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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朝议初定 暗涌渐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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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新策在御书房得到陛下首肯后，终于迎来朝堂议政之日。
朝阳初升，金銮殿内肃穆庄严，苏临洲手持玉笏站在文官队列前列，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各色目光：有好奇，有审视，更有几分不加掩饰的敌意。
果然，礼部尚书赵铭率先出列："陛下，臣以为特科之议虽好，但贸然更改科举祖制，恐动摇国本，且实务策论无标准可循，难免有失公允。"
这话一出，立刻得到几位老臣的附和。
苏临洲正要开口，玉阶下那张紫檀木太师椅上的人却先开了口。
"赵大人此言差矣。"
谢砚之端坐椅上，玄色亲王服制在晨光中流转着暗金纹路。他轻叩扶手，声音沉稳："若说祖制，前朝科举曾设明算、明法等科，本就是为选拔实务人才，我朝开国之初，太宗皇帝也曾特许边关将士子弟加试骑射。如今不过是恢复古制，何来动摇国本之说？"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顿时让殿内安静下来。
赵铭面色微变，仍强自争辩："即便如此，实务策论如何评判？若无标准，难免有营私舞弊之嫌。"
"标准自然有。"苏临洲适时出列，将手中章程呈上，"臣与礼部同僚已拟定详细评判细则，请陛下御览。"
内侍接过章程呈递御前，幼帝翻阅片刻，稚嫩的嗓音带着赞许："苏爱卿考虑得很周全。"
赵铭见状，又生一计："即便细则周全，会试主考官人选也需慎重，若让不懂实务之人主持，岂不贻笑大方？"
这话明显是针对苏临洲年轻资历浅。
谢砚之忽然轻笑一声，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赵大人说得是，所以本王举荐一人——"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苏临洲身上，"苏临洲苏大人，任今科会试主考官。"
满殿哗然。
"殿下三思！"赵铭急道，"苏大人虽才学出众，但毕竟年轻，会试乃国家抡才大典..."
"年轻？"谢砚之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冷，"江南水患，是谁提出疏浚之策？边境互市，是谁完善细则？赵大人若觉得苏大人不够资格，不如举荐个更合适的人选？"
他每问一句，指尖在扶手上叩击的力道便重一分，那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还是说..."谢砚之忽然抬眸，目光如炬地扫过赵铭，"赵大人觉得，这些政绩都比不上资历二字？"
这话太重，赵铭顿时冷汗涔涔："臣...臣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谢砚之缓缓靠向椅背，姿态慵懒却威压不减，"国事当前，当以才能论英雄，若事事论资排辈，朝廷要这些后起之秀何用？"
他说话时，目光不经意掠过苏临洲，那视线很轻，却让苏临洲心头一跳。
"臣附议。"一直沉默的温景然忽然出列，"苏大人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支持来得意外，苏临洲不由看了他一眼，温景然回以温和的微笑。
有了摄政王和吏部侍郎的支持，其他反对的声音渐渐平息，特科之议终于顺利通过。
散朝后，苏临洲刚走出宫门，就被林湛一把拉住。
"可以啊临洲！"林湛兴奋地拍他的肩，"刚才在朝堂上，谢砚之那老狐狸替你说话的样子，啧啧..."
苏临洲无奈地拉开他的手："注意场合。"
"怕什么？"林湛满不在乎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真的，我从来没见谢砚之这么维护过谁，你们俩现在到底..."
