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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梁蜚,他说他大学也想见到我嘿嘿。”——仓颉《玻璃糖纸》

      -
      日落时分,天空也被泼了绚烂的颜料。

      江皓月擦掉眼泪,怔怔抬头,视野重新清晰的时刻,她和还没挂断电话的少年直直撞上视线。

      白色短袖罩着宽肩,及膝的黑色运动短裤,轮廓清秀的一道身影,猝不及防闯进她的视野。

      她不止能听到他的声音,还能读出他的唇形、还能看到他和她说话时微微弯着的眉眼,嗓音不再隔着听筒,干净清晰落在耳边:“我骗了吗。”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江皓月大脑当机空白一片,蕴在眼眶的泪要掉不掉。

      半长不短的头发被她随手绑了个兔子尾巴,几绺头发落下,又有几绺头发翘起,身上是美术生集训的恶心穿搭:旧旧的T恤搭配宽松长裤和洞洞鞋,颜料弄得到处都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或许还挺有个性。

      可当裴鹤宁看到偷偷抹眼泪的她,第一反应是:瘦了,下巴都尖了。

      好半天,江皓月才鼻音浓重地说了句:“没骗呢。”

      她好开心,那种心情很像小时候在幼儿园被人欺负、看到来给自己撑腰的大人,开心又委屈,还有点想哭。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江皓月指了指池子里的鱼,软软笑着:“你的小伙伴给你通风报信了吗?”

      裴鹤宁在她身侧的排椅坐下,低低说了句:“江皓月探测雷达。”

      江皓月眼皮红红的,眼尾弯弯的,瞳孔被泪水洗过、特别的亮:“那我的雷达刚才失灵了呢。”

      裴鹤宁原本只是碰运气,来她提过的小池塘边等她。
      却没想到,先看见她一个人咬着巧克力,可怜兮兮。
      甚至还一边擦眼泪,一边骗他:买了蛋糕,在和朋友一起庆祝生日。

      原来她的朋友,就是一池塘的小鱼。

      江皓月又问:“你怎么来的?”
      裴鹤宁交代:“高铁。”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十二点多的车。”

      “凌晨十二点?”

      裴鹤宁“嗯”了声,把蛋糕放在两人中间,修长白皙的手指拆开丝带。

      蛋糕是树桩造型,巧克力味道很重,点缀以无花果、樱桃和各色莓果,主角是一只小蘑菇,红色伞盖带白色斑点,脸颊圆滚滚,笑得憨态可掬。

      蜡烛点燃,暖调的光跳跃在少年漆黑的瞳孔,从不信这些的他温声对江皓月说:“许愿吧。”

      江皓月双手攥起,虔诚地闭上眼睛——

      一愿,瓶颈期快快突破;
      二愿,考上心仪的美院;
      三愿,明年生日他还在……

      蜡烛吹灭,她迎上裴鹤宁的目光,少年温声:“生日快乐。”

      他像命运馈赠的礼物,毫无预兆出现在眼前,江皓月笑得眉眼弯弯。

      原来真正的生日不是从零点开始的,而是从他出现的这一刻开始的。

      巴掌大小的蛋糕,两人分掉,裴鹤宁不爱吃甜,江皓月吃得更多,她提议:“大老远来一趟,我带你出去玩吧?”

      只不过,她没办法像本地人一样从容,因为来北城两个月,休息日她要么在画室、要么在宿舍,从来没有出去逛过。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虽然我也不熟,但不是有导航嘛!”

      裴鹤宁抬眸:“你有没有想去但没去的地方?我陪你。”

      江皓月以前很喜欢听裴鹤宁说“好不好”,微微压低的嗓音有种哄人的纵容,让人心脏软软。

      现在发现他说“我陪你”的时候,才是最让人心动,那双睫毛浓密的眼睛,心无旁骛地看着她,声音很软、很温柔,温柔到让人想要抓住、想要占为己有。

      江皓月老实巴交道:“我想去美院看看。”

      裴鹤宁听之任之:“好。”

      一个小时后,江皓月站在了美术学院门口,这些年的心之所向,近在咫尺。

      她原本应该很激动的,可是想到自己越来越差的成绩,只有满心的怀疑,和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突破的绝望。

      “裴鹤宁。”

      江皓月总是亮闪闪的瞳孔,压着很重很重的心事,挡住了眼里的星星。

      总嚷嚷要考来这里的她,自信满满的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她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说我明年会在这读书吗?”

