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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 10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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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琼瑛不敢在这时候真把她当奴才使唤,但该敲打还得敲打。她和和气气说:“缌麻三月?已过,要设宴款待赏赐。我这里忙不过来,只好劳动你过来帮衬几日。我知道你身上不好,才留在那边休养,你放心,等人都走了,我再亲自送你回去。”
阿加自然听得懂言外之意:你那些事,我都知道,懒得跟你一般见识。现下宫里要来人了,未免出丑,还是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才好。
没什么好恼的。她笑道:“越是忙的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娘娘早些将事定下来,该我什么事,提早告诉我吧。”
谁敢指望她做活?一来她总将好好的规矩改得乱七八糟,二则那边正在兴头上,累着她,会得罪皇上,不划算。
“除了服,该赏些料子下去做新衣裳。这事不难,一家得多少,都有定例,照着册上的数目写签子分派,只一条,得挑些素淡的花色。”
阿加笑盈盈地拒绝:“怕是要辜负娘娘了,我眼睛不好。”
“那你就在这里头看着,管管她们。”庄琼瑛冷眼扫过跟前这些人,借机敲打,“一个个狂得不成样子,再不管,怕是要翻天了。”
阿加只当没听出来,又笑,柔声劝道:“规矩是死东西,人有七情六欲,这些姐姐妹妹和娘娘一条心,没外人的时候,随意些也好。这人呐,绷久了腰疼。”
她收回摸腰的手,福身,转身往外走。
轻舟借上茶提醒:“娘娘,她这样退下,实属大不敬。”
不倒退着出去,就是拿屁股对着主子。
庄琼瑛哼笑道:“她几次走在皇上前头,皇上都不管,你我可别去碰这个钉子。不要私下议论,尤其不能叫她知道,别惹得她不高兴。”
顺意使了眼色,轻舟悟了:胡荚越轻狂越好,那样外人才知道娘娘有多贤能,将来皇上再宠她,也越不过娘娘去。
庄琼瑛接着交代:“她和偏殿那些姑娘不同,尽早吩咐下去,事事紧着她来,千万别委屈了她。”
帮她树敌,将来就省心了,坐山观虎斗即可。
几人都听明白了,点头应是。
阿加去偏殿挨个屋子敲门,看过各家养的猫猫狗狗,再去后殿。
留下看屋子的小太监站在那打盹,身子摇摇晃晃,一听见脚步声,慌得不得了,赶忙跪下认罪。
“抬头,是我。”
小太监转忧为喜,爬起来,小狗似的跟紧了,问她搬出去以后过得好不好。
她笑着答了,“我奉旨来探望小吉利,它在哪呢?”
小太监愁道:“姑娘,这话小的答不上来,娘娘说我们年纪太小,养不好,叫姐姐们接去照料了。”
“好,我知道了。下回挨着那柱子些,别摔着了。”
小太监笑着点头,送她到屏门下,才依依不舍地退回去。
阿加回到正殿讨要小猫,顺带提了另一件事。
原先跟着褚谦的十八人,两班轮值,个个没精神,事不多,可总那么站着也是个辛苦活。她的意思是人数不变,分作三班,让孩子们歇足了,当差时更精神,更细致。
庄琼瑛厌烦她插手儿子的事,但这话挑不出错,也不想在这时候得罪她,便敷衍地应承了。
顺意送来了小猫,阿加抱着它朝庄琼瑛行礼,奉承几句养得好,又退下了,带着小猫四处逛一逛,就去西偏殿支牌桌。
谁敢在皇后眼皮子底下不务正业?
胡荚敢,还拎着白龙佩当令箭,迫着她们来“学”——几个姑娘都推脱说不会,她热情好客,愿意教。
偏殿乌烟瘴气,庄琼瑛反倒安心,不痛不痒地教训几句,便放罢不管了。
后宫那些长辈居丧,不便参与,庄琼瑛接了娘家女眷来做陪客。
宴请在永安殿,庄老夫人年纪太大,坐一阵就被送到常康殿歇息,由两个儿媳陪同。
老夫人歇好了,庄家二夫人和三夫人出来透气,“凑巧”撞见了西偏殿廊下抚猫的胡荚。
庄三夫人拿规矩说事,含沙射影教训一通,还借娘娘的名头,要当场罚她。
二夫人一脸和气,笑着劝道:“弟妹悠着点,我看这姑娘不错,今儿日头好,在这靠坐着,惬意得很。好姑娘,过来让我瞧瞧。哟,看着面善,你是哪家的人啊?”
“乡巴佬,想是夫人认错了。”
她口气不好,人又懒懒的,三夫人这回是真恼上了,当即骂道:“贼奴才,瞎了眼啦?敢这样说话!”
二夫人神色不变,说话照样亲昵,“姑娘别怕,我看你一脸福相,形容举止又大气,心里喜欢,想问问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我定了亲,明年出宫嫁人。夫人,这太阳底下太晒了,你们该回去了。”
她抱着猫起身,不等她们动,自己先走了,从头到尾没尽过礼数。
“果然了不得!”二夫人瞬间冷脸,给身边人使了个眼色。
三夫人自告奋勇:“嫂子,还是我去吧。”
“杀鸡焉用牛刀,你去,那是抬举她了。柳新家的,你去,和她好好说道说道,以免她年纪小不懂事,错过了大好姻缘。”
柳新家的早就按捺不住了,领了命,立即上去推门。
门闩上了,她推不动,高声吆喝几句,里头无声无息,连猫叫都没了,反倒是南边稍有些动静,很快也没了。
这是常康殿,不是她们庄府,那边还住着几位大官家的千金。柳新家的没胆砸门,只好退回来领罪。
轻舟远远地朝窗户那使眼色。
三夫人想起来了:宫里有规矩,白日不许封窗。她拨开柳新家的,快步上了台矶,冲到窗边,拔下簪子一撬,果然,轻易就打开了。
那贱人正在躺椅上打盹,听见动静,不过抬眼一瞟,很是轻蔑。
三夫人收敛脾气,“胡姑娘,好叫你知道,我嫂子喜欢你,要替你说门好亲。三少爷是庄家正经的嫡子,人又有本事,如今……”
从她开口起,胡荚便起了身,开门,站在里边望着也绕了过来的她,没那耐心听完这出强娶戏,冷声打断:“你们是外边的人,可以不守制,我们还戴着孝呢!方才我说得清清楚楚,我早就定了亲。你们是聋了?还是今日非得做这个恶霸,逼着我去做那不忠、不孝、不诚的畜生?”
“你!血口喷人,不过是给你三分脸,见你有几分姿色,想抬举……”
“你碰着我凳子了!”
“碰了又怎样?什么玩意,也敢……”
三夫人抬脚要踢,可惜迟了一步。胡荚抡起凳子,照着她左肩猛抽。她痛得惊叫,很快想起宫里的规矩,咬紧嘴挨过那剧痛,仓惶往外逃。
先前装聋作哑的那些人立即围了上来,拦的,劝的,骂的,混作一团。
胡荚高举糙木凳,扬声道:“这是御赐之物,你一个五品宜人,也敢对它不敬?”
顺意想起它的来历,急得脸煞白,赶紧冲到前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