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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 章 ...

  •   “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
      手攀着肩,带动身体往上。她紧紧地抱住他,贴着他的脸说:“胡说!你做了什么,我一清二楚。你为了帮我,敢闯生死关,不怕得罪久隆那混蛋。为了守护我,甘愿东躲西藏,怎么都不肯离开。为了救我,舍得下晋升的好时机,留在这过清苦日子……这些情意,我都知道。我最需要的时候,你都在,还要做什么?不需要了。得喜,你仔细听好了,我就是你得的喜。我不要你躲在背后默默牺牲,我要你一直这样待我,不要走开,不要说不配。”

      她说得情深意长,他的嘴再硬,也说不出“不”,封蜡的心,被这柔情彻底融化了。他闭上眼,阻止眼泪泄露心事。
      她从紊乱的喘息里听到了异样,手往上,先是下巴,接着是脸颊,再是眼睛。她用食指尖来回地轻触眼睫,慢悠悠地说:“你的眼睛,平常总是淡淡的,在我面前最亮。得喜,我是不是你的启明星?”
      她一面问,一面捏他眉毛——这话可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闷笑,那些伤感,那些惆怅,全被这句傲气话击得粉碎。
      “快说!”她在他胳膊上借力,翻到他身上,用脑袋磕他,以此逼供。
      “嗯……”
      “嗯是什么?”
      “嗯是最好的好。”

      她往下挪了挪,寻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躺好,还嫌不够,抓了他的手,往自己背上搬,凶巴巴地说:“搂好了,搂紧了!不然我化作一缕烟,从墙缝里钻出去祸害人间,那你的罪孽可就大了。”
      他接着笑。
      她还有事,又催:“那条胳膊呢?我有头风,每晚都疼,快给我捂捂。”
      他抬手,轻覆在脑袋上,支起头,趁昏暗在那轻吻,躺回去后柔声问:“都做了些什么梦?”
      “鬼,各式各样的鬼,只有鬼来找我。得喜,我不是神仙,是……”
      他摸到她的嘴唇,用手指钉住它,不叫她以“恶鬼”自贬,抢着说:“那算不得人,只是头畜生,作恶的畜生,人们打它,杀它,都是应该的。你对他做的那些,也是为了他好,让他看清自己造下的罪孽,下了黄泉,他才知道认错。”

      手指移开了,她仍旧安安静静,等着听奉承话,暖暖心窝子。
      他是最懂她的人,接着说:“你在那高台上熠熠生辉,怎么看都是神仙下凡。”
      她偷笑,大大方方承认:“那是用了贝母粉和珠粉,什么时候方便了,我给你画,让你也真神下降一回。”
      他摸到她脖子,再往上,在下巴底下流连,柔声说:“不,不是那层东西。你的神情,你的步态,你写字时的样子……动与静,清新脱俗,非常人能比。他们见多识广,还能被完全迷住,可想而知……”
      她迫不及待打断:“你是说,你在台下看出我是真神仙啦?”
      “对!”

      她得意地笑,摸到他的嘴,在上边轻点,赞许道:“不错,你的眼睛生得好,当得起一句‘慧眼如炬’。但还有更好的,在这呢。不黏,但很甜,我得尝尝。”
      他吓出一哆嗦。
      她笑得更大声了,笑过又诚恳道歉:“有时太凶了,你要管管我。”
      “不管。你有才有德,就该那样,威风凛凛,号令天下。”
      “别闹,再笑的话,又要疼了。”

      他的手还在她头上,像压胜似的,暂时镇住了她脑袋里的邪风。笑闹这么一阵,一点都不疼,原先紧绷的皮肉,也在这份惬意中舒爽地松弛了。
      因此他问是哪疼,她恍惚了一会才答:“这会又不疼了,说不清楚,下回再告诉你。得喜,胡吃海塞那阵子,把肚子吃坏了。我不知道想吃什么,等春天真的来了,你陪着我,我牵着羊,我们去找那花花草草,也许只有它们才对仙人的胃口。”
      他不想要下回,想让她一辈子都这样肆意地欢笑。
      “好。阿加,等雪化了,我们下山找个大夫瞧瞧,开几剂药。我给你熬,把火烧旺了,噼里啪啦地燃。最好用松枝,烧起来有股清香,茶树、桃枝也行。这里的泉水清甜,先用它冷泡,再慢慢地煮。我们熬最特别、最好喝的药。”
      扯远了,她就忘了“病”,只觉得好玩,脆声应:“好!”
      他接着说活物:说羊的倔强,说牛的温顺……
      她听得舒坦,倦意上头,抓紧他的袖子,小声嘟囔:“得喜,我困了,你别走。你走了,被窝一冷,鬼就来啦。”
      “好!”
      她打了个哈欠,含糊问:“阿旺呢?”
      肯定睡了。
      他不想把阿旺的睡和她的睡摆在一块,随口胡诌:“上山巡视去了。”
      “噢……”