      身侧高瘦的少年垂眸,他总是很沉默,可他也总是认认真真看着她的眼睛听她说话。

      他没有犹豫,也没有敷衍:“会。”

      江皓月嘴角牵起,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着、说真心话:“那万一我美术过线了,文化课没有过线呢?”

      少年无波无澜,平铺直叙道:“我会给你补到一本线。”

      像是阐述一个被证明过千万遍的数学定理,带着不容置疑,平静而又笃定。

      江皓月忍不住又问:“那万一我美术线也没过呢?”

      裴鹤宁淡声:“全国不是只有这一所美术学院,考不上并不会完蛋。”

      “如果都不行呢?如果没考上美院、文化课也被扔下了呢?”

      江皓月的声音在微微发抖,鼻腔酸涩的感觉来势汹汹,她垂下眼睛,满是无措:“等我回去,就只剩四五月份了啊……”

      这两个月来,她陷在越画越糟糕、越画分数越低的瓶颈,恐惧像越滚越大的雪球堆积在心口,让她在辗转难眠的深夜喘不过气。

      喘不过气又睡不着的时候,还要担心:明天会不会很困?困的话会不会画得更不好?她还能画下去吗?

      她不敢告诉妈妈爸爸,因为花着他们的钱还要他们担心,未免太不懂事。

      她也没有办法告诉欢乐哥和梁蜚,因为他们已经很忙很累,再好的朋友,也没有义务承担她的负面情绪。

      所以现在,当裴鹤宁站在她的面前,她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恐惧。

      那双曾经天真无畏又充满勇气的眼睛里,藏着一只被锁链困住的小鹿,小鹿正在说“救救我吧,我好害怕”……

      裴鹤宁俯身,手里的纸巾一点一点擦过她湿润的眼睛,目光专注,动作细致,像是对待小朋友。

      那双沉静如水的眼睛里,映着漫天星光,映着无边月色,映着她委委屈屈皱着的脸。

      他的眼尾一弯,就是很温柔的弧度:“那就最后两个月我们辛苦一点,多考一分是一分,其他的交给命运。”

      不是“你”,而是“我们”。

      她的恐惧,她的不安,她的委屈,好像被一双手轻柔地接住了。

      血液开始流通,心脏重新跳动,被枷锁困住的小鹿终于自由,变成她开始加速的心跳。

      “江皓月。”

      “嗯……”

      月光如流水,少年的嗓音格外清冷,却温柔得好像一个承诺:“我会给你托底,所以你不要怕。”

      -

      返程的公交车上,两人并排坐在最后排,夏日晚风从车窗外吹进来,江皓月柔软的发丝在跳舞。

      她的心情,像一件雨天没来得及晾干就收起的衣服,被裴鹤宁拎到阳光下,晒得蓬松柔软香喷喷。

      只不过,裴鹤宁把她送回画室,就要去高铁站了。

      江皓月有些抱歉:“有点亏呢,大老远地来了,就去了个美院,吃了点小吃。”

      目光扫过她不再泛红的眼睛,裴鹤宁轻扬眉:“不亏。”

      江皓月蹙眉:“都没去景点转一转呢!对啦,你去看过公大吗?”

      裴鹤宁摇头。

      “那公大离美院近吗?”
      “很远。”

      “公交地铁能直达吗?”
      “不能。”

      江皓月叹气,那以后想见面岂不是也很难?

      裴鹤宁:“打车的话就一个小时。”

      “那也还行哈?不对……”江皓月顿了顿,圆脸绷起来,“你怎么知道美院离公大很远?”

