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领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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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亮大厅的尸体。
“开什么玩笑，我杀他？我杀了你都不会杀他！”壮汉怒指道，“这男的不比我更像凶手？”
被指的铁手男：“他死不死关我屁事？又不是我让他脑袋爆炸的！”
地上的男尸身体健全，只有头颅部分空空如也。
而四周像是经历了一场爆炸，红的白的糊糊溅射得到处都是，还新鲜地在墙上流淌。
有个女人收回在尸体上摸索的手：“吵有什么用，他刚刚是怎么死的？”
众人沉默了一会。
“说完名字，脑袋就炸了吧？这手段，感觉不是人类能做到的。”
“这里不会是‘领域’吧……我可不想进领域啊！”
“是不是你！”壮汉仍然看谁都像凶手。
老旧腐朽大厅的气息逐渐变得妖冶，尸体，敌对势力，所有的存在都在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这时，只要有任何东西出现，都可能引爆这里的一切。
辛计就是这时候，在壮汉背后轻轻开口。
“你要死了吗？”
“我*！”
那几人吓了一跳，壮汉更是直接转身大步后退，猛地对辛计投掷出什么。
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如此安静。
壮汉投掷时的风压都让他及肩发丝飞扬，可那东西却没对他本人造成任何伤害。
他在一片慌乱中，仍静静地伫立着，脚边就是无头的尸体与血液，而他只是看着那个壮汉。
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刚刚有几个人围在那里？六七八个？可在场唯一的女人很确定，刚刚这个人绝对不在其中！
他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难道，那具尸体是他杀的？
他不会是……“它”吧……
女人咬紧下唇，没有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怎么没反应……你是人类？这不可能！”
壮汉傻眼地看着辛计，立即上前扯住他衣领子：“靠，你是人类！浪费我这么贵的道具！他娘的，是不是就是你？！”
“喂。”有个眼镜男出声。
“别他妈过来！”壮汉显然并不友善。
这个诡异的小子，被抓着胸前的衣领也面不改色，他的视线让壮汉无端感到一阵非人感，又像是不详或者危机。
“你他……”壮汉那种不安化作攻击欲，正想给他个教训，却突然面目狰狞地弓腰，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
“这……不对劲……我的头……好疼……”
“这是……规……”
在场数人都戒备起来！这是和刚刚地上那尸体一样的情况！
可被壮汉抓在手里的男人，他仍仰着身体，眼中是壮汉痛苦样子的倒影。
“你有什么未竟的愿望吗？”他轻飘飘地，又一次问道。
“嚇……嚇……”
壮汉目眦欲裂地朝辛计伸手，眼球充血暴突，像是不断被充气的气球，诡异地翕动。
砰！
就像水球爆炸般，鲜血带着头骨碎片四溅！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个男人保持着站姿，而壮汉的无头尸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擦过他的身侧，缓缓倒下。
“……”
站在众人戒备的眼神里的男人，先是打量了下周围，这才转身过来，带着半边脸颊的血液，神色淡淡的，甚至可以说是懵懂的。
格格不入！如此格格不入！
“你……”周围的人齐齐后退一步，你到底是什么人！
而他像个刚学会说话的孩童，一字一句缓慢说道。
“我是个在逃通缉犯，最喜欢把人头挂在腰带上做战利品。”
他是辛计。
是个赶尸匠。
替将死之人，完成他们最后的遗愿的人。
只是可惜，刚刚这个人还没能说出自己的愿望，就死了。
辛计的眸中带着点遗憾。
夜风带走众人身上的冷汗。
他们此刻，聚集在一个巨大建筑物内的大厅。虽然曾经豪华过，但经历过火灾，已基本空无一物，满是焦黑痕迹和灰尘。
上方落满灰烬的吊灯，在月色中朦朦胧胧地被风吹动。
