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声音 ...
-
江不语来到地面后的做梦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但被天灾风暴动静哄睡的今夜，他做了个梦。
他梦到不是曾在地下城的往事，也不是光怪陆离的幻想。
而是当年初次登上晨岛的过去。
晨岛前任首领女儿，与十名人质内的四个小孩一块玩耍。
他们几人在有限空间内玩蒙眼抓人游戏，而几个回合之后，就轮到江不语当“鬼”。
可那时候的江不语，还未像现在这样会主动多想，多去做事。
因此还未脱离习惯性顺从别人的他，在被蒙好眼后，就呆呆站在原地。
他像个需要指令的机器人般，如果没人输入指令的话，他不动也不会说话，就光站着等待。
江不语光站在原地沉默许久，直到有个人过来到他面前，他才开口。
“你不舒服吗?”
听声音，是个比自己还要稚嫩的男孩。
但他没多想，而是如实回答“没有”，毕竟除顺从外，他也没有真的不舒服。
“那你为什么光站着不去抓人？”男孩趁着江不语没有开口，继续说下去，“是因为不想当鬼抓人吗？”
“我……”江不语回忆完男孩的话，他十分无辜的说，“我需要抓人吗?”
男孩的声音没再响起，但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牵起。
“就是这样……”男孩先牵着他的手，随后引导他触碰自己心脏，“这样也行，反正只要碰到除自己之外的人，你就可以不用当鬼了。”
江不语听着男孩教导，感受织物之下那阵阵心跳，呆呆地回答：“我知道了。”
随后听见身前方的男孩轻笑一声。
再之后是其他孩子的嘲笑。
“江哥哥那么大个，怎么看起来笨笨的。”
“是啊是啊，连抓鬼游戏都不会，好笨哦。”
其他两个也是人质身份的孩子，嘲笑着五人之中年纪最大的江不语。
而五人之中是晨岛首领之女的爱雅，则立即出声制止他们继续嘲笑。
“你们几个都是地下城的人，怎么能这样嘲笑自己同伴呀！”
江不语没有面红耳赤的愤怒骂人，他只是顺着他们的话，淡淡说出自己所知的一切：“我只有发小，我没有其他朋友。”
然后屋子内的所有人都沉默下去。
江不语看他们不说话，也顺从的闭嘴不动。
但在片刻之后，他身前的男孩解开蒙着他双眼的布条。
“那我们不玩这个了。”男孩微笑着转过头，“爱雅小姐，我们还能做什么？”
“塔罗牌怎么样？”
“好啊，我还没有玩过占卜呢。”
男孩跟爱雅说完，回过头对江不语说：“江哥哥要不要试试看？”
江不语习惯顺从，所以男孩的邀请，他没有犹豫答应下来。
但也是因为他的顺从，让他后面占卜说出没有自我想法，而被爱雅暴打一顿。
“你这家伙讨厌啊！”爱雅一副被气哭的样子，双手扯着江不语的脸，“什么叫没有自我想法啊！”
江不语不懂爱雅为什么生气，他只是顺着对方，把自己知道的如实告知。
这到底有什么不对？
他躺在地上，呆呆看着那个从自己身上离开，在一边抱着双腿，强忍不哭出来的少女。
“好啦，爱雅小姐，江哥哥情况可能比我们特殊，你不要生气了。”没过多久，方才那个男孩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江哥哥还好吗？”
“我没事。”
“那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
男孩抱着江不语，脑袋歪着靠其怀里。
他轻声说：“江哥哥刚才说，自己没有自我想法，那我想试着问问你，你觉得和我玩开心吗？”
江不语盯着这个比自己小点的男孩，他没有挣扎对方的拥抱，而是在顺着其的问题去思考。
开心吗？
无法否认的是，他的确开心。
因为他几乎没跟发小之外的人玩，哪怕不是同龄人，只是跟现在眼前这个人男孩年龄小些的。
所以，他回答男孩：“开心。”
“我也是。”男孩咧开嘴角。
也是因此，江不语发现，眼前男孩的脸，他居然看不清。
为什么？
他有些恐惧，想要捧起对方的脸去细看。
可对方抱紧了他，他动弹不得。
江不语有点着急，他嘴里颤抖着要吐出那个名字，可他最后结果是从梦中醒过来。
终端响起电话铃声，他意识还有点迷糊，但还是伸出手摸到枕头侧边拿起。
在看到是谁的来电时，他就立即清醒过来。
接通电话，最先开口是对面的人：“江不语，你还好吗？”
洛川的声音传入耳中，江不语那因梦而觉得被揪紧的心脏，此刻得到放松。
他也没忘记要回应对方：“我没事，而且晨岛不是停好在菱晶丛林了吗？”
“但方才那会，晨岛可是接近天灾风暴的中心区啊……”电话那头的洛川长长呼出气，“发消息你看不到，打电话打不通，我都有点害怕。”
‘洛川在担心我……’
江不语盯着亮屏的终端，他没忍住轻声笑了声笑。
“你这家伙笑什么？”
“没什么。”
短发青年张唇启齿，但吐不出心里所想那句，因此哑声。
他思索几秒钟，随后轻声说：“我不会死的，洛川。”
“即便不是在找到绿洲之前，就在你返回晨岛之前，我都会活着的。”
终端那头传出深吸一口气的动静，随后洛川的声音缓缓传来。
“搞得这么沉重做什么啊……”
“你不想听？”
“谁想听啊，搞得跟生死离别一样。”
