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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交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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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他感觉自己像挣脱了笼子的鸟，一头扎回游戏区的怀抱。凭着扎实的功底和阳光开朗的直播风格，再加上解密游戏攻略这块“金字招牌”的回归，粉丝数一路飙升，直逼二十万大关。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平衡点，能在大学继续这份热爱的事业。
直到……开学，住进了这间宿舍。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冯兴与精神一振，点开一看，果然是“最优解”。
[最优解]：什么时候更新攻略视频？
冯兴与苦笑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敲打。
[Withstar]：我不是在舰长群里说了吗？
[Withstar]：晚些会更新Vlog，攻略视频应该得等，录不了音。
[最优解]：没看到。
“最优解”是“Withstar”的老粉，这位粉丝从他做塔防攻略起就关注他了，每次评论都言之有物，尤其擅长指出他攻略中逻辑链条的细微漏洞，常常让他有豁然开朗之感。暑假不露脸直播的时候，“最优解”稍微打赏了一些，通过开通舰长加了微信群，冯兴与知道他是同龄人之后偶尔会交流几句。
[Withstar]：真的好烦，最近军训还脱不开身。
[Withstar]：三次元生活也总是遇到一些奇怪的人。
[最优解]：慢慢来，我们一直在支持你。
做视频有人看是他能继续做下去的动力。
就在这时，寝室长轻声地询问：“大家都有没有事，谁去李强寝室送一下这个表。”
正好冯兴与也没事，待在寝室里也是听别人的鼾声。五排选了一个“排长”，李强被推选，今晚要统计排里各个寝室的相关资料以便管理，冯兴与拿上表单就出门了。
冯兴与敲了敲门，一个身形清瘦的男生把门开了条缝，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质衬衫和浅灰色长裤，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还捧着一本深蓝色封皮的教材，一看就令人望而生畏。
男生的皮肤很白，是那种久居室内不太见强烈阳光的冷白，眼睛瞳色偏浅，像初春尚未完全解冻的湖水，平静之下带着一种疏离的审视感。他的唇线抿得很直，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整个人像一块温润却难以接近的冷玉。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相接。
“表单交给我就行。”徐若波冷丁丁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不叫‘李强’吧？”
徐若波没有表情，他的瞳孔闪烁了一下，在这张如死灰的脸上尤为明显。
李强听到门口有人叫他，走到门口把门完全敞开：“我还想等下一个一个寝室去取呢，你们都送过来了。”
冯兴与把表单递过去，他还有些尴尬，下意识地扯出一个笑容，算是打招呼。
“要不进来坐会儿？”
冯兴与笑以拒绝，徐若波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没有任何回应，眼神平静无澜。
一推开寝室门，王磊一声拔高还带着怒气的抱怨：“我靠！这打野是傻×吗？！会不会抓人？！”
那声音像一根烧红的针，猛地刺穿了冯兴与刚勉强维持平静的心境。积累了一整天的疲惫、焦虑、被噪音反复折磨的烦躁，还有刚才在李强那被“戏弄”的狼狈感，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
“王哥，小点声吧。”冯兴与猛地走过去，装作好声好气地跟他讲道理，威而不怒，“早点休息吧，明天早上还要出操呢。”
他胸膛起伏，手指用力攥着椅背，阳光的面孔此刻绷紧，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灼灼地瞪着王磊，像两簇压抑着烈焰的火苗。王磊也识趣地做了个“OK”的手势。
王磊的游戏音效和叫骂声，戛然而止。
