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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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把云层染成橘红与绯紫，像打翻了的胭脂盒。
风渐渐凉下来，卷着几片落叶掠过街角，天边最后一缕金辉漫过楼顶，给晾在阳台的衣物镀上薄暖的边。
远处的天际线慢慢褪成灰蓝，路灯还没亮起，空气里浮着白日残留的热意，混着晚归人的脚步声，渐渐沉进温柔的暮色里。
那天，钟忘罕见的发给了秦羽落一条语音，秦羽落满怀期待的点开。
“落落，我想你了...我爱你。”
秦羽落疑惑的回道：怎么突然这样说呢？
钟忘回了她。
“我啊...我要去追随自由了，想最后再看看你。”
秦羽落不理解，但是她发现钟忘的语音里有风声，或许是在某个楼顶，秦羽落问他在哪，钟忘没回，她慌了。
还好钟忘定位没关，秦羽落顺着定位找过去。
……
“我把他的遗体火化了，骨灰就放在我窗前。”
“我知道他在的，他一直就在我身边陪着我，静静看着我。”
“只有一次，被外人问起名字，我下意识说了他的名字。”
“我代替他活了下去，做了他最想做的工作，完成了他想看海的心愿。”
“我已经分不清我是谁，他又是谁了，我们融为一体。”
“我活成了他，但我明白我不可能取代他。”
……
“秦羽落女士，通过临床访谈，我们能断定你的情况很严重，你已经开始出现脱离现实生活的幻想了，属于一种精神症状，我们需要带你做一个评估，后续会对你进行催眠治疗。”
“...好。”
……
诊疗室的百叶窗滤进柔和的光，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秦羽落坐在软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催眠师的声音像温水漫过脚背：“看着桌上的水晶球，跟着它的摆动慢慢呼吸……吸气，数四秒，呼气，数六秒。”
水晶球在眼前左右摇晃，光影在视网膜上漾开涟漪。
她听着指令放松肩颈，再到手臂，直到双腿像灌了温水般沉重。
“现在想象你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里，尽头有扇门，”声音贴着耳廓轻响，“推开门，你看到了什么？”
“醒醒！”
秦羽落猛地睁开眼，她坐在教室里，额前的碎发被压得有些乱，眼底还蒙着层没散的水汽。
眼角的余光扫过旁边座位时，她猛地顿住，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支着肘，指尖转着支黑色水笔，侧脸被夕照描出层毛茸茸的金边。
是钟忘，此刻正抬眼望过来，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像从前无数次那样低声笑：“终于叫醒你了，睡这么沉，都上课10多分钟了。”
她愣愣地看着他校服袖口磨出的毛边，还有桌上那本她曾借过的数学笔记，心脏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连带着刚醒的混沌都清晰起来。
“我做了个梦。好真实啊，差点以为你真的...”秦羽落睫毛还在微微发颤，像是刚从失去钟忘的窒息感里挣脱出来，连带着教室后排的嘈杂都仿佛被隔绝在外。
“以为我真的什么？真的不喜欢你了？说过多少次了不会的！”
话音刚落，讲台上的粉笔突然停住。卫老师握着半截粉笔转过身，镜片后的目光像探照灯，精准地落在两人交头接耳的弧度上。
“秦羽落，”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小石子投进安静的水面，“你同桌刚才和你说什么，跟大家分享一下？”
秦羽落的脸“唰”一下地红了，捏着笔的指尖沁出细汗。
钟忘想开口，被卫老师一个眼神钉在座位上，“上课时间，有问题该举手问老师，不是在底下开小会。”
他顿了顿，粉笔在黑板上敲了敲，“你们俩，这道题的解题步骤，现在上来给我写。”
走廊的风卷着树叶影子晃过窗户，秦羽落站起身时，感觉全班的目光都落在背上，钟忘的肩膀也僵得像块石头。
秦羽落捏着衣角挪到讲台前，黑板上的题目像突然长了刺，刚才还清晰的思路全搅成了乱麻。
她攥着粉笔的手微微发颤，粉笔灰簌簌落在讲台上，晕开一小片白。
