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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合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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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的风暴席卷而过，留下了遍地狼藉的疲惫，也留下了高耸入云的七十万粉丝里程碑。冯兴与凭借早期塔防攻略积累的深厚功底，以及PVZ抽奖盒子的随机性和节目效果，直播在线观看人数也越来越多，他发布的第二个相关视频，现在已经累计了100万播放，这也是他第一个百万播放视频。
寒假，成了他一个人的战场。
家里的书房被彻底改造成了直播间，巨大的曲面屏显示器上，是色彩鲜艳到有些魔性的前院草坪，补光灯将他的脸映得清晰明亮，即使连续熬了几个通宵，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他对着摄像头时，依旧能扯出最灿烂的笑容，露出那颗标志性的小虎牙。
直播间的火热，只是冰山一角。下播之后，是一边剪辑直播切片一边要做攻略视频。常常是天蒙蒙亮才结束直播，下午爬起来继续剪视频、写文案，晚上又是新一轮的直播。睡眠被压缩到了极致，三餐更是草草解决，整个人像一台高速运转濒临过载的机器，燃烧着热情和精力支撑着。
累吗？
累得灵魂出窍，好几次在直播中途，他感觉眼前发黑，全靠意志力强撑着没倒下。
但很值得。
看着后台那如同脱缰野马般疯狂上涨的粉丝数，临近开学刚好70万，在除夕那段时间还接了几个商单。那种被巨大的成功浪潮托举着的感觉，是任何疲惫都无法掩盖的极致兴奋和成就感。
某天下播后闭目养神了十几分钟，他才挣扎着爬起来，趿拉着拖鞋去厨房泡了碗泡面。滚烫的面汤下肚，才感觉冻僵的身体和透支的精力稍微回笼了一点。他端着碗，走回书房，目光落在书桌一角那个的保温杯上，已经很久好久没喝过徐若波泡的茶了。
鬼使神差地，他又拿起手机，点开徐若波的微信。
[Withstar]：昨天破七十万了！
[最优解]：恭喜。
[Withstar]：我现在还是感觉做娱乐向的视频更吸粉一点。
[Withstar]：后面我视频应该会划分成四种类型。
[Withstar]：硬核攻略、新游测评、游戏娱乐以及日常Vlog。
[Withstar]：你觉得怎么样？
[最优解]：我支持你。
[Withstar]：你睡了没？
[最优解]：还没。
徐若波还在聊天框里输入“刚在看你直播”，对面一个视频通话就打了过来。
“喂？”冯兴与靠在电竞椅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抱怨和疲惫。
“很累吗？”
“YES！”
“明天要不要我来代播？”徐若波的声音清冽依旧，听不出是心里话还是开玩笑。
“你一点效果都没有。”
两人都沉默了一段时间，冯兴与是因为尴尬又找不到话题，徐若波就是单纯地想多看对方几眼。
“我要想继续做UP主，这破宿舍真没法待了，根本没有直播和剪视频的环境，吵得要死。”他开始在狭小的卧室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找房子……必须得找房子搬出去！”
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租房APP的名字和对中介的吐槽：“这家贵那家也贵，还怕遇到骗子。合租吧，又怕遇到奇葩室友；整租，又租不起……而且我现在根本没时间看房子。”
和直播时的阳光开朗不同，现在只剩下被现实挤压出的焦虑和暴躁。冯兴与发泄似地吐槽着，目光却下意识地瞟向那个唯一可能理解他困境的人。
徐若波静静地听着，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里还没放下家里给他安排的事情。等冯兴与抱怨完他才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焦躁不安的冯兴与，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解决方案：
“我正好也想搬出来住。”
冯兴与的抱怨声戛然而止，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猛地看向屏幕里的徐若波，眼神里充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
徐若波眸光沉静如水，此刻也有点点波纹：“搬出去住，安静。”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
“找个离学校近点的两居室，分摊成本在可接受范围内。如何？”
冯兴与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
