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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物哀(3) ...


  •   “停停停,”宋欹漪打断藤原聪的封神榜,“你说的这几位似乎有些冷门啊。”

      见识不广的人是这样的,没听过就是冷门。

      “别的不说,”柳南煜科普,“谷崎润一郎先生七次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美名远扬。”

      《春琴抄》里不敢触碰小心翼翼的主仆之爱,以及《痴人之爱》里令人抓耳挠腮的不对等之爱,浪漫主义爱情果然感人肺腑,怪不得是“大谷崎”。

      可惜的是提名之人为人铭记,而真正的得主石黑一雄和大江健三郎却是被人遗忘了。

      可见机遇比能力更重要(bushi)。

      赵敏隋低声说:“森欧外老师那本《舞姬》也是很出名的。”

      不过让森欧外更出名的,可能是某个叫做《东京明治恋咖》的乙女向游戏,正如大家听说太宰治往往不是因为《人间失格》、《斜阳》这类作品,而是《文豪野犬》这部和他本人几乎没有什么关系的日漫一样,娱乐化的东西往往比枯燥的文字更引人注目。

      “嗯嗯,”藤原聪上前来补充说:“还有三岛由纪夫君,他那本《潮骚》所描写的少男少女之间青春悸动的情愫,还有对歌岛的极力赞美,无一不令人心驰神往。”

      原来日本人居然也有爱看纯爱的,倒是颠覆印象。

      不过比较之下,三岛的《金阁寺》就没那么纯爱了,不过譬喻特别优美就是了。

      赵敏隋也稍加补遗:“他的《爱的饥渴》也很好,对女性心理剖析得很到位。”

      「她烧掉的不是丈夫,她烧掉的是嫉妒。」

      如萤火般微弱的觉醒,矛盾又复杂地自我反思,有点女性主义的意思。

      但若是要看真正的女性主义的东西的话,还得看女性作家写的。

      毕竟有些感受还是很难共通的。

      朱媱听完,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听你们说的,真是美好啊。”

      在场的几位里,属朱媱年纪最大,也是唯一一个成家了的。

      谁能想到,当年的她曾是坚定的不婚主义者,结婚后抱的是丁克的想法,可现在……

      往事着实不堪回首。

      “朱媱姐,”宋欹漪问她,“你呢?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日本作家?”

      朱媱腼腆地歪了歪头:“其实我看的比较少了,要说喜欢的话,当属夏目漱石和川端康成这两位了吧。”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喜欢他们的太多,会不会让人觉得盲目从众啊?。”

      这叫大家都是有品的人。

      “不会不会,”赵敏隋说,“川端康成先生的《舞姬》我也是很喜欢的。”

      好一个《舞姬》的收集爱好者。

      怀疑每个日本作家都会写一本叫做《舞姬》的书,专属于日本文学界的规则怪谈。

      藤原君特别骄傲:“我们日本人一直很喜欢夏目君的,以前还把他印在纸币上过。”

      看得出来很喜欢了,不过这已经是很早之前的老黄历。

      “现在还喜欢吗?”宋欹漪揶揄起来,“我怎么记得十几年前,日本有一部改编自《心》的动漫可是把先生的原作内涵删得干干净净,剧情改得面目全非,内容编得像……”

      矢,通假字。

      《青之文学》罪大恶极,连带着演员堺雅人都不那么讨人喜欢了。

      (《奔跑吧,梅勒斯》改得还不错。)

      有些日本脚本师/漫画家,脑袋空空一样,对照着名著都能改成矢,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的还有改编杨志军老师《藏獒》的某不知名脚本师,建议和前面那位一并记在死亡笔记上。

      虽然说是千人千哈,但能把哈姆雷特看成唐吉可德的,不可谓不是天赋异禀。

      回到夏目漱石。

      香火哥仗义执言:“哎哎,别说这种挑起纷争的话哈。”

      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日本人眼里,夏目漱石很明显早就过时了哈,现在是野口英世。”

      (一百日元纸币上原印有夏目漱石原,04年更为野口英世。)

      这件事也许在日本经济迅速膨胀,百元日币不再值钱起就早有预示。

      平成の伤痛。

      一个个有才到没边。

      “你们了解得还真多,”藤原君豁达无比,“祖涛君,我们还不知道你喜欢的作家呢。”

      把话题重新传给了陶祖涛。

      陶祖涛拍了拍吃蛋白粉鸡胸肉练出来的肌肉上:“我喜欢的自然是像我一般优秀的。”

      众人屏息凝视,听他缓缓道出了那个名字:“渡边淳一。”

      众人:“……“

      浪费耳朵听了。

      原来真的有人共情这位大文豪。

      “我说话难听,就不说了。”宋欹漪淡淡离了座,走到一旁的窗边看风景。

      “你……”赵敏隋酝酿了许久,最后也是步了宋欹漪后尘。

      其实有时候村上春树书里的一些描写她都不是特别喜欢,更别说这位大神了。

      好说话的朱媱不说话了,埋头剥起了手指。

      柳南煜竖起了他漂亮的中指。

      “嘁,没品哈,”没在别人那里获得认同的陶祖涛望向了藤原聪,“你觉得呢?藤原君?”

      藤原の长子慢慢挪开了眼睛:“别看我,我不知道。”

      然后也走到场窗边:“你们在看什么?加我一个。”

      扎堆不是什么好事,但也不是什么坏事。

      宋欹漪背对着陶祖涛,莫名问起了时政:“你知道印度为什么屡次申请成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之一,明明每次都只差那么一点,却始终没有成功么?”

