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五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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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课，秦羽落特意提前十分钟出门，却在教学楼转角撞见钟忘。
他穿着那件她去年织的灰色围巾，手里攥着两杯热豆浆，看见她时眼睛亮了亮，快步迎上来：“羽落，刚想给你送宿舍去，昨晚……”
话没说完，秦羽落就错开身绕了过去，声音淡得像结了层霜：“不用了，我自己带了。”她没回头，也没看见钟忘僵在原地的手，豆浆杯壁的热气氤氲了他的眼。
整整一天，秦羽落都在刻意躲着钟忘。
午休时林晓拉着她去食堂，刚坐下就看见钟忘端着餐盘走过来，她抓起书包就说“去图书馆”，留他站在原地，餐盘里还放着她爱吃的糖醋排骨。
直到傍晚，钟忘终于在图书馆楼下堵住了她。
冷风卷着落叶打在两人身上，他把手里的糖糕递过去，包装纸都被攥得发皱：“早上你没带，我去食堂买了，还是热的。”
秦羽落垂着眼，没接：“钟忘，你不用总这样。”
“总哪样？”
他急了，声音都拔高了些，“你到底在气什么？是因为我昨天没陪你去取画展照片，还是因为……”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还是因为你看见我和学姐在一起？”
“不是因为谁，是因为我觉得……”秦羽落终于抬头，眼底的红血丝藏不住，“我好像越来越不懂你了。
你说忙，我等；你说要帮学姐做项目，我理解。可我等了半个月的画展照片，你忘了；我特意早起买的糖糕，你说没时间吃；就连我昨天解剖课怕得手抖，想跟你说说话，你都只回了句‘在忙’。”
钟忘愣了愣，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秦羽落打断：“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忙。只是我突然发现，原来我们之间，已经需要靠‘解释’才能说上话了。”
她后退一步，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钟忘，先别找我了吧。我想……好好想想。”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再回头。
钟忘站在原地，手里的糖糕渐渐凉透，像他们之间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慢慢沉进了暮色里。
图书馆的灯光亮起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再也没能追上前面那个越走越远的背影。
后来秦羽落听说，钟忘帮学姐做的项目，是为了赢取创业比赛的奖金，想给她买那台她念叨了很久的专业画板。可没人知道，秦羽落也在偷偷攒钱，想给他换一台新的笔记本电脑，他那台旧电脑，上次陪她查资料时，蓝屏了三次。
只是这些心意，终究没能跨过误会的鸿沟。
再后来，两人在校园里遇见，只会客气地点点头，像最熟悉的陌生人。
秦羽落的画展照片，最后是林晓陪她取的。
钟忘赢来的奖金，放在抽屉里，直到毕业都没拆开。
有些距离，一旦拉开，就再也回不去了。
就像那年冬天，秦羽落织坏了三条围巾才织成的灰色款，最终被钟忘叠得整整齐齐，收进了衣柜最底层，再也没穿过。
重逢
五年后的医学学术峰会，秦羽落作为青年解剖学研究员上台汇报。
聚光灯下，她穿着挺括的白大褂，指尖划过投影屏上的神经图谱，声音冷静又专业。
汇报结束，她刚走到后台整理资料，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羽落，你的研究数据，还是和当年解剖课一样精准。”
秦羽落回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钟忘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手里拿着一本会议手册，胸前别着的名牌印着“生物科技创业公司CEO”。
他比大学时褪去了青涩，下颌线更清晰，只是看向她的眼神，还带着当年未散的温和。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秦羽落攥了攥手里的笔，才找回声音：“你也来了，钟总。”生疏的称呼像一层薄冰，隔在两人中间。
钟忘却笑了笑，指了指她桌角的咖啡杯：“还是只喝不加糖的美式？当年你总说，苦一点才记得住知识点。”
秦羽落一愣，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些细节。
她低头抿了口咖啡，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暖不透心底那点发沉的回忆：“习惯没怎么变。你呢？创业顺利吗？”
“还行，”
钟忘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投影屏上，语气轻了些，“公司现在在做医学影像设备，要是早几年，或许能帮上你做解剖研究。”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秦羽落的心脏。
她想起当年他那台总蓝屏的旧电脑，想起抽屉里没送出去的笔记本电脑预算单，也想起他赢来却没拆开的奖金，原来他们当年都在朝着彼此的方向跑，只是跑错了轨道。
“对了，”钟忘忽然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到她面前，“这个，一直想给你。”
秦羽落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装裱好的照片，正是当年她没和他一起取的画展照片。
照片里的她站在自己的解剖主题画作前，笑得眉眼弯弯。
照片背后，是钟忘熟悉的字迹：“那年冬天，该陪你取的。”
她指尖微微发颤，抬头时，看见钟忘手里还拿着一个银色的盒子：“还有这个，当年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画板，现在或许用不上了，但……”
“我还在用。”
秦羽落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发哑，“我现在做解剖图谱，偶尔还是会用画板手绘初稿。”
钟忘的眼睛亮了亮，像当年在教学楼转角看见她时那样。他刚想再说些什么，助理却快步走过来，低声提醒他要去下一个会场。
“我得走了，”钟忘把盒子塞进她手里，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私人电话。”
秦羽落捏着那张印着他号码的名片，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
这次，他的背影没有被暮色拉长，也没有越走越远。他在门口停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她手里的画板盒子上，也落在那张画展照片上。
秦羽落低头，看见照片背后的字迹下面，还有一行小小的、新添的字：“有些心意，晚了五年，但没过期。”
她想起衣柜最底层，自己当年偷偷攒钱买的笔记本电脑。因为一直没送出去，后来捐给了乡村医学院，却在捐赠单的备注栏里，写了他的名字。
或许有些距离，拉开了五年，却能在重逢的这一刻，重新慢慢靠近。就像那年冬天被收进衣柜的灰色围巾，说不定某天，还能再被阳光晒得暖乎乎的，重新围在某个人的颈间。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