"同僚之谊罢了。"苏临洲打断他，"殿下只是看重新政。"
林湛挑眉，正要说什么，忽然瞥见远处走来的身影，立即噤声。
谢砚之缓步走近，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林小侯爷似乎很闲？"
林湛立刻挺直腰板："殿下说笑了，我正要去找赵珩议事。"说着对苏临洲使了个眼色，匆匆离去。
待他走远，谢砚之才转向苏临洲，他今日换了种熏香，是清冽中带着一丝暖意的松木香。
"苏大人今日表现不错。"他声音里带着难得的赞许，"面对质疑，不卑不亢。"
苏临洲正要答话，却见谢砚之忽然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他官袍肩头的一片落叶。
"只是..."他凑近些许，声音压低，"下次赵铭再这般刁难，你大可直接反驳，不必顾虑其他。他那些所谓资历，在你面前不值一提。"
他的指尖在拂去落叶时，轻轻擦过苏临洲的颈侧，那触感很轻，却让苏临洲心头一跳。
"殿下今日似乎心情很好。"
"自然。"谢砚之收回手，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袖口，"看到某些人吃瘪，总是令人愉悦。"
他说的明明是赵铭，目光却始终落在苏临洲脸上。
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殿下，陛下请您去御书房议事。"
谢砚之微微颔首，临走前忽然回头："会试在即，好好准备。"
望着谢砚之远去的背影，苏临洲不自觉地抚上刚才被触碰的脖颈，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度。
"临洲。"
温景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笑容温和："恭喜了。方才在朝堂上，摄政王对你很是维护。"
苏临洲收敛心神："殿下只是就事论事。"
"是吗？"温景然目光扫过他微红的耳根，笑意更深，"我还从未见摄政王对谁这般上心。"
这话带着几分试探，苏临洲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景然兄今日在朝堂上的支持，临洲感激不尽。"
"应该的。"温景然拍拍他的肩，"你提出的新政确实利国利民，不过..."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赵铭今日当众受挫，日后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我听说他正在联络门生故旧，准备在会试期间抓住任何可能的疏漏大做文章，比如考场布置、考生安排这些细节，都需格外谨慎。"
苏临洲神色一凛："多谢景然兄提醒。"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温景然温和一笑，"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回到府中，苏临洲立即着手准备会试事宜。作为主考官，他需要拟定考题、安排考场、遴选同考官，事务繁杂，更棘手的是，他必须提防赵铭等人借题发挥。
夜深人静时，他独坐书房，面前摊开着历年会试的考题，那方青玉镇纸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今日朝堂上，谢砚之维护他时的模样。
"大人，"管家在门外禀报，"摄政王府送来一盒安神香，说是助眠的。"
苏临洲打开锦盒，里面是上好的沉香，旁边还放着一张字条：
"别熬太晚。"
没有署名，但那笔力虬劲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而此时摄政王府内，谢砚之正在听长风回报。
"苏大人收到安神香后，很快就熄灯歇下了。"
谢砚之唇角微扬："他肯听劝就好。"
"殿下为何不直接去探望？"长风不解。
"逼得太紧，反而会吓跑他。"谢砚之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会试在即，让他专心准备。"
三日后，会试如期举行。
贡院内，来自各地的举子奋笔疾书。苏临洲作为主考官，正在巡场，忽然听见门口一阵骚动。
谢砚之一身墨色常服，在侍卫的簇拥下缓步而来，他今日未着朝服，少了几分威严，却更显清贵逼人。
"殿下来了？"苏临洲上前行礼。
"奉旨巡视考场。"谢砚之目光扫过考场，"顺便给苏大人带个消息。"
他示意苏临洲走到廊下，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赵铭指使几个御史，正在暗中收集会试筹备过程中的疏漏，这是他们可能发难的事项。"
苏临洲接过文书，上面详细列出了赵铭可能借题发挥的各个环节：从考场布置的规格，到考生座次的安排，甚至包括笔墨纸砚的供应，若不是提前知晓，恐怕真要着了道。
"殿下为何要帮臣？"
谢砚之忽然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你说呢？"
这个动作太过于亲昵，苏临洲一时怔住。
谢砚之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转身走向考场："走吧，苏大人。让本王看看你主持的会试，能选出怎样的人才。"
他的背影挺拔如松，行走间带起一阵松木清香。
苏临洲握紧手中的文书，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心头泛起一丝暖意。
远处，谢砚之回头看他，阳光下，那双总是冷冽的眸子，此刻盛着难得一见的温和。
接下来的几日，苏临洲格外留意文书上列出的那些环节。果然发现赵铭的人在暗中记录考场的一举一动，试图找出任何可以攻击的疏漏，有了谢砚之的提醒，苏临洲早有准备，每个细节都安排得滴水不漏。
放榜那日，贡院外人头攒动，当看到榜单上那些学子的名字时，苏临洲终于松了口气。
"恭喜苏大人。"温景然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这次会试选拔的人才，很是不错。"
"还要多谢景然兄之前的提醒。"苏临洲真诚道谢。
温景然微笑："举手之劳。不过..."他压低声音，"赵铭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我听说他已经联络了几个御史，准备在殿试后参你一本。"
苏临洲神色不变："清者自清。"
"还是要小心为上。"温景然拍拍他的肩，"若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送走温景然后，苏临洲独自站在贡院门前，秋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他忽然想起谢砚之那日在这里说的话，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扬起。
这个人，总是用最出人意料的方式，给他最需要的帮助。
远处，摄政王府的马车静静停着，隐约可见一个玄色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