他对面的几人都震惊地盯着辛计，紧张着他可能的动作。
疯子！
外面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疯子？他究竟是人还是异种？
方才的女人已经绕到他身后，眼睛锁定在辛计颈侧的大动脉，手中闪过寒光。
在女人抬手准备杀他之前，辛计指向天花板说道：“虽然我还不太清楚，但你看，这个灯是好的。”
“说真话吧，只有说真话，才能避免像他一样的下场。”
他十分确定道。
辛计的眼睛如同镜子般，映射着众人各不相同的反应。
有人抬头，他们头顶悬挂着的巨大的水晶吊灯，它蒙着厚厚的灰烬，必定早就不能用了。哪里好了？
“难道……”有人喃喃自语想说什么。
难道，这个人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他说“只有说真话才能活着”。而真相与之相反，是“只有说谎，才能活着”！
有人不敢置信地问了出来，“是规则吗？他死之前是不是说了一个‘规’字？”
有点出来行走的经验的人，就会知道，这是与实力无关，更高一层的——规则！
“不……！”有人转头就往外跑去！
可已经晚了，在他们意识到这一点时，浓雾骤然笼罩下来，完全遮住了月光，本就昏暗的大厅陷入更深沉的黑暗。
很应景的，建筑深处传来凄惨的尖叫。
那人也变了脸色：“是领域！”
他们，竟然踏入了领域！
领域已经存在很久了，它无法用正常的物理规律判断，自有一套规则。
且领域中，包含什么千奇百怪的规则都有可能，就像刚刚这人因为“没有说谎”而脑袋爆炸一样。
至今还没人总结出一套完整的规律，但至少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当领域升起时，会将人无限期地封锁在其中，直到有人在被异种杀死之前，杀掉领主！
在场有人有和领主交战的经历，此时已经身躯微微颤抖了。
“看来大家得嘴巴放干净点了。”在场的眼镜男微笑道。刚刚他试图让几人冷静，可被那个壮汉骂了。
现在那个壮汉头都没了，他还活着。
“就算知道了这条规则。人很容易被潜意识控制，脑子知道只能说谎，但情急之下，谁都说不准啊！”
本想逃跑的那人并不乐观，要不是领域外有浓雾，他早就离开这里了。
“组队吗？人多死得慢。”女人顺势问了出来。
此话一出，几人互相对视起来。
有人摇摇头，招呼了一声离去了，方才逃跑的人颤抖着跟他一起，消失在了黑暗中。
大厅剩下辛计，还有另外4人。
辛计一直看着他们自说自话，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他没有插话。
他旁边站着个独眼中年人，看上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张地站在随时都能暴起伤人的位置。
“好了好了，不过是说谎，这领域还好了，我以前还‘差点’遇到过把你绑在断头台上，跟人比谁讲的冷笑话更好笑呢。我旁边的人脑袋就那么掉了，可惜我没拿来挂裤腰。”
铁手男大大咧咧地拍拍辛计的肩膀，声音在空旷的大厅有些渗人地回响。
“你们中有人是新人吧？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想离开领域，只有‘三’个办法：要么找到这个领域的领主杀了，要么就得寻找规则了，就像‘只能说谎’一样。”
“有事尽管叫我，帮不帮不一定。对了，叫我铁手就行。”
铁手男的右侧手臂都是金属义肢，因此得名铁手。
说话的功夫，他们脚边的蜘蛛正伸展骨质的肢体爬行着，蜘蛛腿又翻过来化作蝴蝶翅膀的形态，慢慢悠悠地飞远了。
眼镜男笑着接上：“我‘不’姓骆，我听说这里有前人留下的东西，就来看看，没想到这么不巧，进了领域。无论你们要什么，我都不会跟你抢的。”
独眼中年的衣服紧得随时能爆开，面相又有些威严，想来和公职有关系：“‘别’叫我熊哥，我‘不’是第一次进领域。还有，我的身体‘不’强壮，遇到事情‘不’可以找我。”
“段蓓，‘太阳’。”女人选择只说最核心的词句，反正他们也听得懂。
听到她的话，刚刚的铁手男神色微变，就要说些什么。
安静了很久的辛计打断了他们。
“你好，我是在逃通缉犯，最喜欢脑袋挂裤腰的感觉。所以来这里找新的脑袋。”
“……”
浓雾遮掩着的外界，突然天光明灭闪烁，落下丝丝硫酸雨，滋啦啦地腐蚀着建筑，发出令人牙酸的，像是小孩啼哭的声音。
黑夜，雷雨交加，封闭的领域，死者。
在逃通缉犯。
铁手突然低声咒骂。
他们几人望着辛计，这个仿佛突然出现的人。
