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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 110 章 ...

  •   常欢是个会办事的,除芥辣虾仁外,还有七道热菜。皇上崇节俭,八道有些过了,可是一来有“贵客”在,规矩就是用来破的,二则用的都是小碟子、小碗,看着就不多了。
      皇上看了,果然满意,见胡姑娘多吃了几筷子,更高兴了。
      龙心大悦,从里到外都有赏,仍旧走皇上的私库,不必上册子,外人不必知道。
      那几个宫人干完活就回东围房待着,有文忠和常欢轮番敲打,谁也不敢乱瞟,更不敢乱说。

      解禁之后,荣妍花了不少心思打听,得来的消息并不确切:只知道胡荚在仁寿殿和常康殿往复,但没有喜讯传出来,不像是有了什么。
      高明仍做着二总管,只是从御前到了后宫,管的还是一群熬日子的太嫔太妃,再没有往日风光,助不上力,但能帮上小忙,不多会就让她知道了两个名字:翠儿回了瑞王府,不好找。棠梨暂且留在玉山青鸟,正好。

      荣妍担心她躲在仁寿殿不出来,这也不成问题。她领着儿子去常康殿谢恩时,胡荚就在一旁坐着,花枝招展的,穿着大毛衣服,不起身见礼,全然一副主子做派,只管挑茶点吃。
      狐狸尾巴这就藏不住了,哼,上不得台盘!
      荣妍故意问:“娘娘,妾错过什么喜事了吗?”
      她没藏着,直勾勾地看向胡荚。
      胡荚只当没听见,百无聊赖地看着茶盏,手指在面前的茶点里画着圈搅。

      庄琼瑛笑得和气,亲昵地说:“刚认下的干妹妹,彼此认识,见面礼就不用给了。她直来直往惯了,有不妥之处,你就看在我的情面上,多包涵包涵。”
      荣妍纳罕:庄琼瑛又不是傻子,从前对胡荚客气,那是不得不。难道是皇帝借那事逼着庄家认下这门干亲?
      挑拨不成,倒给胡荚往上爬递了梯子。
      不该仓促出招,留下这么大的漏子。
      她恨得咬牙,面上还得笑着道喜。

      虽然是家宴,但主子们并不同坐。三桌同样的菜,帝后在中间这一桌,左边坐有正经名分的荣妍和冷凌儿,还有一大早就被接进宫的荣夫人。右边一桌坐着大皇子、二皇子、瑞王,再添一个不伦不类的胡荚。
      虽然胡荚坐在儿子对面,离了三四尺,荣妍依然不放心,眼皮狂跳。
      放肆!
      哪有宫女坐在皇嗣中间的?就算是庄琼瑛亲妹子来了,也没有这样的理!
      可是正桌有皇上皇后在,她开口质问,那也是没规矩。
      她扭头看向母亲。
      荣夫人正为难呢,女儿被禁足的消息,她早就听说了,方才瞥见皇上进来时铁青着脸,看都不看她们母女,一点不留情面,她心知先前那些事还没过。女儿的品性,荣夫人心里有数,劝不动,只怕还要闹鬼,这会如坐针毡,绝不可能为她冲锋陷阵,因此特意避开她的注视,在心里默念:祖宗保佑,叫这小祖宗消停些吧!

      胡荚连着吃那道芥辣虾仁,褚敐也跟着吃,褚谦看了一会,也示意侍膳为自己夹过来。褚霁最小,还在乳母怀里抱着,他眼馋,指着那道菜喊了三次“要”。乳母方才听传膳太监报过菜名,怎么也不敢夹来喂。
      正座的褚痝朝文忠示意,文忠过去,拿银筷子蘸一点儿汁喂到小孩嘴边。
      褚霁舔了舔,居然不怕,再次喊要。
      文忠回头请示主子,褚痝点头。
      荣妍心提到了嗓子眼,再也顾不得其它,尖声叫:“不能吃!他还小,吃不得这样的东西。”
      “长辈面前你嚷嚷什么?混账!”
      “皇上,悦儿胎中不足,太医说……”
      “闭嘴!”

