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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 78 章 ...

  •   荣妍闭眼掩饰悲愤,颤着声问她:“婶婶想让我做什么,只管吩咐。”
      胡荚从她身上撤离,刚退到床边,背后就有东西抵了上来。
      荣妍紧攥簪子往前用力,想反过来威胁她,谁知一个字还没吐就被人锁了喉。
      床底下几时钻出了人?

      她懊悔不已,胡荚回头瞧见她的眼泪,并没有得意,悲叹一声,“青蛙钻蛇洞,自寻死路。你想回去报信,我们想活命,少不得要牺牲你了。”
      她乐意做蛇,荣妍不想当青蛙,被反剪了双手,再看到白绫,腿软了,彻底没了小心思,流着泪哀求:“胡姑娘,好婶婶,怪我糊涂,只知道做蠢事。我年轻气盛,不愿意输,这才冒犯您。求婶婶饶我一命,妍儿保证痛改前非,回头好好伺候王爷,效忠王爷,求婶婶心疼心疼侄孙子,他还小,离不得娘……”

      胡荚不为所动,亲自上手,攥着白绫一头,慢悠悠地说:“是你姨妈叫你来,还是你抢着来?”
      “是我自己来的。褚廱才好半日,出门一趟,又闯祸又犯病,姨妈要瞒消息,要抓紧善后,不能叫皇上知道,还要凑现银给宫家填窟窿,忙得焦头烂额。”
      胡荚板着脸,用力拽了两下白绫。
      荣妍慌得不得了,自觉讨好,“虽说看着风光,可俸银有定数,一年只得那么些,赏完底下人就不够了。金银珠玉登记在册,轻易动不得,狠心克扣其它妃嫔的份例,也捞不着多少。往年……往年有南宫在,总能在账目上做些手脚,后来冒出个玉姑,我们王爷不再忍气吞声,两头夹击,这事就不好办了,这一年来,可以说是捉襟见肘。”
      胡荚冷笑道:“再问你一次,你姨妈是怎么说的?”
      “真是我自己来的,我常做同个梦,心里牵挂一事,想来打听去年……是我小家子气胡乱吃醋,该打该罚。”

      胡荚沉默,她特意带走琴儿,一是为了再榨一榨消息,二是故意打草惊蛇,想要看到他们做贼心虚,跟到瑞王府来做手脚。
      可惜这步棋没有起效,她往冷宫来,皇后身边的人不可能不知情,怎么还是没动静?
      也许她不该自大,人心各异,怎么可能事事顺着她的猜想走。

      “少说废话,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杀你不难,听说园子里正赶着挖枯树,现成的坑,土一填,世世代代有人在你头上来回踩。”
      荣妍暗忖:女人被关在内宅,跟瞎了没什么两样。她完全不知道他们竟然做到了这份上,姨妈却是顾此失彼、疲于奔命。
      她略作思量,便拿定主意要透点消息:“姨妈招邱问汀说了会私房话,把人都打发走了,我也不许留。我只知道邱问汀的父母被舅舅接去了岵州乡下,有些年头了。”
      “那就是预备下毒了?”
      荣妍赶紧点头,挤出一个笑,“多半是除夕宴,我已经打发人悄悄地告诉王爷小心提防。”

      哪有那么简单的谋算,她也不是这样好心的人。
      胡荚牵着白绫,绕着她走了半圈,牵另一头的侍卫也跟着走动,白绫始终紧缠在荣妍的脖子上。
      荣妍暗自思量,胡荚一直在打量她,突然抬眼朝对面使眼色,两人同时用力,飞快地勒紧,数到五个数才放开。
      勒死的人突目伸舌,实属不得已。
      荣妍死里逃生,又害怕又难受,咳得脖子和脸都红了,饱含眼泪求情。

      这一勒,又榨出一点消息。
      “还有一件事,舅舅叫人把唐四海的宝送了进来……”一着急,吸进去一口冷气,她又剧烈咳嗽,胸口真的疼起来。
      这才像是要做大事的样子,唐四海是御前要紧的人,皇后要做手脚,不可能越过他去。

