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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帮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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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接到一通电话,丁晨打来的,丁晨就是我那个分道扬镳的前男友。
“凌铃,我邮箱密码多少?”他一句客套话都没有,好像我还是他女朋友。
我直接挂掉。
他又打过来。
“我就问问密码,如果不是实在想不起来,我不会打给你。”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想不起来,难道怪我?”
“有病。”
他挂了。
今年是我和丁晨分手的第三年,我常常想,如果我们没有分手,《悬浮》或许早就回到方晴柠身边了。
《悬浮》中的Z,周祺,他找到我的那一年,我大四。
我们在一个同学聚会上偶遇,我看见他却装作没看见,我以为他也会一样,结果他叫住了我。
“凌铃。”
我挺惊讶的,虽然我和方晴柠关系不错,但和他并不熟,严格来说,我们只是互相知道名字的校友。
不得不承认,四年过去,周祺更帅了。
高中时就瘦瘦高高的他更会打扮了,戴一副金边眼镜,斯文败类的模样。
他身边环绕的几个女生好奇地打量我。
他说:“好巧啊。”
我说:“嗯。”
我对他印象奇差,因为方晴柠的缘故,并不想搭理他没意义的寒暄。
他却径直走到我身边坐下,主动和我聊一些莫名其妙的家长里短:
你现在在哪个学校?
你记不记得XX老师,他提前退休了。
你学的什么专业?准备找什么工作?考不考研?
有人追你吗?
我很想翻白眼,却还是秉着礼貌原则一一回复他了,我说,没有人追我,我有男朋友,是丁晨。
周祺和丁晨认识,虽不同班,但丁晨社牛,每个班都有朋友。
“你们竟然在一起了?”
“你为什么这么惊讶?”我问他。
周祺说:“你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丁晨那么闹,我……很难想象。”
其实聊这一段的时候,我和丁晨之间已经出现了巨大的分歧,我们面临着人生抉择,我想读研,他想工作。
我报考的学校和他拿到offer的公司一南一北,相隔甚远。
异地恋过的人知道,即便在科技交通如此发达的年代,山海依旧是难以逾越的鸿沟,难的并非山海本身,难的是人。
一个温暖的,活生生的人忽然变成屏幕影像,你和他同时伸手也只能触到冰冷的屏幕,他的声音到你耳边要经历延迟,变得失真,变得陌生。
开心和失落都不能拥抱彼此。
这些考验我们能度过吗?我和丁晨心里没底。
所以他欲言又止地想让我放弃考研,我也试图说服他和我一起考,可惜,谁也没成功。
不过我还是对周祺说:“我们挺互补的。”
他点头。
刚才环绕他的女生里走出一人,过来推他:“聊完没?来唱歌啊,都给你点好了!”
他犹豫几秒:“你们先唱。”
我更烦他了,一心找茬:“你真受欢迎。”
他笑笑:“朋友而已。”
“你朋友真多,一个比一个漂亮,就是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爱。”
周祺收敛笑意:“真的只是普通朋友。”
“我知道,高中时你就有很多这样的普通朋友。”
他低头,盯着手里的酒杯:“方晴柠和你说过什么?”
“没有,我自己会看。”
他沉默了。
沉默持续了一分钟,一分钟后他又若无其事地和我聊别的。
我好佩服这男人的脸皮,竟然厚到如此地步。
聊了大约半小时,老师同学七大姑八大姨的八卦都被他讲干净后,他再次沉默,晃了晃酒杯,盯着杯中的深红色液体,问:“方晴柠还好吗?”
这一刻,我有点像一个追更的读者,小说突然发展到爽文剧情,不管女主爽没爽到,反正我爽到了。
我故作深沉地回答他:“她现在很好,考上了心仪的大学,选到了喜欢的专业,参加了摄影社团,人生啊,走远一点,才能看到更广阔的风景。”
“是吗……”
我看不清周祺的表情,他依然低着头,盯着酒杯,光线很暗,我隐约察觉到他在失落。
“你点的歌到了,唱吗?”又走来一个女生,向他递话筒。
屏幕上是周杰伦的《黑色毛衣》。
前奏响起,周祺抬头,表情恢复如初,对那女生笑了笑:“唱。”
他唱得很专注很深情,偶尔闭起眼睛,几个女生坐在沙发上看他。
我懒得参演他的偶像剧,便说自己有事,先溜了。
回家后我想联系方晴柠,我甚至点开了她的聊天框,甚至编辑好了一条信息:小F,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不行。
方晴柠好不容易走出那个沉溺于他的世界,我不能再次拖她下水。
于是删掉。
这场偶遇没太被我放在心上,因为我和丁晨就异地恋的问题爆发了前所未有的矛盾。
拉锯战持续了近两个月,快到尾声时,周祺联系我了。
他不知从哪儿弄来我的电话,打给我说:“凌铃,方便见面吗?想请你帮个忙。”
巧合的是,他打给我时,我正和丁晨吵架。
丁晨冷笑:“凌铃你真是时间管理大师,和男朋友吵架都不忘腾出手接电话,谁啊?男的女的?”
“周祺。”
他皱眉回忆了片刻,然后呵呵一声:“时间线拉得够长,高中到大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和他约的一起考研?”