辛计背上背着一个死去多时，已经溃烂的尸体，腰上挂着两个干巴巴的，双目紧闭的人头，其中一颗甚至是小孩的……
他说自己是喜欢收割头颅的通缉犯，可又没死！
身为新人，见到血案不会发抖，面对异种不会害怕，还相貌异常妖异，美得不似人类。
谁能告诉他们，这人，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先调查吧！”眼镜男骆回打了个圆场。
辛计望向大楼外，直觉告诉他，想要穿过迷雾离开，恐怕很危险。
他暂且没擅自行动，跟上了他们上二楼的步伐。
辛计的记忆并不完全，能走到这里全靠他身后背着的“雇主”。
这位雇主的遗愿是回到故乡，所以他才赶来了这里。至于他们口中的“领域”“规则”，他一概不清楚。
不过这也有他脑子不好的原因，辛计用衣袖抹去脸上溅到的血液想，他身后的裹尸袋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随着上楼梯的步伐，在重力的作用下一摇一晃。
他琢磨着，他前面的几个人好像都在紧张，领域是很可怕的存在吗？
应当是，毕竟他根本没表现出攻击性，总不能是在紧张他吧。
那他也得认真一点才行。
那4人还在讨论关于“太阳”的话题。
“你也要跟我抢‘太阳’？”段蓓逼问。
铁手含糊其辞，她就冷哼一声：“还装。”
现在人类都缺的，以至于闯领域也得寻找的东西，不就那么几样！
两人合作过多次，互相紧张着开路。铁手侧过来打量了眼辛计，显然对这个与众不同的人好奇许久了。
“你这背上的人是？”铁手那只镶嵌了义肢的手摸了摸脑袋。
这个动作，他已经做了好几遍了。
辛计察觉到他不对劲的情绪，“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这领域看着就吓人，很有可能成为死亡领域，帮帮你们呗。”
死亡领域，顾名思义就是无人生还的领域。
而铁手挠头的手背在身后，冲着三人比了个男人秒懂的手势。
这里有4男1女。铁手在期待他们同意成为共犯。
如果所有人都是他的刀，何愁段蓓跟自己抢东西？
“不，我有个问题，我们……”另一个新人熊哥刚想说话。
此时，二楼楼梯的尽头突然传来慌张的跑步声。
一个背包流浪汉狼狈地冲下来，略过他们就要跑。
“喂！上面什么情况！”铁手就要去拦下他，被他惊慌地一闪，东西乱七八糟地散开，他赶紧捂住，踉踉跄跄地下了楼。
“快跑啊……快跑啊……”
“跑啊……！”
那个流浪汉像是疯癫了一样，嘴里喋喋不休地，越过了辛计。
“有这么危险吗……”铁手嘀咕着，下一秒不知怎地，摸了摸裤子口袋，勃然大怒道：“别让他跑了！”
他推开碍事的几人，扭头一扑，就扼住了那流浪汉的脖子，不顾脚下滑落了好几级台阶，狠狠将流浪汉往上方掼去，差点砸到上面的段蓓。
而这流浪汉口中竟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吼。
“拟人异种！”本打算发飙的段蓓惊呼，她完全没看出来。
“敢偷老子的东西！”铁手骂了两句，捂着磕得生疼的大腿走上来，从它身上摸出了个道具揣回兜里。
异种反抗不止，一翻身，非人的口腔，尖锐的爪子就划向铁手的脖子，跟他猛烈缠斗。
它的身躯如同被剥了皮的人，肌肉筋膜带着血液四溅，光牙齿就长了好几圈像个绞肉机，上面还挂着新鲜的血肉。
“呕……”
辛计听到自己身边的独眼熊哥捂住嘴巴，竭力制止干呕的声音。
它像脱衣服一般把外面的皮脱下来，此刻那张皮就像块布被丢在地上。
“来帮忙！”铁手忍着恶心，一拳轰在异种身上。
它的实力不强，只是身体实在太过坚硬，总是想跑。
段蓓立即冲了上去，异种的嘶吼和挣扎更剧烈了，舌头激射而出，差点将段蓓的眼球戳爆。
二楼传来了脚步声。
“要被包围了！这里不行，上楼去！”独眼熊哥立刻放开嘴巴朗声道。
“楼上那么多异种！退到下面，让楼梯控制出口流量！”
“别指挥我！我又不是为了和异种打架的，没必要在这消耗战斗力！”
场面很混乱。毫无默契的人默契地产生分歧，而大量异种已经将他们包围在楼梯口。
这些异种不如刚刚那个伪装人类的流浪汉般像人，块头却更大，口器和利爪也更锋利。
“你他娘的……”铁手喃喃。
一上来就上了异种的当了。
一个异种就对付得那么费劲，现在，他们要怎么办？
偌大的领域，要把这样的存在杀光，才能脱离这里吗？
辛计若有所思时，他的身后，异种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咬向他的头颅！
“小心！”