      “庞兄弟,劳烦你出去避一避,我有几句私房话要和她说一说。”
      侍卫将白绫这头绑在窗柱上,带上门出去。
      荣妍看着他走远,却没法高兴,她没有能活动的手,只有待宰的脖子,生死仍在这女人身上。

      胡荚拽着她,把人甩到床上,用膝盖压着她腰腹,解了她的长袄和夹衣,摸出剪子从中衣下摆插进去,将贴身的主腰剪了出来。
      “你深夜赴会,总要留个定情信物,才对得起这番浓情蜜意。”
      胡荚顺道剪断绑手的绳子,捡起这宝贝,摸着上边的绣纹,嗤笑道:“这贴身衣物,还是不要做标记的好。”
      这话没错,如今把柄落在她手里,荣妍恨得咬牙也无奈。
      胡荚将它卷起来收进袖袋里,正色道:“我是个粗人,但不至于卑鄙无耻到要用女人的名节来谋事。只要你老实做人,我就把你当人看,不会动下三滥的主意。你可以走了,慢走不送。”

      被解了裘皮里子的长袄和絮了棉的夹衣,又拆了主腰,荣妍冷得直哆嗦,松了绑,双手仍不好使,怎么也扣不好。
      胡荚冷眼看着,没有帮忙的打算,拨开她,倒回去躺好,安心闭上眼,提醒她:“房梁上也有,还有什么坏心思,憋着吧!”
      “不敢……阿嚏……婶婶放心,你我是一条船上的……家人。”

      窗外王得顺报:“胡姑娘,王爷来了,在外头等着,是……端王爷。”
      荣妍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向胡荚,这女人纹丝不动,好像来的人完全与她无关。
      难道真是她猜错了?
      面容确实不像,可总有哪里不对劲。她实在放不下,趴跪在床边,小心翼翼说:“小婶婶,我们王爷藏着南宫带回来的一只茶碗,底下是后启殿的款。要是被宫家的人知道,只怕要借此大做文章。求婶婶找叔叔说一说,请他老人家劝一劝。”

      胡荚嫌她聒噪,翻身对着里边,毫无防备地露着后脖子,后脑勺。枕头下露出了剪子一角。
      左手按住,右手抽剪子,迅速出手,不死也要残。
      可是胡荚说房梁上还有人。
      荣妍怀疑只要她敢抬头,就会被再次教训。
      算了,先保住性命再说。

      屋外王得顺在说话:“王爷万福,里边还在收拾,请王爷在此稍等。”
      “知道了。”
      荣妍赶紧收拾好,垂着头出来。
      褚痝没有质问,也没有关切,摆手打发她,越过她看向半掩半阖的门,客客气气说:“劳动公公进去问一句,看能不能请胡姑娘出来。按理该我进去赔罪,只是这会不是时候,失礼了。”
      里头摔了东西,砸在柜子上,发出不容忽视的闷响。
      王得顺懂了她的意思,点头哈腰,先请罪再解释:“这里夜间总是吵吵嚷嚷,姑娘好些日子没歇息,还是不打扰的好。”
      褚痝没勉强,赏了他,赶紧带人走。

      荣妍不敢先行离开,就在大门边等着,一见他出来,赶紧上前跪下,哆哆嗦嗦说了一大串,赌咒发誓没有二心。
      “走吧。”
      走去哪?
      他不说,只大步向前,直往东南面走。

      这些日子,皇上都歇在仁寿殿。
      这会殿内灯火通明,照得荣妍脸色惨白。
      她知道他为何不问,也知道他为何要带她来这了——他要看得见好处的忠诚!