合租？
和徐若波合租？
刚才还塞满了对找房难的抱怨和对奇葩室友的恐惧，此刻瞬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冲刷得一干二净。
无数个关于徐若波的画面碎片在脑海中飞速闪过，最终汇聚成眼前这个向他抛出橄榄枝的人，好像这人也没什么缺点，值得信赖。
巨大的惊喜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焦虑。这简直是渴了递水，睡了递枕头！目前没有比徐若波更自律、安静、整洁而且还知根知底的人了，没有他更完美的合租对象了。
“行，简直太行了！”冯兴与几乎是吼出来的，之前的烦躁一扫而空，脸上瞬间阴转晴，灿烂的笑容和小虎牙一起绽放，像是天上掉馅饼了一样，“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就开始找房。”
徐若波看着他瞬间满血复活，镜片后的眸光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我帮你找，你到时候去看房就行。”
“Mua！”冯兴与对着屏幕里的徐若波亲了一口，“Bob老师你是我的神！那我先睡了。”
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只留下徐若波细细回味。
北京二月的风，依旧带着凛冬的余威，刮在人脸上生疼，但空气里，已悄然混入了一丝淡淡的属于泥土解冻和草木萌动的潮润气息。
昨天夜里，徐若波把他筛选好的房源名单发给了冯兴与，今天下午冯兴与现场看房。找房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徐若波筛选的目标也非常明确：距离人大步行十五分钟以内，安保完善，新小区优先，两居室，隔音好。徐若波发给他一个表格，上面记录着几个备选小区的楼号、户型图、租金区间和优缺点分析，他只用跟着这个联系房东或中介看房就行。
被安排妥了。
最终，他们定下了学校西门外，紫金庄园里的一套朝南两居室，房子不算新，但维护得很好，客厅宽敞明亮，两个卧室大小相当，都带飘窗，最重要的是，主卧和次卧之间私密性相对较好。租金虽然不菲，但两人平摊下来，还在冯兴与直播收入的可承受范围内。
签合同，拿钥匙，搬家。过程忙碌而充满希望。
当冯兴与最后一个沉重的设备箱被搬进新家的客厅，他叉着腰，环顾着这个属于他和徐若波的空间，满足地长舒了一口气。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没有宿舍的狭小逼仄，没有王磊的噪音阴影，没有随时会被打断的提心吊胆。
自由，这就是自由的气息吗？
当然，现在不是感叹自由的时候，他还需要收拾房间，把行李箱拖进来，看着自己那张堆满直播设备和各种游戏周边的桌子，还有墙角几个还有装着新购置补光灯的纸箱子，只觉一阵心烦意乱。
花了半天，终于把卧室收拾好了。
他的次卧，已然变成了“Withstar工作室”的翻版。巨大的曲面屏显示器占据了书桌大半江山，旁边是堆叠的声卡、调音台、麦克风支架，墙角立着折叠的背景板和补光灯支架，各种型号的数据线像藤蔓一样纠缠在桌脚和插线板周围，书架上一半塞的是书，另一半是各种限定款手办。
[最优解]：我晚上就到。
[Withstar]：要我来接你吗？
[最优解]：不直播？
[Withstar]：我请假了。
[Withstar]：反正没事做。
[最优解]：我大概十点半到南站。
[Withstar]：好。
坐在地铁上的时候，冯兴与有些反悔，当时不知道咋地，脑子一热就答应徐若波了。
[最优解]：西出站口。
[Withstar]：你到了，吃完饭了没有？
[Withstar]：我还要几站才到。
[最优解]：我等你到了再吃。
冯兴与接到徐若波的时候，他拖着两个大行李箱，仍旧凛冽，散发着寒意，还带有几丝疲倦。两人在站内吃了个快餐，打车回到出租屋里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了。
主卧还没被收拾出来，两个大箱子敞开摊在地上。
“要不今晚和我一起挤一挤吧。”
有人求之不得呢。
徐若波洗漱完推开次卧房门，冯兴与穿着件宽松的睡衣，躺在床上玩手机，丝毫没把刚进来的人放在眼里。两三周前睡一起还有些拘谨，过了个年就轻车熟路了。
最近直播一直熬夜，昨晚睡得既舒服又安逸，冯兴与一觉睡到了大中午。从次卧里出来，徐若波早就把主卧和客厅收拾得干干净净，主卧的房门还敞开着，冯兴与忍不住地多看了一眼。
书桌纤尘不染，书籍和笔记本按照大小和类别码放整齐，床铺平整，床上三件套的色彩寡淡，整个主卧里唯一的装饰是飘窗上放着的一盆绿萝，叶片翠绿欲滴，在阳光下舒展。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近乎禁欲的秩序感以及那熟悉的雪松香，冰冷而凛冽。
客厅里，沙发靠垫永远端正地摆放在它们应该在的位置，茶几上破天荒的多了一整套传统茶具，地板刚拖过，光洁得能照出人影。
