纸塞进兜里，接过宣传单，“这么重。”
齐栖想拿回来：“你还要考试，去复习吧，我自己可以。”
“哎呦，没什么好复习的，”周籽麦不由分说往上走，压低声音催促他，“快点，这里这么多人，你受得了啊？”
齐栖扫了眼身后好奇的视线，跟在他身后。
周籽麦熟练找到办公室，喊了声“报告”开门。
教室里的老师抬头：“周籽麦？”
“老师，我来送东西，”齐栖站在办公室门口，看周籽麦笑眯眯和老师说话，很熟稔的样子。
周籽麦到哪里都很受欢迎。
等对方出来，齐栖摸摸兜，想找点谢礼，最后只摸到老师给自己的零食。
周籽麦也不客气：“正好饿了，你的任务都完成了？”
“嗯，”齐栖看着他的眼睛，在脑海里刻画多次的场景突然出现，连带着周籽麦身后的场景都带上了点虚幻。
各种物品像极了添画游戏，随着周籽麦的动作逐渐变得真实。
“你们也要考试了吧？”周籽麦嚼，“好好学习啊。”
齐栖回过神：“好。”
“我得回去考试了，”周籽麦摆摆手，转身下楼，齐栖跟在他身后，看他下楼也不好好下，非要坐在楼梯扶手上往下滑。
“再见，”他站在楼下说。
齐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小，也在说再见。
或许周籽麦不会真的期待再见，但他却是在切切实实期待着，能够再次见面。
晚上回家，齐全智拎了不少东西，递给开门的王清：“我回来了！”
王清看见跟在他身后的齐栖：“你们在楼下碰见了？”
“没啊，我儿子去接我，”齐全智美滋滋，“他还帮我们学校的老师发宣传单了。”
王清意外道：“真的吗儿子？不是你爸把你糊弄过去打黑工？”
“是真的，”齐栖摸摸鼻子，“我还挺喜欢的。”
王清招呼他们吃饭：“那就行，什么时候来我们医院等妈妈下班啊？”
“会有机会的，”齐栖催着他们吃饭，“我吃完饭要去复习，下周要月考了。”
书桌子上昏黄的小灯再次亮起，齐栖抽出信纸，写下日期：
2023年9月27日
周籽麦：
今天很凑巧进了你们学校，你们学校真的好严肃，你在这里学习会不会心理压力很大？
原本只是打算在外面看你，没想打扰你，我觉得考试对你来说很重要，我不想让你分神。
但是我需要承认，在看见你的时候，我是很高兴的。
……
下周是国庆节了，会有一段时间的假期，会见面吗。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