晚些时候，大学生活Vlog第一期审核通过，十点左右发布出去了，刚发出去还是有几百人在观看，视频发出去十来分钟他就睡了。
第二天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就赶到了操场，昨天刚统计好名单，今天就派上用场了。
“冯兴与。”
“到——”冯兴与拖着长音，慵懒地回答。
上午训练因为太阳不大，显得没那么累。下午训练开始前，冯兴与躲在远处的阴凉处，旁边都是其他排的“战友”。
冯兴与喝口水抬头一瞧，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这边靠近，他左右环视一圈，这边应该也没徐若波熟悉的人吧。
徐若波径直走向他这边，冯兴与装作若无其事，眼神却一直瞟人家。徐若波动作轻快，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条理感，然后真的在他面前停下了。徐若波从背包里拿出保温杯，拧开，袅袅的热气带着一丝极淡的，类似雪松混合着兰花豆香的独特气息，悄然在他面前散开，在燥热的空气里弥散开一丝微不可察的清新。
这味道很特别。冯兴与抽了抽鼻子，莫名联想到纪录片里看到的，东南丘陵那些笼罩在薄雾中的湿冷山涧，清冽而干净，带着丝丝拒人千里的寒意。
“昨天谢谢你。”保温杯递了过来，“中午刚泡的。”
冯兴与看了眼左边的人，又看了眼右边的人，面前这人是在跟他说话吗？
“保温杯是新的。”
冯兴与指了自己：“我？”
教官吹响哨声，操场上的人立马骚动起来，徐若波还在冯兴与面前杵着，似要死不罢休的样子。
“行。”冯兴与抢过保温杯和盖子，快速地拧上，“我收下了，先去集合。”
训练时，徐若波就站在冯兴与正前方，站军姿的时候眼睛只能盯着他后脑勺看。感觉太阳晒在这冰块上，蒸腾出来的水汽都是清幽的冷松香。
冯兴与脑子里立刻跳出昨天那个又装又刻薄的人，脸上仍旧挂着一丝未褪尽的窘迫。
晚上喝了徐若波泡的茶完全睡不着，怕不是徐若波真的在整他。
[最优解]：20万福利考不考虑露脸什么的？
[Withstar]：？
[Withstar]：你也来……
[最优解]：有很多人劝你露脸吗？
[最优解]：我只是觉得直播露脸对你的发展很有帮助。
[最优解]：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Withstar]：倒也不是，群里都是劝我女装的……
[Withstar]：那我国庆假的时候露脸直播吧。
相比女装，那还是露脸更体面一点。
[Withstar]：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有没有20万粉，哈哈哈。
军训结束的哨声吹响时，操场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疲惫又兴奋的面孔上，汗水在夕阳下闪着光。冯兴与摘下帽子，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感觉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终于结束了！
明天就放假啦！
回宿舍的路上，他脚步轻快，连王磊那标志性的，从楼道就能听见的游戏叫骂声，此刻都消散不见了。
推开寝室门，发现三个室友都在收拾行李，中午结束的军训，午饭一吃完就准备离校回家，真是一刻都不想多留。
“兴与，你不急着走吗？”寝室长收拾着，还能腾出话口问他。
“我本地人。”
寝室长拿他打趣，“哟，京爷。”
“听不出来我有口音吗？”冯兴与还是挺好奇的，暑假直播的时候有弹幕说主播时不时会冒出几句京腔。
“有时候有，其实听不出来。”
冯兴与也不打扰这几位收拾家伙什，迫不及待地去冲了个凉水澡，洗去一身黏腻的汗水和尘土，换上干净的T恤牛仔裤，整个人清爽得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他坐到书桌前，室友趁他洗个澡的功夫已经溜得没影了。冯兴与习惯性地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Bilibili的创作中心。
粉丝量：21.3万。
得益于军训期间抽空发的两个短片，一个是一家西餐厅的吃饭日常Vlog，还有一个是手游的搞笑小短片，数据有了一小波回升。虽然离他期待的爆发式增长还很远，但总算打破了之前的停滞魔咒。
[最优解]：军训结束了？
[最优解]：是不是晒黑了一个度？
冯兴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明显被晒得黝黑发亮的手臂，对着屏幕咧嘴笑了笑。
