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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第 1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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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听进去,将真话假话混着乱说一气。他怕再这样下去会伤了她,不得不用上安神药。
她恍恍惚惚睡去,醒来时,浑然不记得怎么回了这里。
帐子大开,灯烛离得远,并不刺眼。
她掀被,他立即看了过来,轻唤“阿加”。
“我醒了。”
他搁了笔,走过来问:“好些了吗?先前你说头疼,抹了些药膏子,在这……”
手指从太阳穴上擦过。
她抬手抓住,将手拉到胸口,压在那镇住。
“梦见大蛇趴在我肩上……坏了,人说梦蛇是生男。”
他展开手掌轻抚,安慰道:“不是大蛇,是龙,螭龙没角,才错看成了大蛇。这孩子将来了不得,威武霸气,男孩也不敢欺负她。”
她被哄高兴了,笑道:“就该这样,什么柔顺谦卑,那都是欺负老实人的词。”
他看着这笑靥如花,暗自思量:她还记得先前的事吗?
“起来一会吧?小炉子上温着粥,多少吃两口。”
“白术猪肚?”
“是。还有一样是莲肉粥,愿意就尝一口,不愿意就留给我来吃。”
“少痝。”
他把人抱起来,轻声应:“我在。”
“少痝。”
“我在。”
往后就不在了。
她用力抱住他,“陪我睡一会吧,帮我看清她到底是不是螭龙?”
“好。”
他将她重新放下,再抱进去些,没空解衣,囫囵挨着躺了。她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他心里的欢喜又多几分。
闭上眼又是一长觉。
做皇帝得五更起,文忠不敢进来,远远地压声提醒。
褚痝早就醒了,一直挨到这会才蹑手蹑脚起身,把换下的衣裳填回去,代他陪睡,蹲在床边守了一会,确认她不会醒再走。
皇帝一言九鼎,但不能一言独断。鹭南总是难题,武斗还是文招,派哪些人去,各方都有说法,一时半刻定不下来。
下了朝,还得找几个关键人物再议,先让他们明白他的意思,才能促成这事。
这一耽误,又是一两个时辰,等他匆匆赶回来,人又睡下了。
他召来常德,问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最后才问到霜儿。
常德知道这事最要紧,从霜儿进宫到被送走,一直跟着。两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提早写在了纸上。
这样更省时省心,褚痝看过便安心了,随手赏了他一件饰物。
常德跪地谢恩,老实交代:“姑娘早前有吩咐,叫我拿这些事练字,说既无科考,就不用学那八股,这些日常足以。”
褚痝失神——她是否在意他盯这么紧?他本不该……可他确确实实时刻牵挂着。
文忠摆手叫常德退下,而后招百财进来送鲜果,“皇上,您看这些能不能行?”
“留下吧,再去预备那芥辣汁,她嘴里腻味时就爱吃这个。少许,吃多了伤身。你带上太医,亲自盯着,别人我不放心。”
“是。”
文忠走了没多会,无双领齐泉来见。
齐泉交上来一摞图。
褚痝丢下奏章,拿着它们细细翻看,随口问道:“还要多久才能完工?”
齐泉笑道:“您想要它多久,它就能有多久。”
褚痝抬头看他,不在时间上纠缠,直接交代:“你这几天只做一件事,找出最近的路,多跑几趟。先看骑马往复要多久,再是快马加鞭能不能行,坐马车要经哪些地,累不累,使功夫急赶路又是多久。”
齐泉收起笑,正色道:“舍不得她就留下吧!在宫里悄悄造个金屋也是一样的尊贵,还交给我办,我再挣一回钱。”
“不!”
“您这是何苦呢?”
褚痝没答,只叮嘱他:“小姐的院子要宽敞,将来不会往外嫁,要住一辈子,多些屋子才够用。对了,多种花果,女孩家喜欢这些。羊姑娘的院子要连到坡上,方便它出去撒野。”
这些事,来来回回叮嘱了上十遍,图上也有现成的。可人家看过听过,下回还要再提一回。
齐泉听了心酸,暗自叹气,“您放心,我每天看着,保管如您的意。若实在不放心,休沐日带她过去看看,有哪里不好,我给您现改。”
那样确实更好办事,但他害怕她去了就不再回来。他仍旧不搭腔,接着再问:“那花鸣楼完工之后,你上去过几回,用上千里眼究竟能不能看清明月居里的人和事?”
“能,您放一百个心,这事妥当。这楼建得最快,我时常上去。”
她牵挂家人,又不忍相见,如此安排,既是见了,又是没见。
齐泉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能为女人做到这份上,更何况这位还是至尊至贵的天子——抬手就能招来佳丽三千,偏要卑躬屈膝去讨好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情之一事,非常人能解。
唉!
齐泉上前,将修改之处一一点出。
褚痝不愿意再错过她的醒来,催道:“有大事写在纸上呈交,细微之处不必,你和工匠商量着来。不要奢华,但要大气,不要……”
齐泉没在听,看的是他斜后方。
褚痝及时住嘴,使了眼色,而后转身去迎她。
齐泉赶忙收拾好,匆匆告退。
“齐大人如今在哪当差?”
“工部员外郎。你几时听说了他?”
“很早。你饿不饿?”
这是她饿了,褚痝忙说:“饿了,正打算叫人送进来。瓜果不抵饿,不知道吃什么好,你帮我看看吧?”
“也好。”
她时常犯困,饿的倒不多,每样尝尝就够了。他请她陪他吃午饭,就又多吃了几勺菜肉粥。
上午去园子里逛过,晌午该去后宫了。常欢管着银作局,心还在这边,每日到了时辰准会出现,陪她去永宁宫耀武扬威一番,再去婉华宫探望那几位太妃。
柳仙人她们早就走了,下半辈子将锁在那座庄园里不得外出,直到死去,这辈子怕是再难相见。这些女人也不会有好结果,从此枯灯做伴,念佛诵经,熬到死。
每当她生出留恋时,就过来看看,告诫自己。
太妃们死气沉沉,和她不相熟,话说不到一块,得了她送的鲜果也难生出欢喜。
她从婉华宫出来,盯着匾额上的字出神。
不论品行才情多好,终归是因男人而荣华,在男人的冷落里凋谢。
常欢悄悄提醒:“姑娘,万岁爷叫姑娘换了衣裳,天黑之后去个好地方逛逛。这就要到时辰了。”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