      她眼神炯炯,黑亮黑亮的眼紧盯着他,压低的声音透出“刑讯逼供”的味道:“你怎么知道公交地铁不能直达,打车只需要一个小时?”

      裴鹤宁长长的睫毛,微不可查,轻颤了下。

      “你是不是偷偷看过公大离美院有多远,还查过路线?”

      江皓月眼底的小星星又跑出来了:“你为什么要查公大到美院的路线?”

      面前冰冰冷冷的少年,面孔英俊,唇红齿白,可耳根已经在慢慢泛红……

      偏偏江皓月不放过,一叠声的:“说嘛说嘛说嘛……”

      她毛茸茸的脑袋,直接凑到他眼皮底下,卷翘纤长的睫毛像小扇子扑闪扑闪:“现在是夏天,可没有帽子了呦!”

      江皓月拎着自己的T恤领口给他展示,想到绝妙主意一般得意:“而且我决定啦,以后都不买带帽子的衣服啦!”

      省得他每次说点什么,顺手就把帽子给她扣脑袋上,不让她看他。

      如果她帽子摘得快,还能看到他红透的耳根,害羞的裴鹤宁纯情肤白又貌美,让人很有调戏他的欲望。

      “难道除了江皓月,你还有要考美院的同学?”江皓月灵机一动,一不小心就动歪了,“难道是学姐?”

      “什么?”裴鹤宁跟不上她的脑回路,微微蹙眉。

      “你送巧克力的学姐!百分之九十九能考上美院!”江皓月思维发散,目光幽怨起来,“你是为学姐查的路线?”

      “不要闹了好不好。”

      他的语气很轻,带着无可奈何的求饶意味,就连看向她的眼睛,都有点湿漉漉的。

      裴鹤宁喉结滚动,线条清秀凌厉,低低说了句:“因为我大学也想见到你。”

      很近的距离,两人对视着。

      一秒、两秒、三秒……

      一个脸颊红透、慢慢挪回自己的位置坐正,一个耳根红得没办法看,偏开头去看窗外。

      时间能不能暂停呢?
      停在他在她身边、停在她心跳怦然的此时此刻。

      可是公交车无情报站,提醒她时间不会暂停只会消失。等待她的,是一段没有灯光亮起、也不知道尽头在哪的路。

      裴鹤宁站在明与暗的交界,修长利落的一道身影,骨骼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可是宽宽的肩、高高的个子,已经让人很有安全感。

      时间可不可以往回拨,拨到他们刚刚见面的那一刻呀?
      短短几个小时,还没分开,竟然已经开始了戒断反应。

      “不开心?”

      江皓月垂头丧气:“我现在知道舞会结束之后,灰姑娘是什么感觉了。”

      她现在多像灰姑娘,要从绚烂的、璀璨的梦境,回到无底洞一样的画室。

      她不想裴鹤宁走,孤身一人在外、喜欢的人近在咫尺的感觉太好,可她不能任性,现在应该让他去高铁站了。

      他今晚不知道能不能在车上睡着。
      明天还要上课呢。

      裴鹤宁问:“宿舍几点关门?”

      这是让她早点回去的意思吧?江皓月耷拉着脑袋:“十一点,但我们会在画室待到半夜。”

      “那我们晚一点回去?”

      少年含笑的眉眼温柔也青涩,手覆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像给不开心的小朋友顺毛。

      “起码十一点之前,你都是公主。”

      -
      暑假时,许医生听从女儿嘱托,把辛巴交给裴鹤宁。

      男生接过牵引绳、还有她准备好的辛巴的“行李”,礼貌而乖:“谢谢阿姨。”

      十七八岁的少年眉清目秀,青涩也干净,难怪自家女儿整天挂在嘴边。

      之前两个小朋友一起遛狗,她在阳台上悄悄看过。

      江皓月在人旁边叽叽喳喳嘴巴一刻不停,女儿的话痨属性她是了解的,很小的时候就能把她脑袋讲得晕晕的。男生话不多,但垂着眼睛的模样,有种少年人独有的温柔。

      “谢什么,”许佳笑着,眉眼温和,“高中过得还好吗?”