      治病宜早不宜迟,隔天就出发,阿旺留下看陵园、炖鸡汤,他带她下山去。
      她把眉毛涂得黑黑粗粗,又把嘴唇上方涂成灰色,再用签子沾了墨轻点出些胡茬。
      阿旺看一眼就呆了。
      好好一姑娘,偏要这样打扮:穿的是灰扑扑的布裙,故意往上擦些锅底灰,脏脏乱乱,还把脸抹成这丑样。
      他看得喜——你怎么不劝劝?
      得喜倒没话说,她要往脑袋上插鸡毛,那他就去薅。
      邋遢,还男相,看了倒胃口。
      有人远远瞥见就扭开了头,只有小孩因为好奇才多看两眼,等她回看过去,小孩也不敢盯了。
      省了许多麻烦。

      难得出门,找老大夫看看,到年轻大夫那也瞧瞧,按方抓药,大包小包。
      先前说养什么都行,真出门就犟了起来,非得是羊不可。
      冬羔比春羔少,跑了几处才抱到一只。
      小羊不想跟陌生人走,一直咩。

      这也是母子分离。
      她抚着它背脊,愧疚地说:“我就残忍这么一回,你陪陪我,我给你养老送终,绝不吃你。”
      得喜安慰道:“这家的羊圈小,配种就是为了卖羊羔换钱,迟早要卖的。就算不卖,年底就杀了,跟着你更自在。过些时日,它就会明白这是最好的出路。”
      她点头,仍然不免惆怅。

      乳属阴,其性凉而滋润,血虚有热,燥渴枯涸者宜之。补心血,充液,化气,生肌,安神,益智,长筋骨,利机关,壮胃养脾,聪耳明目。
      年轻大夫背了这么一段医经,这“药”对她的症,他要去买。她不肯喝人乳,他便买了一葫芦羊奶。小羊喝,她也喝,不过,只尝一口就不要了。
      她怀抱小羊,贴墙坐着,看两个男人做活,学小羊咩咩叫。
      阿旺劈柴看锅子,得喜削削砍砍做豆腐框。她坐腻了,抱着小羊走到这看看,换到那看看,摘两片白菜,撕给小羊吃。

      她不喜欢站,随处坐,有时在凳子上,有时是门槛,有时是木墩,有时是石头……
      他丢开豆腐框,先做木头凳,一气刨了六把,加上原先有的,一共八把,分散在院子各处。
      大冷天,凳子也是凉的,他裁了一件旧衣裳,改成坐褥,替她垫上。
      她也起了做针线的心思,拿棉布给小羊做了件围嘴,给他俩做了手衣。
      阿旺每天要去陵寝那打扫、除草、刨沟,戴着舒坦。打第二回起,杀了鸡,两条鸡腿总有一条归他。吃人家的,穿人家的,他感激得不得了,至今没想起她如今的身份是宫人,在这也要做活。他习以为常地跟得喜分工,勤勤恳恳干活,把她当小姐一样敬着。

      冷风再嚣张一阵,吹到二月下旬就打了止。
      到了三月,接连七八个晴日,雪消失得无影无踪,暖风吹得人面上发痒。草根发芽了,刚洗过的大地清新芬芳,勾得她再也坐不住。
      她要带着羊和得喜去南边山上看看,阿旺拍着胸脯说不要紧,玩得尽兴了再回。

      羊儿离了乳,吃腻了白菜,一落地就高兴,到处找草芽吃。
      他找了块大石头,用袖子擦过,再叫她来坐。
      “你先坐,我嫌它凉。”
      他打算解下衣衫来铺,她上手推人,很不客气地说:“你坐它,我坐你。”
      这……

      “别小气。我瘦了不少,你的腿结实,坐一下不会断。”
      年前拼了命地塞,每月长十几斤,日渐丰腴。年后吃药比吃饭多,看着看着就清减了。
      他听了心疼,不敢再抗拒,赶紧坐下,小腿前伸,将大腿调平,好让她坐得舒服点。
      她侧着坐了,顺势倒向他,趁乱亲在他嘴角,还淘气了一下:伸舌头舔了他。她使了坏,随即没事人一样,扭头看向坡下,很是正经地说:“我看这里原先是耕地,你别不信,你瞧那儿……那是农人修出来的田埂,错不了!”
      这会她说草是红的,那也错不了。

      她的气息还在嘴边萦绕,他舍不得动口,只管点头。
      她扭头看回来,见他嘴角含春,再也憋不住,捂脸大笑。
      那些婆子一路上教了不少房中技艺,拿了些不堪入目的物件和图画来讲解,逼着她们丢开羞怯认真学。形势逼迫下,她学了个囫囵,背了些混账话,但没有正经上过嘴,方才那一招,出击迅速,全靠这些日子反复琢磨。
      值得的!

      这样的欢喜,还应该有更多。
      这里没有阿旺,只有他们,可以再放肆些!
      她扬起脸再靠近,手藏在他腋下,扯他,催他。
      他懂她的意思,但仍有迟疑,轻抚过她脸颊,很煞风景地问:“你的容貌快要恢复了,阿加,将来会不会后悔?”
      她恼了,手在那狠掐一把,在他吸气时,一口咬住他下唇,不亲不吻,叼住它,含糊骂混蛋。

      混蛋就该做点混蛋的事!

      “咩嘿嘿……”
      小羊不解:这草鲜嫩多汁,很好吃的呀,怎么打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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