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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   玉姑说别处她不管,后启殿要提早办一次宴:为宫人太监办。
      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老神仙仍旧顺着她。
      玉姑不是那任性妄为的人,自有解释:到了正日子,他们最忙碌,算不上过年,提早慰他们辛劳,到时办事会更尽心。
      这确实是收服人心的好法子,老神仙没有不应的。

      日子就定在二十七。
      早起办完差,欢欢喜喜去院子里等着。
      玉姑预备了两个桶,上边蒙着布,只剪出个饼子大的口,方便小葫芦瓢进去。叫他们各凭本事,伸手进去舀,舀着什么是什么。
      有金有银有铜,但平安铜钱只占极少数,入眼全是金银锞子,瓜子、花生、葫芦,晃得人心花怒放。偶尔在底下翻出个铜钱,也是一样惊喜:这是玉姑和老神仙赐福,冲这寓意也不敢嫌弃,当宝贝一样串起来,挂在脖子上,时刻戴着。
      不光有赏钱,还有好饭好菜。两位主子提早将晚饭吃了,留在大殿抄经玩,叫他们散了去,不用管这头。
      寿膳房预备了好饭好菜,每桌八碗八碟,他们能正经像个体面人一样,坐下来慢慢享用。

      后启殿的人高兴了,外头的人羡慕不已。玉姑睡一觉起来,惊觉有失公允,拿出宫里来的赏赐,贴补各院。
      次一等的好处也是好处,人人喜气洋洋,只愁坏了管账的陈大人——端王走了,连个商量的人都不好找。
      开福安慰道:“这算什么?前头叫赈抚百姓,花了这个数!你见皇上过来讨说法了吗?”
      那是外头的账,没过这边。陈大人不知情,盯着他打的手势,惊呼:“真花了十万两?”
      “没错!全散完了才回来。你这才多少?别小家子气,只管往老神仙身上推,从前金山银山都烧了,也没见你吓成这样,这是怎么了?”
      那是做不正经事,花得越多,外头议论更大,宫里就越高兴。
      这些是正经花销,砸下去不会留疤,反倒洗出了好名声,那边不痛快,就要为难他们啊!

      陈大人有苦难言,只得打哈哈,自嘲见识短,大惊小怪了。
      开福心里有数,回头告诉了玉姑。
      玉姑哈哈笑,写了个条,盖上老神仙的印,支了一千两金子回来。拿出九百,分作三份,装在匣子里。匣子上再搭一对银元宝,将它们赏给开福、陈大人、黄迎。

      三人既高兴,也愁。
      玉姑安慰:“这些年,你们办事尽心,没跟那些混账同流合污,这是你们应得的奖赏。这屋里只有我们这几个,谁也不许说出去,先瞒着家人,到了必要的时候再拿出来花用。桌子下还有这样的箱子,里边装着旧日糊的金元宝,一人拿一个,摞上去,按上边贴的签子,夜子时找准地方烧了去。日后若有人问起,知道该怎么回了?”
      开福抢着说:“领的是金纸,是告状的人看错了。”
      玉姑点头,满怀欣慰道:“昔日乌云遮日,叫外头误会了老神仙,只有走得近的人,才知道他为人可靠。他老人家的名声,得尽早恢复,我一个人只有这么大的能耐,困在这屋子里,手伸得再长,也得倚仗你们。论功行赏,天经地义,别辜负了我们就成。”
      三人赶紧表忠心。
      “快去吧,除夕有得忙,先累几日,等事了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规矩先抛一边,有我呢!一年忙到头,可怜你们连阖家团聚都做不到,附上一点心意而已。别婆婆妈妈,我看人用眼睛,用不着剖心置腹啰嗦。去吧去吧!”
      三人正要告退,她又叫住陈大人:“等等,陈庆,回去盘一盘库房,预备些好酒。过年人人如意才好,不论大人小人,都该恭贺。别管紧了,想喝的,痛痛快快喝。这是老神仙的意思,你叫他们自自在在,不用特地跑来谢恩,磕头时多一分虔诚即可。”
      “是,下官遵命。”

      剩下一百两,她当着老神仙的面说要贪了。
      老神仙乐呵呵道:“全是你的,要多少都使得。先前亏待了你,叫你连个正经箱笼都没有。”
      “钱是俗中又俗的玩意,我要来做什么?就连这几个,我也不要,放在枕头底下压一压,过了十五,仍旧还回去。”
      这片赤诚心,属实难得,老神仙更加信服,将几处隐蔽也交代给了她。
      “您放心!”
      “我没什么不能放心的。”