钟忘跟在后面，校服袖口蹭过黑板边缘，留下道浅灰的印子。
他偷瞄了眼秦羽落的背影，见她半天没下笔，硬着头皮先写了个“解”字，笔尖在“∵”和“∴”之间卡了壳。
卫老师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目光扫过两人紧绷的侧脸，忽然轻轻敲了敲黑板，“昨天刚讲过的辅助线，被你们俩当耳旁风了？”
秦羽落猛地想起解题关键，粉笔尖在黑板上划出一道歪扭的线，钟忘跟着松了口气，笔锋也顺了些。
底下传来几声憋不住的笑，被卫老师一个眼刀扫回去，教室里又静得只能听见窗外的蝉鸣。
等两人磕磕绊绊写完，下课铃刚好响了。卫老师看了眼黑板，没说好也没说坏，只淡淡道：“下去吧，下次记牢了。”
秦羽落逃回座位时，她和周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劫后余生的窘迫，忍不住低头闷笑起来。
刚坐下没一会，预备铃又叮铃铃响起来。
体育老师抱着篮球站在门口，嗓门亮得像喇叭：“三班的，赶紧换衣服，楼下集合！”
教室里瞬间炸开锅，钟忘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翻运动服，胳膊肘不小心撞到秦羽落的课桌，她桌角的笔袋“啪”地掉在地上，笔滚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他慌忙蹲下去捡，手指刚碰到一支粉色水笔，秦羽落也弯腰下来，两人的手背“咚”地撞在一起。
“没事。”
秦羽落把笔拢进笔袋，抬头时正好对上钟忘的眼睛，他耳尖还红着，大概是想起刚才黑板前的窘况，抓起运动服就往走廊跑，“我先去厕所换一下！”
秦羽落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刚要起身，后桌的男生探过头来，挠着后脑勺嘿嘿笑，
“羽落，我想让你帮我找个由头问问钟忘，他昨天是不是跟隔壁班女生去看电影了……”后桌挤眉弄眼的，“不过看他刚才那紧张样，估计也是真没听懂题。”
秦羽落心里咯噔一下，把笔袋塞进抽屉，抓起运动服往外走。
操场的风带着青草味扑过来，钟忘正站在队伍里踮脚张望，看见她跑过来，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给她留出个空位。
阳光落在他晒得微黑的侧脸，刚才在教室里的紧绷感散了大半。
他偏过头，声音压在风里：“那道题...其实我后来想起来了。”
秦羽落忍不住笑出声，远处体育老师吹了声哨子，她推了推他的胳膊：“快跑吧，不然又要被抓了。”
哨声尖锐地划破操场的喧嚣，钟忘“嗷”了一声，拔腿就往队伍前头冲，差点撞到前排的同学。
秦羽落跟在后面，看着他手忙脚乱调整站位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还没下去，就被体育委员喊着整队。
热身跑圈时，钟忘故意放慢两步，跟她并排着跑。
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断断续续：“刚才后桌……跟你说什么呢？”
秦羽落脚步没停，目光落在前方晃动的人群上。
“没什么，问数学题。”
“哦。”
他应了一声，没再追问，可耳朵又悄悄红了。跑到第三圈，秦羽落被旁边突然加速的男生带得趔趄了一下，钟忘眼疾手快拽了她胳膊一把。力道不重，却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小心点。”
他低声说，视线在她脸上顿了半秒，赶紧移开去看跑道。
自由活动时，男生们凑成一堆打半场。钟忘控球时总像是有心事，好几次差点把球传错人。
秦羽落坐在看台上翻着课外书，眼角的余光却总被那个跳跃的身影勾着。
他投篮偏了，懊恼地抓抓头发时，居然下意识往看台上扫了一眼，正好对上她的目光。
球“咚”地砸在篮板上弹回来，砸中了他的后背。
“钟忘你看哪呢！”队友笑着起哄。
“魂被勾走啦？”
他手忙脚乱捡起球，脸涨得通红，投篮的动作都变形了。
秦羽落低下头，假装专心看书，指腹却在书页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风卷着篮球拍打地面的声音传来，混着少年们的笑闹，她忽然觉得，这个下午好像格外漫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