昨天洗漱前冯兴与随手搭在沙发上的羽绒服没有被收拾，在客厅里保留了一丝“生活气息”。徐若波过于守序而没有“人味”，整个房间规整得像展示房，不像是有人在在居住。
徐若波人呢？
他揉着朦胧的眼睛走出次卧，准备去洗漱，却在半路上发现了那人。
徐若波正蹲在玄关处，两人的鞋散落在玄关边上。他手里拿着冯兴与昨天穿的那双白鞋，旁边放着一管白色的鞋子清洁泡沫和一块干净的软布。他没有多言，只是动作细致而安静地用泡沫清洁着鞋面上的污渍，然后用软布一点点擦去残留的泡沫，动作专注得如同对待一件实验仪器。
客厅柔和的顶灯洒在他低垂的眉眼上，平日里那份清冷的疏离感似乎被这居家的一幕柔和了几分。他额前几缕碎发垂落，侧脸线条在玄关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沉静。
冯兴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暖。
好吧，刚才不应该说徐若波没“人味”的。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声音干涩：“那个……我自己来就行……”
徐若波闻声抬起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平静地说：“顺手。”说完，他继续低头擦拭，仿佛这真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冯兴与看着徐若波低垂的头顶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喉咙有些发紧。反正冯兴与也劝说了，有人愿意帮他，他也照单全收。
刚洗漱完，徐若波就和他在洗漱台前打了个照面。
徐若波自然是一言不发，冯兴与觉得两人碰面一句话也不说显得尴尬，便说：“你怎么来了？”
“洗手。”徐若波展示一番自己沾着泡沫的手。
“哦。”
出来时，那双鞋已经被擦得干净，像新买的一样，整齐地摆放在一边。徐若波洗完手出来，坐到沙发上，开始摆弄他的一番茶具，冯兴与站在一边端详着，看不出什么门道。
“饿了？”
“呃……”冯兴与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还真有点。”
“吃饭去？”
“行，那我先去换身衣服。”“对了，我得拍些素材，还能水一期视频。”
冯兴与立刻回房换了身衣服，立刻准备出发！
西三环北路就有一家DONG LAI SHUN，过几个红绿灯就到了，门头是古色古香的，装修却现代大气。这个点恰是饭点，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牛羊肉特有的鲜，混合着炭火和麻酱的浓浓香气。
巨大的紫铜火锅端上桌，炭火在炉膛里烧得通红，发出细微的噼啪声，清澈的汤底翻滚着，冒出袅袅白气，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徐若波更上手调配麻酱小料，动作竟意外地娴熟流畅。深褐色的芝麻酱被他用香油一点点洇开，调成浓稠顺滑的状态，最后撒上碧绿的香菜末和葱花。
一碗香气扑鼻，层次丰富的蘸料摆在了冯兴与面前。
“你的。”
冯兴与夹起一片鲜羊肉在沸腾的清汤里轻轻一涮，肉片瞬间由鲜红转为诱人的粉白。他迫不及待地蘸满麻酱送入口中，鲜嫩醇厚裹挟着麻酱的咸香：
“唔，好吃！”冯兴与满足地喟叹一声，眼睛都亮了。
徐若波没怎么说话，安静地涮着肉，在冯兴与埋头吃碗里那堆肉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将涮好的羊肉片夹到他面前的盘子里。
冯兴与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看到对方夹过来的肉，抬起头，正好撞上徐若波看过来的目光。
“你不吃啊？”
徐若波展示了自己的碗，也是堆得放不下了，但他眼里似乎对这些涮羊肉不感兴趣，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渴望。
这个徐若波……好像有点不一样？
平日那纯粹冷静极致理性的人，浅褐色眼眸里映着铜锅蒸腾的热气，似乎也沾染了些许暖意和专注。
“我吃。”
窗外冬日阳光正好，铜锅里汤水翻滚，小小的方桌旁，一人大快朵颐，一人安静投喂，连续直播的疲惫感似乎也被这暖意暂时熨平了。
回到出租屋，身上一股子火锅味，冯兴与第一次在新家打开了次卧的窗户。初春微凉的风带着清新的气息涌进来，吹散了他身上的烟火气，也吹走房间里残留的直播亢奋气息。
正吹着风呢，徐若波就敲了敲次卧的门。门也没关，他就停在门口，看冯兴与在窗口吹风。
“我刚泡的茶。”
冯兴与端过杯子，抿了一口，比之前保温杯里的味道更浓郁，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像是低矮丘陵里的第一场春雨，又像是高耸山地间蒙了一层雪的香柏。
前者是茶的味道，后者是徐若波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