      陶祖涛不太确定地回答:“大概是因为五常成员的一票否决权?”

      每次都棋差一着。

      宋欹漪点点头:“你可算知道你为什么还留在敌却部了。”

      孩子还真以为少数服从多数会开启有利于自己的局面,殊不知朱媱那仅剩的一票发挥着多么重要的作用,不然早八百年某人就被踢出局了,成为敌却部第一人。

      陶祖涛:“……”

      喜欢本大爷的居然只有一个?

      简直不能原谅。

      看着看着窗外,宋欹漪突然侧身看向了藤原聪:“藤原君读过太宰治的书吗?”

      被这样一位美艳动人的女性盯着,藤原聪显得有些害羞:“读过一些。”

      许是出于对花魁的幻想,他总觉得像宋这样的女子,手上都会夹根烟的或是拿根烟斗。

      于是他脱口而出:“部长抽烟的吗?”

      宋欹漪被这没由来的提问逗笑了,轻佻地挑了挑眉:“你看人很准。”

      果然如此。

      她身上有着并不浓烈的香味,是一点也不矫揉造作挑逗人心沁人心脾的花香。

      “你们日本人怎么看《人间失格》里大庭叶藏选择和那妓女殉情这段描写?”她发问,手摆成了夹烟的姿势,应该是这里有孕妇的关系,她并没有真的拿出烟来。

      藤原抓耳挠腮想了一阵,想最大程度地在美女面前表现得好一些,可左想右想也想不出什么诸如“展现了日本社会的阴暗面”之类的深奥的话来,便只能表示:“我只能说说自己的想法,不代表任何人,也代表不了任何人。我觉得殉情,倒不失为一种浪漫吧。”

      “浪漫?”宋欹漪觉得有些诧异,想不到对方竟然是这么想的

      “是啊,”藤原没有选择遮掩自己的想法,“如果一个人自己一个人自杀,那其他人就会觉得‘这个人也太可怜了吧’,但如果一个人带着情人自杀,那其他人就会觉得‘啊,他一定是为了爱情吧’,便秘能堂而皇之掩饰自己这失败的一生了。”

      很有意思的解读方向了。

      宋欹漪笑了笑,用五七五五七的格式吟出一首短歌:“云落远山低,孑影伶仃踏沙泥。波碎斜阳里,泪洒湖洋没旧题,幽思漫卷意凄迷。”

      赵敏隋紧随其后:“荒垣掩断碑,苔侵篆字忆成灰。逝水淘今古,尘覆折戟迹渐微,空留怅惘随烟飞。”

      藤原忽地看向窗外一棵樱花树,叹口气说:“行人匆匆忙,我在十楼望外窗。想起老村庄,炊烟漫过旧砖墙,思念如野草疯长。”

      短歌还得霓虹金来做,有种知识不过脑袋的独特美感。

      朱媱摸了摸大如盆的肚子,也伤感起来:“无风骨自寒,弱体新蕊怯临凡。命途多舛宕,惟期囡儿绽笑颜,嬉闹跌倒步蹒跚。”

      孕妇的激素很可怕了(。

      陶祖涛也有话要说:“怎么回事啊,你们是要做啥呢,突然整这出。”

      太好了,五七五,是俳句!

      柳南煜扶了扶额:“依稀云水间,群起鹭鸶向南飞。达官多显贵,沙中醉沉浮,子夜不堪把首回。”

      藏头短歌,中日结合。

      宋欹漪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根笔,想往他身上扔,被他用手接住,笑道:“部长,不是说了敌却部内部言论自由,且不许动手的吗?”

      宋欹漪乜斜眼睛看他:“不许说脏话。”

      美人并不是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柳南煜小声嘟囔:“言论自由都是骗人的。”

      一切言论自由都基于不触及上层利益,一旦上层利益被侵害,第一个被禁的就是言论自由。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宋欹漪坚持把言论不自由贯彻到底:“我们在下一次议会之前,把自己雷的点都说一下,省得引起矛盾。”

      “可是,”朱媱问,“下次的主题是什么?”

      宋欹漪走到桌子旁边,两手撑着身体:“临近七夕,下次的议题就选‘爱情’如何?”

      陶祖涛举双手赞成:“同意!”

      柳南煜只说:“无所谓。”

      藤原有些小激动:“我听说过七夕,这还是我第一词在中国过中国的传统节日。”

      赵敏隋小叹口气:“七夕分明是女子向织女乞求一双巧手的节日,怎么就成了爱情的代名词?”

      绝望的历史人,体现在方方面面。

      “我事先声明,”宋欹漪率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不希望看到下次我们讨论爱情小说的会议上,有人讨论或者拿出任何一本Q色小说。”

      这话,她是对着陶祖涛说的。

      陶祖涛小作不服:“《金瓶梅》也不行?”

      意图用文学性掩饰其中的Q色元素,不可取。

      “不行!”众人异口同声。

      没有人想在活动室看到有人向天打飞机,却不得不装出视而不见的样子。

      “那……”陶祖涛又要说,被宋欹漪打断:

      “明清小说《肉蒲团》、《云隐花阴》、《春又春》纯Q色……像《西厢记》《墙头马上》这种文艺风的Q色风,通通不行,还有国外的《查特莱夫人的情人》、《五十度灰》……也不行。”

      总之就是一点也不能有。

      “对了,”宋欹漪还提议,“我希望还有一本书不要出现,是陈端生的《再生缘》。”

      赵敏隋不禁问:“为什么?”

      宋欹漪沉默了一阵,像是没甚底气地说:“我总觉得这本书里的内容离爱情太远了。”

      但是离别的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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