      裴鹤宁点头:“很好。”

      因为江皓月的关系。

      许佳目光温柔,像在看自家孩子:“辛巴交给你了,你开学的时候我再来接。”

      她仍记得那天是母亲节,女儿给她烤了甜甜的蛋糕,要她快点回家。
      她已经换下白大褂,电话响起,说有紧急抢救,伤者是执行任务的警察,还是刑侦支队队长。

      所有人严阵以待。
      可是,她还是没能把人从死神手里夺回来。

      手术室的门打开,她对上一双失魂落魄又通红的眼睛。

      脸色苍白的男孩子,低声问:“医生,我妈妈呢?”
      他身后的椅子上,放着黑色书包,书包大敞着,因为怕弄坏里面的康乃馨。

      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所以高一期末,就算江皓月的数学考不到90,她也会同意领养辛巴的。
      因为那是一个母亲留给儿子的最后的遗物。

      许佳的车开出去,后视镜里清秀挺拔的男生低头看身边的狗狗,睫毛带笑。
      他能长成现在这样,真好。

      高三前的暑假算不上暑假,何嘉豪忙竞赛忙到疯癫,梁蜚暑假申请在校自习。

      裴鹤宁考警校分数够用,本来没有什么压力,只需要安稳度过高三参加高考,可是江皓月的文化课基础实在算不上好,又因为集训的关系完全搁置,等她回来,离高考只剩两个月。

      可是他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于是每天在书桌前从早坐到晚,那些烂熟于心本不需要写在纸上的知识点,重新按照框架整理。

      直到辛巴凑到他身边、提醒他应该带它出门,他笑着揉了揉狗狗的脑袋,侧脸柔和哪还有半分冷淡的模样:“抱歉辛哥,把你忘了。”

      一人一狗,影子被路灯拉长。

      瘦瘦高高、近一米九的男生,威风凛凛的德牧,走在一起很吸引眼球,更别提少年英俊白皙,生了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

      只是,那眉眼五官太过锐利、不笑的时候疏冷感很重,想也知道,脸长成这样的男孩子就算没有女朋友也不缺人追,远远看着养养眼就行了,上去要联系方式是没必要的。

      当辛巴停住脚步,裴鹤宁温声:“辛哥,怎么了?”

      他抬头,人也怔住。

      从他家到这儿,要过五个岔路口,经过三家蛋糕店,此时街角花店已经打烊,居民楼暗了大片。

      而他竟浑然不觉,跟着辛巴走到江皓月家楼下。

      六楼的那一格窗户亮着灯光,却没有一个女孩推开窗:“裴鹤宁,等我一下!”
      然后,她会风风火火跑下楼,口袋里、帽子里、手里捧着的,是给他的零食。

      裴鹤宁垂眸,和辛巴对上视线,语气轻轻地说:“你怎么知道我想她了。”

      -
      江皓月没日没夜地泡在画室里。

      焦虑还是会有,看到“天赋怪”的高分卷也还是会叹气,每天都能听到有人抱怨“怎么办画不好文化课也跟不上”。

      她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有只小蘑菇在附和:“对啊对啊,怎么办怎么办?”
      下一秒,小鲸鱼跃出水面,对小蘑菇说:“我会给你托底,所以你不要害怕。”

      负面情绪烟消云散。

      每天落笔之前,她都会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江皓月,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考不上美院不会完蛋!不会!

