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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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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年满周岁那天,院子里的梧桐树开得正盛,隔壁产房传来迟岁岁的哭声。
他被宋母抱过去看,小手在迟岁岁皱巴巴的脸颊上碰了碰,原本还在哭闹的小人儿突然安静下来,睫毛颤了颤,对着宋年笑。
后来每次迟岁岁哭,只要把她抱到宋年跟前,他就会伸出小胖手拍她的背,轻轻地哄着。
大人们笑说:“看来阿年很喜欢阿岁啊,看这哥哥当得,比爹妈还上心。”
宋年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知道他是哥哥,要尽可能的对这个新来的妹妹好。
迟岁岁学走路时,宋年已经能跑得稳稳当当。她像个小尾巴一样,总爱追着宋年的影子晃,一步三摇,摔得膝盖青一块紫一块。
每次这个时候,宋年就会跑过去,安慰哭得稀里哗啦的迟岁岁说:“说了慢点跑,小心摔,你还不信。”虽然语气不好但会耐心的学着大人的样子给她及时上药,没有留下疤。
有次她扑向花坛里的蝴蝶,眼看就要撞上石阶,宋年飞快地冲过去,伸手拉过她,但重心不稳,向后摔去,他用后背垫在她身下。他自己磕得闷哼一声,但却先转头看她
“阿岁疼不疼?”
见她瘪着嘴要哭,立刻把口袋里的草莓味糖果掏出来,剥开糖纸塞她嘴里,自己舔了舔沾着糖渣的手指,笑得露出两颗小牙。
他牵着她的手教她走,她一歪,他就使劲拽住,小脸憋得通红也不松手直到她能自己走稳。
“以后阿岁跟着我就不摔跤。”
两个小小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下慢慢拉长、重叠,一如他们以后的人生,牵扯越来越深。
到了宋年背着书包上学那天,迟岁岁抱着他的腿,哭着说“哥哥别走,我不想一个人玩”
他回头捏了捏迟岁岁的小脸蛋,笑着说:“阿岁乖,我放学给你带糖葫芦。”活生生像个哄小孩的小大人。
迟父迟母也因为宋年的存在,带迟岁岁省了不少心,也天天叫宋年来家里吃饭,两家也因为两小只的缘故,关系也越来越好。
迟岁岁上学那年,宋年本该升二年级,却在一年级下学期时故意把作业写得潦草,算错简单的数学题,被老师找来谈话,他只是低着头说:“老师我基础不够好,想再学一年扎实点。”
老师跟小孩子说不通,只当他任性,便叫他家长来:“这孩子明明上学期成绩一直第一,怎么到了下学期就成倒数第一了,你们做家长的不能放养孩子啊,要多管管?”
宋父宋母听到这个很惊讶,因为他们知道宋年这孩子从小就省心,而且学习方面也从不操心。
直到看见宋年拉着迟岁岁的小手,语气假装凶凶地说:“以后我们就能一起上课了,你要是上课走神,我可就直接揪你辫子了!”
宋父宋母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知道宋年性格像宋父小时候一样倔,留一级两个孩子也能有个照应,也就随宋年去了。
那时候的宋年什么也不懂,心里只知道一个念头——她数学总不及格,没人盯着肯定会更糟,到时候被迟父迟母骂又要来找我哭鼻子了。成为同班同学后,他成了她明目张胆的“靠山”。
……她忘带课本,他把自己的推过去让她共用
……她被提问答不上来,他在下面用口型悄悄提示
……她遇到不会的提,他耐心的给她讲了一遍又一遍
……有男生嘲笑她“笨”,他站出来大声说:“阿岁才不笨,她比你们都聪明!”
在宋年的疯狂补习下,迟岁岁的成绩想不提升都难,成功跟宋年一起升入当地最好的初中。拿到入学通知的迟父迟母高兴得大摆宴席,邀请宋年一家人来家里吃饭。
还不停地夸阿年是我们阿岁的小福星,能跟着宋年一起上最好的初中。
进入初中以后,两人虽不在同一个班,但两间教室却相邻。宋年仍是按部就班地照顾她。
常常把她不会的题写满解题步骤塞给她,草稿纸上的字字迹工整,末尾还画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她体育测试八百米不及格,他就每天放学后陪她练,在她跑到岔气时递上水,轻声说“慢慢来”,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时,总会悄悄别开眼。
有次运动会,她跑接力赛时摔倒,宋年赶忙跑过去,背她去医务室,不顾周围同学惊讶的目光。
宋年拿过消毒水,指尖触到她泛红的皮肤时,心跳突然乱了节拍,红着耳根给她上完药。
回家的路上,迟岁岁瘸着腿被他扶着,笑他:“阿年,你好像我爸哦。”
宋年没说话,只是悄悄收紧了扶着她的手。路灯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他看着她被路灯染成金色的侧脸。
从出生时的牵手,到留级的刻意陪伴,这份从小到大的守护,早就在宋年不知道的情况下慢慢变了味。
也许在多年以后,宋年会清楚的发觉,原来早在很久之前,他对迟岁岁的感情早就不是哥哥对妹妹,而是以一种更亲密的关系,一直陪着她,走很久很久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