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星注账册·司天初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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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库的霉味还没散尽，我把张全的账册摊在案头，指尖反复划过那行“七月十三，破军逆行，商队遇劫”的批注。
青桃蹲在旁边翻检西域商路的旧档，突然“咦”了一声：“姑娘你看，这几本账册边角都画着小星星，跟张全那本的标记一模一样！”
我凑过去一看，果然，开元五年到天授二年的商队账册上，但凡标注“遇劫”“滞关”的页面角落，都有个歪歪扭扭的星标，旁边还写着零碎的星象术语：“太白犯月”“荧惑守心”。
这些符号既不像账房标记，也不似寻常批注，倒像是某种隐秘的对照记录。
“前掌库张全生前总爱往司天台跑（司天台是观测记录天文气象、制定颁发历法兼掌天文历法知识传授的国家机构）。”青桃用布擦着账册上的灰，“听老吏说，他每月都要去抄星象记录，回来就对着商路账册琢磨半天，当时大家都笑他‘查账查疯了，竟信天上星星’。”
我心里一动，猛地想起穿越那天手腕上闪过的“星轨乱，西域劫”的字迹，还有倒计时烫热时隐约浮现的星图纹路。难道这些商队遇劫的背后，真的和星象有关？
正琢磨着，上官婉儿的侍女玲珑来了，手里捧着个漆盒：“舍人让把这个给你。”
打开一看，是半块刻着星官图案的铜符，还有张字条：“甲库账册中星象批注，可持此符去司天台询问李恒衍。”
“上官舍人怎么知道我们在看星标？”青桃惊讶地睁圆了眼。
我捏着那半块铜符，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思路突然清晰，上官婉儿早就注意到张全账册里的星象线方向索，只是麟台事务繁杂，才把这关键一环托付给我。
司天台在皇城西侧，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座铜鹤，晨光里泛着冷光。守门小吏见了铜符，立刻引我们往里走：“博士正在观星台标星图，说今早破军星又偏了半度，正念叨着‘西域恐有异动’呢。”
登上观星台的石阶，就听见铜环轻响。一人背对着我们，正用朱笔在巨大的星图上标注，浑天仪的铜圈随着他的动作缓缓转动，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博士（其职责是教授天文气象知识，掌教天文观生和天文生。），麟台的林姑娘来了。”小吏轻声通报。
转过身，只见鬓角的白发被风吹得轻扬，眼睛却亮得惊人。他目光落在我手里的账册上，又扫过那半块铜符，突然笑了：“上官舍人总算舍得把你派来了。张全那本账册，她今天才肯让人送来？”
我把账册递过去，指着那些星标：“晚辈在查西域商路案，发现遇劫日期总与星象批注重合。只是这些星象术语太过生涩，斗胆来请教博士。”
李恒衍翻到“七月十三破军逆行”那页，指尖点在星标上：“张全这老伙计，当年就说商队遇劫不是巧合。你看这里。”他转身指向身后的星图，“去年七月十三，破军星确实逆行至河西道对应的天区，与账册记录分毫不差。”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星图上“河西道”的位置用银线勾勒，旁边标注的星轨果然与账册上的批注吻合。原来张全不是疯了，他是发现了星象与商路安危的隐秘关联。
“可星象怎会与人间劫案有关？”我忍不住问，“总不能天上星星动一动，地上商队就会遇劫吧？”
李恒衍拿起我的账册，突然指着我用红三角标注的“禁军换防日期”：“你这标符号的法子倒清楚。你看这些红三角，再对照星图——左威卫每次换防，都在‘破军星轨偏移’后的三日之内。”
我猛地睁大眼睛，按照他的指引一对，果然！账册上标注的七次换防日期，竟全与星图上的破军星异动对应。星象不是直接导致劫案的原因，而是有人在利用星象周期做文章！
“这就像农人种田看节气。”李恒衍抚着胡须笑，“懂星象的人知道何时风雨将至，有心人便会借着‘天时’动手脚。你这红三角标得好，若能把五年星轨与商队、禁军的记录全标出来，说不定能找出这背后的规律。”
他转身从案上取来一卷帛书，递给我：“这是近十年的西域星象记录，你拿去对着账册核对。若有不解之处，随时来问，张全当年没完成的事，或许能靠你这新法子弄明白。”
我接过帛书，指尖触到上面细密的星轨线条，突然觉得甲库账册上的星标不再是杂乱的符号，而成了串起真相的钥匙。
腕间的倒计时微微发烫，这一次，我清晰地感觉到，它不再是冰冷的催促，更像是某种跨越时空的呼应。
离开司天台时，我望了一眼观星台上李恒衍的背影，他正弯腰调整浑天仪。从今天起，麟台的账册与司天的星轨，要慢慢织成一张捕捉真相的大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星注账册·司天初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