      她一开始学画画只是因为喜欢,不是为了考高分。

      就算考不上美院,她还是喜欢画画,她还是会画画,画自己喜欢的小蘑菇和小鲸鱼。

      就算考不上美院,她还是想要出一本画册,记录高中闪闪发光的每一个瞬间,看看未来那么远,小蘑菇和小鲸鱼会走到哪里。

      周末手机下发,江皓月给妈妈爸爸打了电话,又和欢乐哥和梁蜚聊了几句,他们学习都忙,她不敢打扰太久。

      最后,她戳开裴鹤宁的对话框。

      小蘑菇:【在干嘛?】
      裴鹤宁:【学习】
      小蘑菇:【我可以看看辛巴嘛?】

      没多会儿,裴鹤宁给她拍了一段十秒的视频。

      出镜的除了狗狗,还有少年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和嗓音温和的一声:“辛哥,看镜头。”
      短短一段视频,江皓月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为了听他和狗狗在一起时格外温柔的声音。

      她开始不满足,蹬鼻子上脸:“可以视频看吗?”

      裴鹤宁有求必应,给她拨了视频通话过来。
      江皓月飞快理了理头发,笑眯眯按下接听。

      她的小圆脸出现在镜头里,长长的头发被随手绑起马尾,刘海也被卡子别了上去,额头光洁,野生眉浓密,脸颊的婴儿肥消了些、显得下巴尖尖,已然是少女的清丽模样。

      屏幕那边,裴鹤宁轻声:“辛哥,过来。”

      当和狗狗对上视线,江皓月心脏软得像棉花糖,柔声说:“好久不见啊辛巴!我好想你啊……”
      狗狗不会说话,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看她又看看裴鹤宁,仿佛在问:她怎么还不回来?

      一人一狗隔着屏幕对视着,都委屈巴巴。

      只是辛巴有裴鹤宁摸摸头,她没有!
      她说看辛巴,裴鹤宁就真的一点都不出镜。

      江皓月蹙眉,拖着绵软的尾音,喊他名字:“裴鹤宁……”

      “在。”

      江皓月鼓着腮,闷声闷气:“我还想看看你……”

      耳机里,男生的呼吸清浅可闻。

      下一刻,镜头反转。

      屏幕里那张脸,帅得让人倒抽一口冷气。
      从下往上的死亡视角,他竟然也扛住了。

      这个角度看过去,男生喉结冷淡凸起,下颌更显清晰坚冷,眉峰高耸鼻梁挺直,就算江皓月是美术生,也觉得这骨相无可挑剔。

      裴鹤宁垂眸,刚洗过的短发半干落在额头,眉眼勾魂摄魄的黑,隔着屏幕好像能闻到让人脸红心跳的洗发水味道。

      他问:“还在画室。”

      美色惑人。
      他长这样,真的很难让人听到他在说什么。
      只会把目光吸引到他的嘴唇上,看起来红得恰到好处、似乎非常柔软的嘴唇。

      江皓月捏了捏有点发烫的耳朵,移开视线,一本正经地应了:“可能要到十一点呢。”

      “这么晚。”

      江皓月对着屏幕点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小声嘟囔:“又累又困,但必须画完呢。”

      “想我陪你吗?”

      “嗯?”

      裴鹤宁清冷英俊的面孔近在咫尺:“你可以不挂,如果电量够用的话。”

      “好耶!”江皓月眼睛瞪得像铜铃。

      后来,“我想看辛巴”就成了开视频的暗号。

      视频的开始,总是温顺威风的德牧辛巴。
      视频的后面,是隔着屏幕各自用功的少年少女。

      视频开着,江皓月在这边画画,裴鹤宁在那边写题。

      江皓月觉得以裴鹤宁的成绩并不需要熬夜学习,公大侦查系的分数线对于别人来说可能不低,但对一个稳定的年级前三来说,只要不发挥失常肯定能上。

      但是每次开了视频,他面前又的确摆着课本、习题和笔记本,完全就是认真搞学习的高中生模样。

      好吧,比她优秀的人都这么努力了,她又怎么能偷懒呢?

      深夜的画室已经没有人,江皓月把手机固定在画架旁边,继续画画。

      她画画的时候很专注,就算喜欢的人在面前也不会分心,只是有人陪着的感觉让她心里踏实。

      所以没有注意到某个瞬间,对面的少年停笔,手指隔着手机屏幕,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脸,那双天生锋利的眼睛里只有温柔。

      江皓月的速写画了一张又一张,一停没停,直到腰又酸又痛,提醒她该停下来。

      她奖励自己的方式,就是画画画累了,允许自己看一会儿屏幕里的人。
      还是青涩,还是干净,眉眼间一股洗净的少年气,但已经完全可以用英俊形容。

      眼睫毛怎么那么长……
      你是睫毛精吗?