[Withstar]：岂止是黑了一个度，直接脱了一层皮。
他顺手拍了一张自己手臂放在浅色桌面上的对比图发了过去，黑与白的界限异常分明。
信息刚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最优解]：嗯，对比强烈，注意补水修复。
[最优解]：露脸直播准备得怎么样了？
[Withstar]：设备买好了，等我回去调试一下。
[Withstar]：对了，上次你说收音问题……我最近琢磨着，是不是干脆转型算了？攻略视频太耗时间，环境要求又高。
他抛出这个话题，带着一丝试探，也带着真实的迷茫。
[最优解]：转型方向？
[Withstar]：还没完全想好。可能……生活区Vlog和手游直播结合？或者试试别的游戏类型？
他顿了顿，又补充。
[Withstar]：其实挺怀念以前做攻略的感觉，能把一个复杂的机制拆解得清清楚楚，带着大家一起通关，特别有成就感。
这句话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怀念和失落。
“最优解”那边沉默了片刻。聊天框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断断续续地闪现了好几次，似乎有些犹豫。过了好久，终于才有新消息跳了出来。
[最优解]：你的攻略视频，逻辑链条构建得一直很清晰，这是核心竞争力，放弃真的可惜。
[最优解]：环境限制是客观因素，但总有办法克服或规避。
虽然对方好像说的是屁话，但是从“最优解”口中“说”出来还是挺有慰藉感的。
品园宿舍难得清净，假期还没开始室友全拖着行李回家了，偌大的四人间，一瞬间就剩下他一人了。但冯兴与顾不上这些，他的全部心思都扑在了国庆假期的直播计划上，国庆前一晚他也跑回了家。
直播前夜，冯兴与像只准备上战场的松鼠，在卧室里忙得团团转。他把折叠背景板在靠墙的位置支棱起来，是一张简洁的星空图。便携补光灯调整好角度，确保光线柔和均匀地打在脸上，不会暴露卧室背景的杂乱。外置声卡、指向性麦克风、高清摄像头一一连接调试，他甚至翻箱倒柜找出一件还算像样的深蓝色连帽卫衣，洗得干干净净。
“完美！”
调试好OBS直播参数，看着摄像头画面里自己清晰的脸，冯兴与对着空气比了个“耶”。画面里的少年，顶着一头被军训晒得有些毛躁的棕黑色短发，额前几缕不听话的碎发翘着。一双圆润的杏眼在补光灯下亮晶晶的，像盛着碎星，此刻因为兴奋而弯成了月牙。鼻梁挺直，脸颊线条还带着点未褪尽的少年圆润感，最显眼的是左边脸颊那颗若隐若现的小虎牙，一笑就露出来。皮肤目前是健康的蜜色，被军训晒得均匀，只有鼻尖和颧骨处残留着淡淡的晒后红晕，非但不显狼狈，反而添了几分活力。
十月一日，晚上七点整。
冯兴与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直播按钮。标题：“给祖国庆生！二十万粉直播露脸，唠嗑+小恐怖走起~”
摄像头开启的瞬间，冯兴与那张带着阳光笑容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努力压下初次露脸的紧张，对着镜头挥挥手，声音洪亮：“哈喽家人们！国庆快乐！这里是星与，二十万福利，主播第一次露脸！”
[网友甲]：卧槽！！！！星与露脸了？！！！
[网友乙]：牢星这么帅？？
[网友丙]：以前是主播声音粉，现在是主播颜粉。
[网友丁]：听声音还以为是熟男，居然这么年轻？
在线观看人数开始跳动：500……800……1200……最终稳定在1500人左右。没有预期中的那么多，但对于第一次露脸，又是假期，冯兴与已经很满意了。
“有那么帅吗？”冯兴与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开了点美颜，军训晒黑了很多，我妈都不敢认我了。”
[网友甲]：出来了！
[网友乙]：出来了！
然后一堆“出来了”的弹幕占领了屏幕，冯兴与起初一头雾水，后来就知道弹幕在玩梗。
“别把我直播间整没了。”
“还没吃晚饭，先吃播。”他放松下来，一边吃着外卖点的炸鸡，一边跟弹幕插科打诨。
冯兴与瞟了眼礼物栏，不少人都刷了点礼物，“感谢‘最优解’老板开通的舰长。”
“游戏？等下玩！先唠五块钱的！你们放假都去哪浪了？”
“恐怖游戏怕不怕？开玩笑……呃，好吧，有一点点。”
轻松的氛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冯兴与天生的亲和力和阳光开朗的性格，加上露脸的新鲜感，让直播间气氛相当融洽。他甚至还应粉丝要求，清唱了两句“我为你流泪，也为你自豪”，引发弹幕一片“自己人，别开腔”的刷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