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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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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门忘了关，阿楠上来就见这一地的狼藉。
他抬脚进来，目光瞬间锁定在家妮惨白无力的脸上，急道：“家妮！这是怎么了？”
“目前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她刚冷静下来。”庄书璨在一旁道。
阿楠闻言才一屁股坐下，思索片刻又疑问：“不对啊，阿昼哥前几天，不是托我送了很多药草过来么，里面没有一点阿妮吃的药吗？”
庄书璨茫然：“我不清楚。”
家妮垂头默了半晌，才似提线木偶般抬头，机械般道：“阿璨哥……不是要唱歌……给我听吗？”
庄书璨对上她黑沉沉的眼珠，甚至都快看不到眼白。
“好。”他应声。
就这样，在两个少年的目视下，他弹完了一首曲子。
——
之后几日，庄书璨总是抽空去看看家妮，以防再出现上次的状况。
阿楠也似在他身上装了定位器一般，他每次去都能够精准遇上少年。
不过这样也好，以便他想办法拉近关系。
一个礼拜过去，这是阿楠第五次刻意来找他。
庄书璨见人一来便往楼后面拉，沉沉道：“别上楼了。”
“怎么了？”阿楠身子被拽着走，摸不着头脑：“书璨阿哥，你昨天不是说要教我做竹蜻蜓吗，你看，要准备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说着，他手一伸，露出几根已经削好的竹片。
庄书璨只是快速睨了一眼，接着抬头巡视四下无人后，才松开对方，他想了想说：“阿楠，我们算是朋友吗？”
“当然，书璨阿哥这么好。”少年纯然笑道。
庄书璨捏紧出汗的手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擦着衣物，顺着说下去：“那，你愿意相信我，帮我吗？”
阿楠倒是疑惑起来，神色骤变：“怎么？书璨阿哥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你就说你会不会帮我？”他追问。
“会。”阿楠面容严肃，断然道：“只要我能够做的，我都帮你。”
闻言庄书璨抿了下唇，脱口道：“阿楠，请帮我，离开这里。”
少年俨然怔愣刹那，不确定地问：“书璨阿哥，你刚才……说什么？”
庄书璨换了个问法：“阿楠，你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你说，出寨子？”
“嗯，出寨子，”庄书璨细道：“然后下山，去到外面的城市。”
阿楠瞬间眉头紧锁，疑问：“书璨阿哥，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于此，庄书璨才恍惚想到，不管是楼裴昼还是阿楠，早已扎根于这个古老的寨子，怎么可能会因为他的几句忽悠话就毅然选择离弃自己的故乡。
他索性直达目的：“阿楠，那你知道下山的路对不对？”
“知道，所以书璨阿哥，是想让我给你带路，出去吗？”阿楠捋清一切。
“对，我想让你给我带路，送我出去。”庄书璨给他担保，“我只是想要离开这里，你不用担心我会把这里的一切告诉任何人，我谁也不会说，你信我吗？”
“我……”阿楠顿住，犹豫道：“我信你，书璨阿哥，可是，你为什么要想着走呢？”
为什么想走……
庄书璨该给他什么样的回答，他为什么要走，可反过来想，他为什么要留？
“因为我要回家。”庄书璨说出自觉最佳的答复，断然道：“我在这里没有家……本就不该一直待在这儿，我要回去，你懂吗阿楠？”
阿楠闻言如同陷入了死胡同，他沉默片刻才道：“那要是你在这有家了，还会走吗？”
“不会有的。”庄书璨断言：“我不可能会留在这里，所以阿楠，我求你给我带条路，只要你给我指一条能够出去的路，通外外面的路就行。”
庄书璨心里绞作一团，思绪更是如乱麻一般难以理清，他踌躇，顾忌，期待。
半晌过后，少年才缓缓开口。
“我知道了……”
只见他从腰间衣物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银色铃铛，拉住庄书璨的手，塞过去。
庄书璨不明白，垂头看，疑道：“这是？”
“书璨阿哥，你不是求我帮你么。”阿楠双目澄澈，一字一顿：“待你从这里离开后，摇动这个铃铛，我就出现，给你带路。”
庄书璨眼里瞬间有光，将铃铛捏得紧紧的，语气都在打颤：“谢谢你，阿楠。”
此时一个想法又蹦入他的脑子，他思忖，要何时离开才最好。
如果即可就走的话……
“阿璨哥，你们在做什么？”女孩的声音骤然响起。
家妮静默地站在吊脚楼的拐角处，脸上的淡漠与不解交加在一起，异常森然。
是啊，如果现在走的话，迟早会被发现。他差点忘记这里是楼裴昼的家，两个人怎么可能大摇大摆地从主人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
——
