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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你不了解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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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曼派人帮辰玖搞定了机场的登机问题。
芯兰虽然在被救出时受到了明显的惊吓，但得知辰玖是努塔格派来救她的之后，眼神里明显有了光。她用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勇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艰难地配合了辰玖的行动。
芯兰努力把自己装成一个正常人登机，让空乘认为她只是一个疲累到不想说话的游客。她强撑着不安的心绪，不在人前表露出恐惧，却飞机起飞后，再也支撑不住直接昏睡了过去。
辰玖看着芯兰额角的冷汗和终于撑不住失去意识的睡颜，不由暗暗惊叹这个女人的强大。
只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应该一辈子都没见过真枪长什么样。刚刚被他们护着一路从枪林弹雨中闯出，竟也没被吓破了胆。
从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开始，芯兰就满眼都是对回到祖国的渴望，好像回国两个字能带给她无穷的力量。
连辰玖都不禁被她感动了。
芯兰只是普通人，没有受过任何的特殊的训练。她不知道怎么专业地处理恐惧，也不知道需要用什么技巧在囚禁中保持正常，但她却被卡里姆关了三个月还没有崩溃。
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见到杀人是怎么样的，但芯兰却跟着他们闯过了战场。
辰玖一开始甚至都准备好了镇静剂，他做好了面对一个精神崩溃无法配合的目标的准备，却不想芯兰竟然勇敢无比地控制住了自己。没有给他们添任何麻烦。
辰玖不禁觉得，是他们来得太晚了。他们应该再早点来的，芯兰不该被卡里姆这个变态关这么久。
在登机前，辰玖已经收到了任务现场的回报。整个过程非常顺利，史蒂夫在镇静状态下被救出，现在应该已经被转移到了拉曼的庄园。有三名特工留在现场帮拉曼清场收尾，解救其他被关押的人员。
剩余的特工则守在史蒂夫的身侧，保障史蒂夫的安全。
他们的人，不能在任务完成后出事。
辰玖从不放心拉曼。
西非斯回努塔格的飞机需要飞十个小时，这十小时内会发生很多事。
拉曼会第一时间抢占舆论高地，把自己塑造成痛失爱子的悲情父亲形象，为这次无法遮掩的大规模行动提供合理的背景解释。
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史蒂夫的尸体”，也留了足够多的史蒂夫的生物样本给拉曼，以防有任何需要验证生物样本证明身份的场合。
拉曼也会尽快找理由，把“爱子的尸体”安葬，从而真正的毁尸灭迹。
而在这十小时内，辰朝也一定会很忙，他要监控善后，暗中引导舆论。确保这件事的后续和努塔格扯不上一点关系。
辰朝会在第一时间收到史蒂夫平安的报告，但他却无法真正见到他，也无法准确知道史蒂夫真正的状态。他是上位者，他能收到的报告是褪去了感情的冰冷数字，是没有喜恶的客观性描述。他要负责的事多如牛毛，所以他也不能亲身去前线拥抱史蒂夫。他只能在忙碌中焦急地等待，祈祷一切安好。
辰玖下了飞机安顿好芯兰后，直接就去了辰朝的办公室。
辰玖是那个明白的一切的人。他最是知道现在的史蒂夫需要什么，也最是能明白旁人对他们的误解。
他要去找辰朝，让辰朝真正理解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不能让史蒂夫在辰朝这里受到二次伤害。
“哥，我需要和你谈谈。”辰玖不顾特洛特的阻拦，直接闯入了办公室。
辰朝看了辰玖一眼，立刻意识到了辰玖想谈的是什么，便直接嘱咐特洛特把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空出来。
“他怎么样？”辰朝率先开口。
“很不好。”辰玖回答得亦很直接。
辰朝的眼神不由暗了下去，他停了半刻，似乎在给自己打气：“无论他怎么样，我都不会辜负他的，他这辈子都会是我的。”
“但是哥，你真的知道要怎么负责吗？”辰玖今天的语气异常犀利。
辰朝有些疑惑地看着辰玖，开口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的自嘲：“我没想到你竟然不相信我至此。”
辰玖却摇了摇头：“我相信他，他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我不怀疑你的感情，但是哥，你不了解我们。”
“什么意思？”辰朝需要辰玖的解释。
“我那时被俘救出的时候，你没第一时间借调飞羽来陪我，后来却这么做了，为什么？”