      除夕有灯有烟火,有酒有菜,有热闹有欢笑,老神仙抛开先前那些事,真痛快了一回。
      老人家不胜酒力,早早地躺下。玉姑怜惜底下人,叫他们只管吃酒去,每回留两人看炉子即可,横竖外头还有侍卫。
      老神仙身上累,脑袋却舍不得睡下,隔着帐子看她。
      她正忙着呢,端走茶盘,掀起桌布,没想到底下还有一张。她要了第二张,将第一张放回来,再是茶盘。
      忙完这些,又找针线篓。

      后启殿忌凶器,只有袖珍金剪子,贵气,能裁布,但杀不死人。
      玉姑摸出它,仔仔细细裁剪桌布。
      她常常古怪,做这样的事不稀奇,这会忙得专注,老神仙不敢打扰,饶有兴致地看她做活。
      她还记着他呢,裁好布条,连同篓子一块带上,钻到帐子里来,接着忙:捡三条,将布头扎在一起,挂在帐钩上,而后细细致致地编绳。

      “这是要做什么?”
      “杀你呀!”她扭头看他,笑盈盈答。
      他哈哈笑。
      她也笑出了声,摘下来,将已经编好的这段,送到他脖子这比划,小声嘟囔:“还短了些。”

      她有百副样子,一时一换,这份淘气很新鲜。
      他看了,又笑。
      这回她没笑,将它挂回去,飞快地往下编,这段编完了,又弯腰找来三条打上死结续上,接着编。
      她越编越快,他看得眼酸,闭上眼问:“你和开福在闹什么鬼呢?提早告诉我,我好开心开心。”

      她没答,停了手,过来摸他,不像平常只确认手心暖和就走,这回特意搬起小臂再松开,让它自然地落下。
      胳膊软绵绵的,他怕她笑话,小声说:“困了,没力气。”
      她噗嗤一笑,又去搬腿,确认完了,回头告诉他:“八宝菜里掺了相思子,这样的毒,发作慢,等你难受的时候,记得说一声。我好写下来,留给后人学习。”

      这天真模样,渐渐变了味。
      他能纵着她闹别人,但不能容许她不将他放在眼里,愠道:“别胡说,叫人听了去,将来传到皇后……”
      “您叫错了,该称毒妇或贱人。这相思子就是她叫婉妙掺进来的,这是个热心肠,我正愁没处找呢。”
      他感觉背心发凉,惊道:“她也是皇后的人?”
      “嗯,还有,芳菲,春竹,沧海……我特地留了几个。您别介意,总得留些线索方便人往下查,不然没头没脑的,办差的人多着急。”
      “你……什么意思?你说笑,还是……”
      “当真!你早该死了,来,喝点水润润嗓!”

      他奋力睁开眼,这才发现她早编完了,左右手都腾了出来。她没给他留叫唤的机会,跳到他身上骑住,双膝压胳膊,右手掐他腮,左手拿了瓷瓶,死命往嘴里灌。
      原来真是藏了歹心来的,混账!
      他想挣开,想踹翻她,可四肢绵软,像是过给了别人,完全不停他使唤。
      她总是不停地吃,长了不少肉,此刻像座大山,把他牢牢压住,他连喘气都变得艰难。

      他要撑不住了!
      好在她灌完药就撤,回到边缘,跪坐在那,一脸真诚道:“这是阿芙蓉,上回陷害那傻子时用了些,剩下的都在这了。这是您的福气,乖,忍一忍啊!”
      他想叫,根本没机会。
      她垂头,覆到他面前说:“你仔细听。”
      她掐了他的嘴,帐子里边就只剩了喘息,帘子外的动静也能听到一些。
      她说:“这是希望。”
      没错,这是他的希望,只要他喊出声,就能叫进来大批侍卫,轻松灭了她。宝座扶手的暗格里有万用解毒丹,他立时就能活过来。
      她胆大包天,特意朝外叫了一声:“春竹。”
      春竹以为是自己换灯惊动了里边,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脆声应“奴婢在”。她快步走近,停在门那候命。

      宫女的身影就在珠帘后,透过薄纱账,穿过寸宽的帘缝,他完全看得见,可是他发不出声,只听得到身边人说:“看好炉子,夜里冷,别冻坏了老神仙。”
      “是。玉姑也要保重身子,奴婢就在外头候着,您要什么,只管叫唤一声。”
      “好,去吧,找个杌子坐一坐,别站坏了腿。”
      “多谢玉姑体谅。”
      人走远了,她松开手,回头笑眯眯道:“这是绝望,记住了吗?”
      他已经发不出声了,口里火烧一般,喉间肿痛,涎水乱淌,吞咽成了酷刑 。
      她看出了他的痛苦,从他屁股底下抽出用来隔尿的江山锦绣垫,在他脸上胡乱一抹,笑道:“后头还有呢,您再挺一挺,可别不中用,就这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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