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3、第 33 章 ...
-
第二天一早，沈时序收拾妥当准备去学校。他站在床边，看着还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个毛茸茸头顶的祝衿安。
“我走了。”他说。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沈时序没再多说，转身下楼。
一到学校，那股熟悉的、按部就班的秩序感就包裹上来。沈时序脸上没什么表情，校服穿得一丝不苟，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他和凌盼之并排走在走廊里，手里拿着纪律巡查的记录板。
“第三节课间，高二七班有人在天台抽烟。”凌盼之翻着记录，语气平淡。
“名字记下，下午交检讨。”沈时序目视前方，声音没什么起伏。
“高三模拟考成绩出来了，老李让你放学去帮忙排名。”
“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学校的事，公事公办的调调。周围的學生看见他们，都下意识地收敛动作，放低声音。
另一边，祝衿安在床上赖到快中午才爬起来。伤口好了不少，虽然动作大了还是疼，但至少能自己慢慢走动。他吃了阿姨准备的午饭，在沈时序房间里转了转，实在闲得发霉。
“我出去透口气。”他跟阿姨打了个招呼。
“哎，小心点啊，别走远！”阿姨叮嘱。
祝衿安慢悠悠晃出小区。天气不错，他眯着眼看了看太阳，心里那点烦躁稍微散了点。没走多远，就看见纪晒川叼着根烟蹲在路边花坛上玩手机。
“哟！安子！”纪晒川看见他，跳下来，“能下地了？牛逼啊！”
“死不了。”祝衿安走过去，“蹲这儿干嘛？”
“无聊呗。”纪晒川把烟掐了，“欸，正好，网吧去不去？新来了俩机子，配置贼好。”
祝衿安有点心动，但摸了摸肚子：“……算了，抻着疼。”
“啧，娇气。”纪晒川搂住他肩膀，“那溜达溜达？前面街角新开了家店，卖模型的，去看看？”
“行吧。”祝衿安反正也没事干。
两人晃晃悠悠往街角走。路过一个小巷口时，祝衿安脚步顿了一下。巷子里站着个人，有点眼熟。瘦高个，穿着隔壁职高的校服，正靠在墙上打电话，语气挺冲。
是易逐明。温迟镜那伙人里的。
易逐明也看见他们了，电话也不打了，眼神冷下来，直勾勾地盯着祝衿安，嘴角扯出个嘲讽的弧度。
“操。”纪晒川也认出来了，骂了一句，“这傻逼怎么在这儿？”
祝衿安脸色沉了下去。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像是提醒他那天的遭遇。他盯着易逐明，眼神变得狠厉。
易逐明把手机揣回兜里，站直了身体，毫不避讳地回视，甚至还挑衅地抬了抬下巴。
“妈的，欠收拾！”纪晒川火气上来，撸袖子就要上前。
祝衿安拉住他，自己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冷得掉渣：“你一个人？”
易逐明嗤笑一声：“收拾你，还用叫人？”他目光扫过祝衿安腹部，意有所指，“怎么，伤好了？又来讨打？”
祝衿安眼神一厉，攥紧了拳头。纪晒川也骂着站到他旁边。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插了进来，挡在了祝衿安前面。
祝衿安一愣。
沈时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背对着他，身形挺拔，校服外套的肩线平整利落。他比祝衿安高出近十公分，轻易就挡住了他全部的视线。
凌盼之安静地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推了推眼镜。
易逐明脸上的嚣张瞬间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
沈时序没看祝衿安，目光落在易逐明身上，声音平直冷淡，带着纪律委员特有的压迫感：“校外聚集，想干什么？”
易逐明扯了扯嘴角：“沈委员，管太宽了吧？聊聊天不行？”
“聊天需要这种阵势？”沈时序视线扫过他攥着的拳头，“职高的，跑我们学校附近聊？”
易逐明被噎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路过不行啊？”
“现在路过了，可以走了。”沈时序语气没什么情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易逐明眼神阴鸷地瞪着他，又越过他肩膀狠狠剐了祝衿安一眼，似乎不太甘心就这么算了。
沈时序往前迈了一小步。他没做什么动作，但身高的优势和那股冷冰冰的气场压得易逐明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需要我联系你们学校教导处？”沈时序淡淡地问。
易逐明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啐了一口，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快步走了。