“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你一开始没觉得我的心理问题有多严重，直到看到了我的受刑录像，对吗？”辰玖直接替辰朝做了回答。
“是。”辰朝承认。
当时辰玖在医院里表现得太正常了，他配合一切的治疗，也配合所有的审查流程。他甚至情绪稳定地配合做笔录，回忆整个任务的细节，包括在囚室里经历的一切。
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人发现辰玖的心理状态其实已经濒临崩溃。没有人意识到，他所有的表现全都是伪装，他一直都在勉强自己。
直到辰朝看到了录像。
“哥，特安不逼人上战场，但也不允许PTSD的特工上战场。换句话说我们不被允许PTSD，而且我们有我们的矜持。
我和史蒂夫这个级别的特工，在真正崩溃前都会下意识做出完美伪装。我们不愿意让任何人发现我们PTSD。
这次把史蒂夫救回来后，你觉得史蒂夫为了能让你放心，他会不会在你面前伪装？”
辰玖的话让辰朝陡然变了脸色。他立刻意识到辰玖说的是对的。史蒂夫很可能不愿意让他看到他的不堪。
史蒂夫一定会强撑着自己，装作一切都好。
即使内心早就千疮百孔了，史蒂夫也一定会笑着和他说没事。
他就是这样的人。
“但其实伪装的每一分钟都是在透支，我那时如果不是你把飞羽调回来，我应该会真的彻底崩溃。哥，你必须要想办法让他在你面前卸下伪装，你明白吗？
在医院里可能没办法，面对医护我们没办法放下矜持展示脆弱。但出院后，你需要让他对你展示他的不堪，他的软弱，然后帮他一点点走出来。”辰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这段话的每一个字都沾着他自己的血泪，是他不愿回想的过去。
“我知道了，具体我该怎么做？”辰朝问得十分认真。他知道这段诉说对辰玖来说也十分艰难。
辰玖深吸了一口气，给了自己一个情绪上的缓冲：“那时飞羽陪我戒毒，在戒毒开始的第一天，医生拿来了一件束缚衣，要把我绑在一个满是铁链的房间里。飞羽一开始接受不了这个，他接受不了我被如此对待。但我却知道，这件束缚衣也许是我最后的体面。
毒瘾上来的时候，唯有彻底的束缚才能阻止我做一些我绝对不愿意做的事。我知道在毒品的折磨下我会有多么得不堪，所以我主动穿上了那件衣服。之后的三天，我所有的意识都被毒品剥夺，除了痛苦外我不记得任何事。我毫不怀疑，如果不是飞羽陪着我，我会直接死在那里。”
说到这儿，辰玖痛苦得闭了闭眼睛：“哥，我想告诉你。我们所受的训练让我们的心理防线异常坚固。但也因为这异常的坚固，防线一旦被击穿，要重建就更加艰难。你不能光指着用温柔和爱去安抚他，要从地狱涅槃我们需要更加严厉的东西。对我来说重生是那件束缚衣和满屋的铁链，对史蒂夫来说是什么，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辰朝的呼吸缓了下来，这是他在面对巨大压力时不自觉的习惯。越紧张的时候越要保持冷静，他们都是被刻意训练成这样的人。
“我，我不确定我能做到。”辰朝难得的开口踟蹰，他几乎快要维持不住表面的冷静。
“你必须要做到，否则他将再也变不回原来的史蒂夫。”
“……我知道了。”辰朝把指甲刺到肉里，用疼痛强逼着自己答应下来。
他是枪手，他需要背负所有，他不能退缩。
“还有，哥。重建的第一步是让他对你完全地卸下伪装。但在那种状态下，卸下伪装就等于失控。
我在恢复期的时候经常会忍不住攻击飞羽。飞羽是云骁的特战队员，他能接下我的攻击，可是你怎么办？”
辰朝知道辰玖在担心什么，说到底他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辰玖在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有能力用他们的方法去帮史蒂夫。
“无论如何，现在我是唯一能帮他的人。
就像那时，我知道家人成为不了你的支撑，所以才会把梁飞羽借调来陪你。那时的你需要他，而现在的史蒂夫需要我。
我相信史蒂夫可能不愿对我暴露软弱，但他也只会愿意对我暴露软弱。我既然已经在这个唯一的位置上了，便会承担这个位置该承担的一切。
你放心，他在我面前可以尽情地失控，我也不会真的有事的。”
“好。”辰玖也不问辰朝到底打算怎么做。既然辰朝给了承诺，他就信他。
说完了想说的话，辰玖也无意再多做停留：“芯兰已经送到医院了，我相信初步的评估报告马上就会有人发给你。我观察下来觉得问题应该不大。我稍后就会回西非斯做最后的收尾工作，把史蒂夫给带回来。”
“谢谢，这次辛苦你了。”
对于辰朝的感谢，辰玖却不领情：“这次的任务我是因为他，也是因为你非我不可，否则你没有人可以派去压住拉曼做现场协调。
这两个条件缺一个我都不会回来，但既然我回来了，我就不需要你的感谢。你知道我不是为了你，我甚至都不是为了辰家。”
辰朝知道，辰玖的选择是因为信仰，和家族无关。
“这次结束后，你的档案会再次封存。如果没有大事，我们不会轻易启封你的档案。”
“好。”
辰玖应声后满意地转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