庄书璨要为此做好十足的准备，得确保家妮不会发现，楼裴昼也不能察觉出任何异样。
离开的时间还未确定，庄书璨坐在床上，握着手里的小银铃发怔。
听着屋外衣饰碰撞的声音渐进，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银铃塞进枕头底下。
楼裴昼推门进来，待走近他之后，从衣兜里拿出几个类似腰子形状的淡紫色果子。
“这是什么？”庄书璨发问。
楼裴昼给他掰开一个，说：“八月瓜，白天去山上摘的。”
虽说这寨子跟不上外面时代的节奏，不过就自然资源而言，倒也是物产富饶。
庄书璨接过吃了一口，总觉得味道有些怪。
不过还是说了句：“谢谢。”
他瞥了眼面前的人，心里五味杂陈，总有一股难以捋顺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眼前人救过他的命，他本该万分感激的。
可回头去想，他难道不想吗？
他甚至想过从这里回去之后，他会给这人很多的钱作为报答。
实际上，从楼裴昼不准他走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无法再改变这些局面了。
如果他和楼裴昼没有恼人的纠葛，说不定待他回到家中，他还会再来找他们，也会带着家妮一起去到城市里接受治疗。
正出神，楼裴昼突然打断他思忖：“庄书璨，你明天要不要跟我出去一趟？”
庄书璨猛地忆起之前上山那次，战战兢兢问了句：“去哪？”
“明天你就知道了。”楼裴昼只道。
出去，出去，他已经答应这人出去过两次了，结果两次都不是很愉快。
庄书璨心里嘀咕着，楼裴昼怎么不把他直接绑着揣进兜里算了呢，哪哪都让他跟着去。
虽是在心底腹诽，他脱口之际还是换了下语气：“你是在跟我商量，还是在通知？”
“你不去的话，我们可能几天都见不着了。”楼裴昼垂下眼，“明天过后，我两天都不会再回来。”
此时倒有一点可怜的模样。
不过见不着面于他而言可太好了。
庄书璨没问其原因，只道：“晚上也不会回来？”
“嗯。”
“那……好吧。”庄书璨想了想，“我答应明天跟你出去。”
他还以为话题就此结束，没想坐在床沿的人倏地向他靠近。
庄书璨脑子没转过来，却反倒下意识地往后一靠，躲开了些。
又是同样的花招，这个楼裴昼死性不改。
不料安静的氛围中霎时发出叮铃一声响，庄书璨心悸，猛地一个激灵，估摸着是枕头底下的铃铛被他给蹭着了。
许是心虚，他转动眼珠，定睛之际，瞬间与楼裴昼对上了眼。
对方眸光忽地一沉，徐徐说：“我听到有响声。”
俩人靠得极近，庄书璨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眼前人侧脸上的十字叉小疤。
相互交.缠的气息埋没了庄书璨的思绪，他将脸偏向一边，解释：“是……是衣服上的衣饰掉在我床上了……”
心脏快蹦出来了。
好在楼裴昼闻言往后退了一下，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是这样吗……那你早些休息，明天还要早起。”
庄书璨见他站起，才长长舒了口气。
应道：“好……”
早晨天刚朦朦亮，庄书璨硬生生把将自己从床上拽起。
穿戴洗漱完毕后，跟着楼裴昼一道出了门。
去的地儿说远也不远，就之前举行赶秋节日的大广场边沿。
这里的吊脚楼要比周围的略宽大一些，庄书璨跟在身后，左右环顾。
他猜想，这应该是楼裴昼每天出来处理事情的地方。
想到这，他竟因对方如同自己一般是个每天都要早出晚归的社畜，而难得地生出一种同命相连的怜悯之情。
待上了最中间的那栋吊脚楼，人也渐多起来，楼裴昼时不时会与上下楼擦肩而过的苗民们打招呼。
他听不懂，索性全程闭紧嘴巴。
两人一齐爬到了三楼，楼裴昼驾轻就熟地推开一个房间的门进去。
庄书璨紧跟步伐，进了屋后，粗略打量了下，发现这个房间的装饰风格和楼裴昼家里的相差无几，多偏是修身养性的那种。
而楼裴昼一进门，直奔桌椅，然后坐下。
庄书璨霎时愣住。
什么鬼？难道是要自己来陪同工作的？
庄书璨差点把撇嘴的动作挂在了脸上，后又佯装无事。
“真把自己当日理万机的皇帝了……”他嘟哝着。
“你在说什么？”楼裴昼见他嘴巴不知在吧啦着什么，冷不丁问。
庄书璨僵硬地挤出个笑来，故作轻松：“……说你的好。”
他在胡乱想什么呢？
楼裴昼是皇帝，那他这个侍奉皇帝的，不就成小太监了嘛。
算了，来都来了，反正在家里待着也无聊。既来之则安之，随遇而安，他自我慰藉。
想着，庄书璨绕行屋子，转了一圈，最后走到中央的大木桌旁。
这个木桌刚好到他腰间，只见上面摆放着一沓纸和数些叶片。
庄书璨不认识这些是什么植物的叶子，只看它们个儿都很宽大。
他拿起来瞧，发现上面居然有字，像是用竹签划拉上去的。
上面的字他看不懂，想是他们的苗文。
这时楼裴昼起身，缓缓向他这边靠近。
庄书璨腰腹贴着桌沿，不料倏地被人拦腰箍住。
始作俑者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只手臂穿过他腰的另一侧，撑着桌沿，形成环抱的姿势。
庄书璨见状猛地转身，整个人挣脱开来。
惊道：“你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