      别人都能吃,偏他不行。小孩不敢哭,只能委屈地低下头。
      胡荚给褚敐使一眼色,他这个叔祖兼老师就慈爱了一回,夹了一小块喂过去。
      小孩见有长辈撑腰,放心大胆地吃了。
      荣妍心急如焚,胡荚还要火上浇油,假笑着问悦儿:“二皇子,这菜甜不甜?”
      天煞的贱人!
      褚霁吃了虾仁,大声应是,眼巴巴地看着叔祖,还想要。
      褚谦将碗里的这只夹起来喂给弟弟,褚霁吃了,在乳母的提醒下,奶声奶气道谢。
      荣妍心疼不已:他们合起伙来坑害他们母子,悦儿必定是先受了他们挑唆或胁迫,才不敢说真话,被迫吃这辛辣玩意。

      一顿饭吃得提心吊胆,饭后也不好过,由文忠送回永宁宫荣养。
      皇上亲自下令,说完便不耐地摆手,不给任何人求情的机会。
      庄琼瑛赏了些补药,叫她好生休养就算敷衍完了。
      胡荚自告奋勇要去送,庄琼瑛拉着她千叮咛万嘱咐,牵着手送到了殿外,亲自为她插正梳篦。
      不像干妹子,像亲祖宗。

      这还不算完,一到南北宽夹道上,文忠就挤开薛莲,胡荚上前强行挽住她胳膊。
      面上亲热,说的话却似刮骨刀。
      “年关就在眼下,册子该定了,我们正商量给你什么名分呢。贵贤淑德,你一样不沾,妍字嘛,凭你的姿色,又称不上。思来想去,还是安和恭字最合适,安安分分,恭恭敬敬,时刻提醒你,多好!你说哪个更好呢?”
      荣妍恨道:“你以为凭你能拿下我?我有儿子,有先帝的旨意在,这是雷打不动的倚仗,能保我一生荣华富贵。你呢?上不得台面的野杂种而已,你以为巴结上庄琼瑛就能怎样?笑话!她也不过是昨日黄花,男人薄情,三五日就变了卦,今日贪你这点……”
      “啧啧,你怎么这么不害臊?连那样的事也拿出来说。”
      “你!”荣妍气到发抖,立马反击,“哼,你勾搭主子的时候,怎么不见害臊? ”
      “臊啊,不过早在被窝里臊完了,就等着看你抓心挠肺咯。你瞧你,年纪轻轻就满肚子怨气,将来还有几十年,怎么熬得过去哟?他答应过我,再不会近你的身,正好应了你的话:薄情,昨日黄花……还有什么来着?你细说说,来日我再说给你听。”

      荣妍忍不了,用力去掰她的手,想要挣脱。
      胡荚松手,抬高抽来一巴掌。
      荣妍躲了一半,挨了一半,恼恨不已,张口就要训斥。胡荚手快,提早掐住了她的脸,往里弹进一药丸。

      薛莲远远瞧见不对劲,着急要上前护主。
      文忠拽住她,冷声告诫:“胡姑娘遵的是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搅!”
      薛莲跪下求情,文忠视若无睹。

      “唔唔……”
      胡荚明白,笑道:“放心,今晚死不了,总得给你留些时日挣扎。慢慢地上身,缠绵病榻七八日再断肠,提早将秽物排出,干干净净地死了才好。”
      “唔唔……唔唔……”
      “你瞧瞧,这地方多好,当初你们办脏事,不就是看中这里清静吗?你心狠手辣,荣夫人还算有良心,答应得干脆,只要能保荣家,不杀她儿子,她就愿意帮手,多便利。顺道问一句:荣妍儿,你姨妈是怎么逃出去的?”

      她掐得紧,松手之后,两颊仍然生疼。荣妍揉着脸骂:“你胡说八道什么!”
      胡荚笑笑,轻描淡写道:“我能从南宫跑到这,你姨妈要活命也不难。算了,不过是好奇问一句,没必要为这事吵坏了嗓子。横竖逃出去也翻不了天,你也能安心去了,至少外头还有人替你烧纸。”
      文忠分明一直在看着,却始终不上前来,还扣住了薛莲。荣妍知道这是谁的安排,恨意滔天,却不得不妥协,委曲求全道:“先前多有得罪,对不住了,你要什么,只管说。”
      “要你死,死得越惨越好。”

      胡荚转身就走,笑得肆无忌惮。
      荣妍惊惶,赶忙追上去,却被文忠拦了去路。
      “秦公公,她给我下了毒,你快叫住她。我是先帝亲赐的贵妃,悦儿是先帝属意的……皇上答应过先帝要好生待我……秦公公,你快拦住她!”
      文忠充耳不闻,呆子一样劝:“娘娘早些回宫歇息吧!”