身旁的眼镜男骆回推了辛计一把，辛计砰地撞到楼梯的栏杆上。栏杆没事，只是腰侧传来剧痛，他趴在那好一会都动不了。
而那异种差点咬断了眼镜男的手臂。
“上楼！”骆回快速说道，“退到楼下和在这里打架都没有意义，想想你们都是来干什么的！”
情况危急，众人没有时间再纠结，试图往上突破。
三人中熊哥最强壮，他落后一步做出了类似拳击的姿态，将爬上来的异种打到楼梯下，放倒一片，压力骤减。
辛计这时才捂着腰起身，痛得轻轻抽了一口气。
“你还好吗？抱歉啊。”骆回对辛计歉意道。
它们的速度极快，好在有变态防御力的异种只有刚刚那一个，这些异种只是爪子很利，却并不像刚刚那个那么难对付。
正好有被割开头颅的异种滚到脚下，辛计抬脚踩住。
它扭曲的舌头胡乱扭动，故技重施，可竟然没挣脱开人类的压制。
在辛计反应过来之前，他脚下一个用力，很快，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死了一只漏网之鱼，被踢落到了楼梯下方。
“……看来你也不需要我帮忙。”眼镜男轻叹道。
“只是，都进领域了，你还能这么心平气和？”
发现辛计揉着腰的手一停，眼镜男骆回举起双手作投降状，礼貌地微笑：“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说，异种‘好像’是通过人类的情绪来锁定目标的。”
除了刚刚那一下，异种瞄准的都是其他人，所以眼镜男才能知道他心态平稳。若是平常的新人，上来就怕得要死，不出一个小时就能葬身在异种口中。
骆回拿自己举例子：“我第一次进领域的时候，感觉到处都像恐怖电影一样，举例的话，比如会不会，也许……会有吊灯砸死人之类的事情发生，毕竟那灯很大……”
“或者濒死又没死的时候，希望就在眼前，结果还是死了之类的……”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你是异种吗？”辛计打断他。
要说他的发言毫无恶意，辛计自然是不信的。
他说这些的出发点是什么，想想都不会太简单。
“别看热闹啊！”女人一个摆拳，手中的指虎刀就割开了异种的脖子，战斗风格十分凶猛。
骆回推了推眼镜，礼貌地没再交谈。
异种在楼梯堆成了小山，黏腻的血液直粘鞋底。几人快爬到二楼时，铁手突然看了眼不远处的女人。
女人立刻察觉到了。两人只是对视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看着铁手不解释，只是呲牙乐的样子，她二话不说，一脚把正在对付的异种踹到了那边。
她穿着紧身长裤，踢腿的瞬间，辛计好像在她脚腕上看到了未知的金属反光，又被布料压住。
“喂，没必要这样吧！”铁手调笑道。
“你管我？”
在段蓓有意的为难下，铁手很快开始跟不上异种的速度，有点紧张了。
只差几级台阶就能上二楼，铁手激进了些，想大步跨上去，而异种齐齐攻来，几乎要生挖了他脑花。
来不及了！
“草！”铁手猛地往后一仰，重力失衡，往楼梯下倒去，义手瞄着异种的脑袋，比了个开枪的姿势。
砰！
异种被当场爆头。
铁手的义手里竟然内置了枪械！
且那子弹竟然穿透了异种的头后，打在后面的墙壁，又被墙壁弹了回来！
几人连忙避开，子弹打在了台阶上。
铁手也就地一滚，靠着墙边喘息，指尖冒出淡淡的硝烟。
铁手不想理会这两个在他眼里约等于炮灰的人，然而往上一抬头时，却突然露出惊喜的表情。
“那是……哈！”他脸上大写着“被我逮到了吧”几个字。
“你们几个！打它下颌，那里有直通大脑晶核的空……”
“等等！”辛计连忙大声阻止，伸手要捂住铁手的嘴。
咚！
来不及了，几人眼睁睁看着铁手的脑袋像被什么重击，爆裂开来。
他们被异种包围在中间，无人幸免。辛计的手和脸颊，还被炸开的骨头碎片划出血痕。
铁手的尸体软趴趴地倒在楼梯上。
半小时内，同样死法的第三个人。
铁手刚刚还很傲慢地告诉辛计，异种已经和人类共同在这个星球上生存了很久，但总是有人在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作为新人，见到强大的异种，不要犹豫立刻逃跑。
只有鲜血才能让人记住，每一个领域，都有自己的领域规则。
而这个领域的规则是：只能说谎。
辛计记住了。
空气安静了一会。
就在他们以为异种的攻击结束时……
四周飞来了数不尽的蜘蛛蝶。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领域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