江不语回忆自己刚才说的话，发现还真有点像是死前的告别。
但他又回想对方发出说的话，想象起那张脸做出的表情，他再度笑出声。
“你又笑什么……”洛川声音幽幽地从终端内传出。
短发青年听着，他不敢回答真实情况，于是说其他的：“可能是因为你打电话？”
“毕竟在我记忆中，我貌似都没接到过你的电话。”
“因为我平常都跟你待一块，打什么电话啊……”
“也是。”
江不语扯扯嘴角，但他又听见终端那头的舍友吸了口气，像在做什么准备一样。
这家伙要做什么？
他脑海刚蹦出这句话，便听见终端传出声音。
“你要是想听我声音，那我明天忙完直接和你通电话吧。”
短发青年愣住，随后他觉得耳朵迅速发烫。
“你在乱说什么……”
“没有，你刚才不是觉得我打电话少吗？”
“但我也没有说，要你天天打电话啊。”
整的跟女朋友要出差对象报备一样……
等会，他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
江不语叹口气，觉得自己脑子奇怪。
而因为距离终端太近，洛川那边清楚听见这声叹气。
不愿意吗？
他心里失落，可转念一想，还是选择等等回复。
只是还未等到，他借住的远航号响起天灾到来的警报。
洛川心里一紧，迅速看向终端，发现电话没有任何意外的被强制挂断。
他盯着与江不语聊天记录，抓紧终端。
‘我也不会死的。’
至少在回到晨岛之前，他不会死去，让那家伙孤零零一人。
……
因为晨岛这边也响起天灾风暴到来的警报声，所以江不语在看到电话被强制挂断时，并没有太过难过。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洛川那边是否安好？
是躲在车里？
还是躲在别人的舰船上？
短发青年垂眸盯着终端黑屏，想着自己方才对舍友说的话，咬咬牙。
他不会死，洛川也不会。
他们不会倒霉，也不会抛下对方，在黄泉路上孤单一人。
江不语抱紧自己，随后他想起什么，打开终端还能用的手电功能，下床来到书桌前方。
照着自己那张较为空荡的书桌，他迅速找到那只抱着福字的小猫摆件。
他伸手拿起，放手心内静静注视。
他想起得到它那天的记忆。
原主人对本是一对的摆件被拆开这事，毫不在意。
甚至说摆件们还在同一个宿舍，并不是天各一方，因此并无大碍。
短发青年当时被那样哄着收下，因此也接受那句话。
但现在他暂时不大想接受，于是用终端照向隔壁桌，寻找摆件的另一半。
扫视半圈，他找到那只同样抱着福字的小白狗。
他将小黑猫放回去，看着两个重新并在一起的摆件，感觉心里得到安慰。
就感觉摆件们重逢，远在外头的舍友也能平安回来。
“啊……”
江不语意识到自己想什么，紧接无奈呼出气。
他好像又在想怪想法了……
但是……
他的确希望洛川能平安回到晨岛。
他在意洛川，同时也不想爱雅孤单。
毕竟那两个人，是一起长大的无血缘关系的姐弟，分开肯定很难过。
短发青年垂下眼帘，因为宿舍内只有自己，他轻声地说：“洛川，我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很孤单。
也想着，如果自己真遇上最倒霉情况，那即便在绿洲重逢的约定无法实现，他也想要听一下在意的人的声音。
至少死后，他也不会太过孤单。
外边的狂风呼啸不停，室内的江不语扣紧桌子边缘。
在片刻之后，他噗嗤笑出声。
太奇怪了，江不语。
‘发小和妈妈如此在意你，而你却抛弃他们，去要一个关系没有他们深沉之人的在意。’
‘江不语，你太……’
还未等他在心中批评自己，终端传出电话铃声。
短发青年看到那个名字，就像遇上救命稻草一样，连忙接通。
“江不语，你还好吗？”洛川声音很着急。
江不语听见那句关心，他突然有种释然感，但他也不忘回应：“我没事，广播方才说，晨岛所在方向属于风暴边缘，不算太危险。”
“那就好。”终端那头的人说完，就松了口气。
江不语听着，他抿抿唇，然后问：“怎么就给我打来电话，不关心一下爱雅吗？”
终端那头传出无奈的笑声：“爱雅是首领，她……”
沉默两秒钟，江不语还是听见洛川说完最后的话：“她不太需要我担心。”
那满满无力感，江不语能想象出来对方说话时，做出的表情和动作。
他扯扯嘴角，然后说：“所以你就过来关心我了？”
“当然。”电话那头的洛川躺床上，他没听出江不语语气不对，自顾自继续下去。
“你这种家伙最让人担心了，胆子大又是犟驴，最主要还不愿意在乎自己。”
“……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人吗？”
“咳……”
洛川觉得尴尬，他翻身侧躺，伸手挠挠脸颊。
他心中其实还有话没说完，现在因为舍友方才的回答，而有点犹豫。
不过他最后还是说出口了。
毕竟他在意对方，有些不需要瞒着。
“反正天灾来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他认真的说。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声音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