      这药并不温和,沾了涎水就化,只这么会,喉间已有异样,气息经过,像是粗砾刮擦,叫人毛骨悚然。
      荣妍不想死,扑过去揪住胡荚。
      胡荚转身,轻而易举挣脱了,反过来掐住她喉咙,冷冰冰地说:“有儿子没什么了不起!我连怀孕生产的苦都不用受,伸手就能要来,两三岁的小孩嘛,好哄得很。”
      荣妍红着眼瞪她。
      胡荚覆到她耳边,阴恻恻道:“凭你再尊贵,死了也不过是一滩不能张嘴的肉。我弄死了你,有人来查又怎样?天大的惩罚砸下来,也不过是碗大个疤,稳赚不赔。我心爱他,甘愿拿性命做注,为他除后患。将来人们只会议论后宫女人争宠真可怕,没人诟病他不遵父命。他会记我一辈子,生生世世恨你,多好。”

      怪不得文忠不阻拦,原来是他授意。
      “他怎么能这样对我!我对他一片……”
      胡荚嗤笑道:“真心?你连自己也骗。哈,你要是真心待他,就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他喜欢吃什么,他最怕什么,他不想看见什么,过去几年,你为他递过一次有用的消息吗?”
      荣妍被她逼到了墙角,破罐破摔,恨道:“他生得好,有才学,我又差在哪里?凭什么我只能做妾,还得使计才能成?”
      “这话说得不错。”
      荣妍噙着泪继续控诉:“褚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凭什么高高在上地羞辱我?”
      “那你弄他呀!”

      荣妍语塞,胡荚逼近了,代她说:“你兄弟什么都不如你,可他们不用跪下来讨好,赏赐就源源不绝,前程预备在那,只等他们厮混到年纪就能做官。而你呢,被你姨妈当成猫狗养在脚边,高兴了喂点吃的,不高兴了一脚踢开。”
      “你知道?既然知道,为何要处处与我做对!”
      “啪!”
      这一耳光更重,像是打坏了耳道,耳朵里又嘈又堵,喉咙也没好到哪去。

      荣妍想拉她一块去死,才伸手就被牢牢地辖制住。
      “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废物,还想弄我?”胡荚将她一路压到底,厉声质问,“你的毒手,不敢伸向给你带来不公的人,只敢摆布好人,算什么本事?我也想看透你,可惜你做的事,没什么值得说道。不过,有件事我不太明白,南宫那些装神弄鬼的戏码,凭你那蠢姨妈想不出那么妙的招,究竟是宫如殷的主意,还是你献的计?”
      要不是薛莲凄厉一叫,荣妍险些就认了。
      不能,那是重罪,只会死得更快。

      胸口已经有了烧灼感,荣妍能想到的活命之道只剩了一条。她眼泪婆娑地望向胡荚,哀求道:“我快喘不来气了,你叫人预备解药。我不知道宫氏去了哪,但你说的没错,她没死,吃的是假死药,入殓都是自己人,瞒天过海。这是皇上的意思,不,是先帝,先帝把我叫到跟前,叫我发誓以后要好生照料她。”
      胡荚面无表情,荣妍知道糊弄不过去,只好接着往下说:“先帝觉得唐四海已经被皇上收买,跳过他,把外头的事都交给了高明,还叫人带了封密旨给祁王。”

      这话有了几分真,因为祁王确实不遗余力地保宫如殷。
      胡荚松开手,起身,整了整衣衫,转身要走。
      荣妍连滚带爬扑过去,哭喊:“解药呢?胡荚,你不能骗我!”
      “什么解药?这是新制的神丸,用的是鸡舌香、藿香、甘松香、槟榔、丁香……那虾用的是甜汁,这里头才有芥辣、黄葵。护齿醒神,对你有好处。味冲了些,多吃几回就习惯了。”她用脚拨开荣妍,弯腰笑道,“下毒多阴损,我可做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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