      这么长的睫毛接吻会不会能戳到女生脸上?
      还有这个又高又挺的鼻梁,接吻应该挺不方便吧?

      停、停、停。
      她一定是画画画疯了,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可是视线还是忍不住往下,落在少年薄而清晰的嘴唇。

      好好一个高岭之花,怎么会长那么甜的梨涡。
      江皓月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下他嘴角梨涡的位置。

      视频那边的男生刚好撩起眼皮。

      江皓月恶人先告状:“干嘛,你要偷看我呀?”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问:“在做什么。”

      “你的梨涡是不是在这?”

      裴鹤宁没有说她胡闹,只是抿了一下嘴角,嘴角梨涡陷下去。

      江皓月继续用手指戳戳戳。
      不知道裴鹤宁的脸戳起来是什么手感呢。

      “好了,画画吧。”少年语气无奈。

      江皓月叹气,拖着长音,“哦”了一声。

      而后,耳机里传来少年清澈嗓音,一如既往冰冷没有感情,说的却是:“等你回来,给你戳真的。”

      -
      人总是越想要什么越得不到什么。

      当江皓月一心想着突破瓶颈的时候,越画越差。

      可当她一身轻松不再把分数看得那么重,甚至还开个小差画一画喜欢的男孩子的时候,分数竟从谷底开始回升,甚至慢慢到了曾经不敢想的高度。

      瓶颈期已经很久远,像上辈子的事情。

      12月,联考进入倒计时。

      考试前一周,画室请了上一届成绩优异、又恰好在本市的学生来交流经验。

      江皓月停下手里画笔,意外看到一张熟悉面孔——是她们高中的学姐。

      学姐看到她,热情招手:“皓月!你也在这个画室!”

      她转头又跟自己身边的同学介绍:“我高中的小学妹,超级厉害的。”

      读大学的学姐更明艳更大方,江皓月笑笑,眉眼柔软:“学姐,好久不见。”

      老师请学长学姐们分享经验、技巧,江皓月听得很认真,忍不住想象自己坐在考场的那一刻。

      经验分享结束,就是提问交流,气氛不像往常上课紧张,有人问:“大学生活是不是特别爽?”

      学姐点头:“你们现在是最苦的时候,熬过去就好了。”

      又有人八卦:“学姐谈男朋友了没啊?”

      学姐落落大方:“没,高中的时候有个喜欢的男生,没追成功,留下阴影,封心锁爱了。”

      大家难得放松,老师也没阻止。

      “竟然有这么不识好歹的男生啊?”

      学姐摇头:“是个高一的学弟,高高瘦瘦白白净净那种,年级前几,很帅也很冰山。想搭话,搭不上,想加微信,人家不认识的人不加。”

      “后来我想,追人得投其所好嘛,我经常在超市看到他买一个牌子的巧克力,又冷又酷的男生喜欢吃甜真的超级可爱了。”

      “所以圣诞节那天,我买了一盒他喜欢的巧克力放在他的桌子上。课间他就还回来了,把我拒绝了。”

      大姐都替学姐鸣不平:“他怎么这样!”

      学姐笑:“我当时只顾着看脸了,都没顾上伤心,一个男生怎么长一对那么漂亮的眼睛啊,睫毛超级长,双眼皮很深,简直是个睫毛精。”

      “我说拒绝就拒绝吧,巧克力你留着吃,你不是喜欢吗?”

      “他说,他不喜欢。”

      “我说不信,你经常买,我都看到了。”

      江皓月面上不动声色,其实耳朵早已竖起,屏住呼吸不错过每一个字。

      她听见学姐一字一顿、复述高一圣诞节裴鹤宁对她说的话——

      “他说,是他在意的女孩子喜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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