      西二间内,皇上皇后分坐东西两头,脸色都很差。
      端王进去,目不斜视经过,在东边跪好,只说:“找着人了,累父皇操心,儿臣罪该万死。”
      皇上皇后都朝荣妍看去,眼里各有深意。
      荣妍被架在火上烤,这里可容不得她顾左右而言他,她心一横,跟着跪在他身后,哭诉自己的不得已:姨母待她情深义重,召她进宫办事,她不能推拒。她一时糊涂,先顾了报恩,忘了宫规,求皇上饶命。

      “是皇后叫你进来,入夜乱跑?”
      荣妍哭着认是,又以晚辈的姿态替姨母求情。
      皇上沉痛一叹,摆手叫他们出去。
      荣妍不敢看皇后,只反复磕头认错请罪。端王拽着她胳膊,将人拖出来带去偏殿,而后在唐四海的默许下,勒了她的嘴,将她一起带进圆脚柜后的暗道,直走到底。

      “……这后宫就是我的疆土,敌军来犯,我自然要奋力反击,才不算孬种。皇上是个聪明人,难道看不穿?我是不信的,皇上是能人,又是我的枕边人,我做的那些事,你都看在眼里。你能得利,便装起糊涂,只管在后头捡好处。”
      皇上哆哆嗦嗦骂了句。
      “你不乐意了,就跳出来指责我,好似这天底下就只有我这么一个罪人,可恶至极。好人你做了,孽全在我这。公道吗?”
      皇上恨道:“少痝从不在朕面前说你不好,或是廱儿不对。他是个实心眼,受了委屈只知道往下咽,一直敬着你这个嫡母,也时时护着长兄。他不过是帮朕查了宫家的账,你们就急眼了,又是暗杀,又是诬告,还搞陷害……你太让朕失望了! ”
      “呵,你失望什么?失望我做得不够干净,还是终于没多大用处了?”
      皇上的声越来越小,隔着墙,实在听不清。
      皇后恼恨,越发激动,“她抢了我丈夫,她儿子要抢我儿子的位子,是她狼子野心在前,我使计报复在后。我没错,错的是她,是你,是那小狼崽子,若有报应,也该是你们在前,我在后!”
      “胡说!”
      “我有胆子承认自己使了手段,你倒不敢了?□□那二两肉是割了,还是蔫了?别打量我是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心思。你看上那绿妖精,不想一把年纪还被人笑话好色,不愿意坏了自己的名声,又舍不得她,便故意漏出风声叫我知道。只等着我大吵大闹,把她脸面揭了,你再出来做好人,拿名分补偿她。恶人我来做,你清正,你高尚,还能如愿抱得美人归,哈哈,想得真美! ”
      ……
      “你当我蠢,可你不知道,里里外外,桩桩件件,我都看在眼里,都摸透了。你对谁不是又爱又恨?爱着那贱人,又不愿意承认自己为美色昏了头,要背信弃诺,于是顺水推舟认定她水性杨花。靠楚王翻了身,又恨他占据了老东西的疼爱,恨他文武双全,行事果断,让你前半辈子黯淡无光。小崽子对答如流,震惊四座,你爱得什么似的,半夜都在叫好。可你又恨他像楚王一样耀眼夺目,而你在这样的年纪资质平平。你恨老东西糊涂,害你吃了那么多苦,又庆幸他如此糊涂,衬得你英明卓越。这天下还有比你更矫情的人吗?杨先生没说错,果然皇帝是最亲近不得的人,可惜我明白得晚了些。”
      皇上终于嚷了出来:“住嘴!混账东西,你这是找死!”
      一声脆响过后,是桌子掀翻的一串动静。
      挨了打的皇后索性破罐破摔,狠心痛骂:“你我幼时便有来往,又正经做了四十年夫妻,你懂我,我也在时时看着你。彼此嫌弃,又互相利用,在外要装作恩爱情深,还有比这更可笑,更可悲的事吗?我不后悔做了那些事,只后悔没有早些下手,叫廱儿早日登基,也好成全你的孝心,让你跟你那个蠢爹能在阴曹地府团聚,而我,必定在长春宫自在快活。 ”
      “来人啊,朕要废后!朕要废后!”
      唐四海等人连滚带爬进屋,跪着上前劝阻。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先前也说过,回回是雷声大雨点小。
      废后是大事,总要从长计议。
      黑暗中,褚痝无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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