纪晒川冲他背影比了个中指：“怂货！”
巷口只剩下他们四个。气氛有点微妙。
祝衿安看着沈时序的后脑勺，心里五味杂陈。刚憋着的那股劲一下子泄了，伤口又开始抽着疼。他抿着嘴，没说话。
沈时序这才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脸上，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能下床了？”
祝衿安别开脸：“要你管。”
“哇哦……”纪晒川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被凌盼之拉了一把。
凌盼之对沈时序说：“我们先回学校？”
沈时序“嗯”了一声。
凌盼之拉着还想看热闹的纪晒川先走了。
巷口只剩下他们两人。
沈时序低头看着祝衿安，视线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扫过：“出来干什么？”
“透气。”祝衿安没好气，“犯法啊？”
“伤口不疼了？”沈时序又问。
“关你屁事。”祝衿安嘴硬，但下意识用手按了按腹部。
沈时序没再问，忽然伸手，握住他手腕。祝衿安吓了一跳，想甩开：“干嘛！”
“回去。”沈时序不由分说，拉着他往小区方向走。力道不大，但很坚持。
“放手！沈时序！我自己会走！”祝衿安被他拉着，踉跄了一下，伤口疼得他吸了口气。
沈时序脚步顿住，松开手，回头看他：“扯到了？”
祝衿安皱着眉，没吭声。
沈时序沉默地看了他几秒，忽然在他面前蹲下身：“上来。”
祝衿安愣住了：“……什么？”
“背你。”沈时序语气平淡，“快点。”
祝衿安耳朵瞬间红了，看着沈时序蹲在他面前的背影，校服布料平整地覆盖着宽阔的肩背。他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不用！”他声音有点急，“我能走！”
沈时序没起来，也没催，就那么蹲着。
路边偶尔有行人看过来。祝衿安脸上挂不住，又怕这倔驴真就这么一直蹲下去。他咬着牙，极不情愿地、慢吞吞地趴了上去。
沈时序稳稳地托住他的腿弯，站了起来。动作很小心，没碰到他腹部的伤。
祝衿安趴在他背上，身体僵硬，手臂虚虚地环着他脖子。沈时序的后背很宽，很稳，隔着校服能感觉到底下结实肌肉的温热。那股干净的皂角味更清晰了。
他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缩进壳里。
沈时序背着他，一步步往小区走。两人都没说话。
快到小区门口，祝衿安终于忍不住，闷闷的声音从他后背传来：“……你怎么在那儿？”
“巡查。”沈时序答得简单。
“哦。”祝衿安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又极小聲地嘟囔，“……多管闲事。”
沈时序像是没听见。
进了小区，走到楼下，沈时序也没放他下来，直接背着他上了楼。阿姨开门看到这架势，吓了一跳：“哎哟，这是怎么了？”
“没事。”沈时序把祝衿安放到沙发上，“倒杯温水来。”
阿姨赶紧去了。
祝衿安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脸上热度还没退。他瞪着沈时序：“满意了？”
沈时序没理他，接过阿姨递来的水，塞进他手里：“吃药。”
祝衿安憋着气，把药吃了。
沈时序在他旁边坐下，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硬：“李主任，是我，沈时序。关于职高学生易逐明多次在我校周边寻衅滋事的情况，我想向您汇报一下……”
祝衿安端着水杯，听着他条理清晰、语气冷静地陈述刚才的事，甚至精确到了时间和地点，心里那点别扭渐渐散了，变成一种复杂的情绪。
他低下头，看着杯子里晃荡的水面。
好像……每次都是这样。在他要炸毛、要不管不顾冲上去的时候，这个人总会出现，用那种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方式，把他拉回来，把事情挡掉。
烦人。却又……有点安心。
沈时序打完电话，收起手机，看向他：“处理了。”
祝衿安“哦”了一声，没抬头。
房间里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沈时序开口：“还疼？”
祝衿安摇摇头，又点点头。
沈时序站起身：“回房间躺着。”
祝衿安没反对，乖乖跟着他上楼回了卧室。沈时序看着他躺下，盖好被子。
“你……”祝衿安看着他，“不回学校了？”
“请假了。”沈时序在床边坐下，拿出那本习题集。
祝衿安看着他又开始做题的侧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闭上眼睛。
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但好像，没那么难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