“你有病吧?疯狗乱咬人?”
我捂着手机摔门而出。
周祺听到我们的争吵,尴尬道:“我是不是造成了什么误会?”
“没有,什么忙,你说。”
我现在宁愿面对别人家的渣男也不愿面对自己家的渣男。
“有一样东西,想请你转交方晴柠,你下午有空吗?”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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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很盛,周祺斜跨一个黑色的包,站在树荫里等我。
见到我,他先道歉:“不好意思,丁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需要我和他解释一下吗?”
“没必要,什么东西?”
周祺也不废话,从包里拿出一本本子。
第一眼我觉得眼熟,第二眼认出这是方晴柠写了三年的《悬浮》,本子被他保管得还不错,用一个透明文件袋装着,平平整整的,没有任何褶皱,只些许泛黄。
“怎么在你这里?”
周祺轻抚《悬浮》封皮,说:“方晴柠高考结束那天给我的。”
“什么意思?送你了?”
“不是,她说给我看,看完后还她。”
“你没还?”
“我没去……约定还的那天……我没去……”
“后来呢?”
“后来就联系不上她了。”
“活该。”
周祺笑了笑:“你说得对。”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
“不凭什么,你不帮也很正常,只是我猜你会帮。”
“好吧,给我吧。”
周祺将《悬浮》重新装进透明文件袋,递给我:“谢谢你,凌铃。”
“你上次说,你要出国?”
“对。”
“什么时候?”
“下周。”
我本来盘算着,在他出国前,问方晴柠要不要见他一面,但下周……恐怕时间不够。
“你还回来吗?”
“可能不回来了。”
我犹豫片刻,问道:“你想见方晴柠吗?”
周祺一愣:“她想见我吗?”
“我不知道。”
“那就算了,走了,凌铃,谢谢你。”
周祺走得很潇洒,走出树荫,影子被太阳拉得老长,我忽然想起,刚认识方晴柠时,她不肯告诉我她喜欢谁,只说那是一个像香樟一样挺拔的少年。
我看着周祺的背影,有点恍惚,在我眼里,我看到的不是周祺,是方晴柠最青涩最美好的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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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12月26日
下雪了。
下雪的时候正上数学课呢,起先是雪籽噼里啪啦打下来,然后慢慢飘成雪花,真美啊!
南方很少下雪,课间我叫小J和小L一起出去看雪,小L说不看,不喜欢雪,她骗人,她眼睛明明一直往外瞟。
她一定是因为衣服穿太少,怕冻感冒了,后来我把围巾借给她,她果然就愿意和我们一起看雪了。
可惜,雪不大,没办法堆雪人,但没关系,冬天才刚刚开始,还有机会!
嗯……
今天看雪的时候,Z也来了,他没去找二班那个女孩,他们吵架了吗?
我有点开心,又觉得自己非常恶劣,你的开心竟然建立在别人吵架的基础上。
Z对我说,小F,今年的雪来得特别早。
我说是的,我们相识这些年里,有两年没下雪,其余几年也是到了一二月份才下。
他十分惊讶,说你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我说我聪明呀,记性好。
其实不是的,我背单词背课文背数学公式都花了很大功夫,只是和他有关的事才记性好。
他笑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我的谎话。
小L拉着小J去淋雪,我和Z站在走廊下一边搓手一边聊天,他问我冷不冷,我说不冷,他还是执意让我戴上他的围巾。
他的围巾是黑白格的,和我的黄色羽绒服一点也不搭,不过很暖和。
小L和小J玩得不知道多开心,Z说,一起去吧。
我都没反应过来,他就拉着我跑到操场上,那会儿雪下得大了些,落满我们的衣服和头发,虽然不像小说里顷刻全白,但也半白了。
我们绕着操场走了两圈,大课间结束了,铃声响起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25分钟好短。
在班级门口分别时,他问我最近听什么歌。
我说冬天了,听《黑色毛衣》,他说,好,下次唱给你听。
20XX年1月25日
期末考试没考好,太紧张了,怕时间不够,好几道选择题没看清题目就选了答案,把分丢在了不该丢的地方。
老师批评了我,老师批评得对,我把控时间的能力太差,决定以后都计时写试卷,改正这一点!
我好难过,我知道难过没用,可还是难过。
寒假开始了,小L和小J喊我出去玩,我没答应,想自己缓几天……
在家写了一下午寒假作业,四点半的时候,Z给我打电话,问我声音怎么闷闷的,我告诉他我没有考好。
他笑我。
他说不要不开心,下次仔细一点就好了。
我说这个缺点看起来小小的,可它很致命。
他说那你在它致命之前改掉就好了。
什么话都让他说了。
我不想理他,他见我生气,语气放缓,问我想不想听歌,我说想,你要唱吗?
他说来一首《黑色毛衣》吧。
“看着那白色的蜻蜓”
“在空中忘了前进”
Z唱歌和说话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很低沉,很温柔,好像声筒里伸出一支羽毛,一下下轻挠我的耳朵。
我坐在地上,背靠着床。
冬天的太阳五点就下山了,余晖轻慢慢铺满整个房间,窗帘、床单、书桌都被染成暖黄色。
我突然觉得哪怕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也很好。
他唱完后问我有没有开心一点。
我说开心很多。
他说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