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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十六章节,势阱里的答案 ...

  •   午后的阳光带着点倦意,懒洋洋地铺在地上。

      施酎站在路边,看着别人车里那旁若无人的亲昵劲儿,耳朵尖都觉得有点发烫,他实在不想再当这电灯泡,手往口袋里一摸,指尖触到冰凉的车钥匙,按下了解锁键。

      不远处,一辆线条流畅的Vioenm应声亮起双闪,“嘀”的一声轻响,在一众普通车型里格外惹眼。

      左目刚从楼里出来,一眼就瞅见了,惊得差点把手里的文件袋甩出去,嗓门陡然拔高,“你是有挂吗?Vioenm都让你开上了!”

      施酎正拉开车门,闻言侧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醒,“我是你组长。”

      左目的声音顿时低了八度,讪讪地闭了嘴。

      “等等!”冯初诺抱着笔记本快步走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辆车,手已经麻利地掏出了手机,“我拍几张照,发个朋友圈吐槽一下。”

      说着,就对着车头车尾一阵猛拍,屏幕上的闪光灯接连亮起。

      施酎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轻一滑,点开了朋友圈。

      bean;“疑似组长压榨组员,竟悄咪咪提了限量版车行的车?(坏笑)”

      下面紧跟着四张图,从车头凌厉的线条到车尾精致的徽标,角度刁钻得把那辆Vioenm拍得格外扎眼,连轮毂上的光都透着股“不便宜”的劲儿。

      他盯着那条动态看了两秒,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下,像是觉得这小子的吐槽有点意思。

      指尖在屏幕边缘敲了敲,终究点了个赞,但没评论,干脆利落地按灭了屏幕,揣回口袋里。

      转身拉开车门时,动作带着惯有的利落,仿佛那朋友圈里的调侃不过是风吹过车窗的一点杂音,掀不起什么波澜。

      车子刚停稳,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声响还没散尽,三人已经拎着沉甸甸的LB档案袋下了车。

      档案袋边角被磨得有些发毛,里面塞满了待核实的学生资料,沉甸甸地坠着胳膊。

      左目揉着发酸的手腕,刚迈开两步就忍不住啧了一声,声音里裹着股没处撒的怨气,“哎呀我真服了,天天累死累活的,谁能想到我们考察官还得干这挨家串户敲门的活儿?而且基本啥活都干。”

      他边说边用手里的档案袋拍了拍大腿,眉头拧成个疙瘩。

      冯初诺跟在后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档案袋上的封条,声音平淡得像在说天气,“有工资拿,就受着。”

      “那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啊?”左目立刻梗着脖子反驳,脚步也停了,“活儿多成这样,怎么不见工资往上涨涨?”

      施酎刚好走到一扇门前,闻言侧过身,目光扫过左目,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要是觉得屈才,现在写份离职报告给我,明天就能换份舒心的工作。”

      他太清楚左目那点心思——无非就是只想谈恋爱,这种把戏,他没打算再纵容。

      左目被这话堵得一噎,刚才那点气焰瞬间矮了半截,讪讪地挠了挠头,脸上挤出点笑,“别啊,施组长,我这不是随口说说嘛。”

      他晃了晃手里的档案袋,语气软了下来,“就我这懒人,连离职报告都懒得动笔,还是熬到退休那天再说吧。”

      说完,还不忘冲冯初诺挤了挤眼,像是在求他帮忙打个圆场。

      冯初诺没再接话,只是抬手敲响了面前的门,沉闷的敲门声在楼道里回荡开,把这点小插曲盖了过去。

      门轴“吱呀”一声转动,门内探出个人影。施酎抬眼一瞧,正是闻敏——清瘦的个子,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带着点刚从书堆里抬起头的茫然。

      “你好,”施酎率先开口,声音平稳,“我们是研究院派来的,有些情况需要核实一下。”他侧身让了让,露出身后的冯初诺和左目,两人手里还拎着那份厚厚的档案袋。

      闻敏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找上门,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脸颊倏地泛起层薄红,像是被楼道里的风吹得有些发烫。

      他连忙往旁边挪了挪,手还下意识地在衣角蹭了蹭,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你、你们好,请进请进。”

      说着,已经侧身把三人让进了屋。

      抱歉,是我看错了!马上改过来:

      施酎刚走到客厅拐角,就听见左目的声音从半掩的阳台门里飘出来,带着点压低了却压不住的探究,“我跟你说,我总觉得这闻敏不对劲——你没瞧见刚才他看小酒杯那眼神?直勾勾的,像是……像是有点意思。”

      他说着,还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几分笃定的猜测。

      阳台的纱帘被风掀起个角,冯初诺的声音紧随其后,带着点无奈的驳斥,“别瞎扯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掰着手指头算,语气里添了层清晰的界限感,“人家才21,毛都没长齐呢,他都32了,差着一轮还多,能有什么意思?”

      施酎的脚步顿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碰了下冰凉的墙沿。阳台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左目似乎还想争辩些什么,声音却渐渐模糊。

      客厅里的空气像是凝住了几秒。

      闻敏端坐在沙发边缘,背脊挺得笔直,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膝盖上的布纹。

      阳台那几句压低的对话,不知怎的竟像长了脚,一字不落地钻进他耳朵里——左目那点探究,冯初诺那句“差着一轮还多”,像细针似的扎在心上。

      他原本就没褪尽的脸红,这下更是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连耳尖都透着点烧得慌的红,活像被太阳晒过的樱桃。

      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镜片后微微发颤的眼尾,只听见自己心跳声“咚咚”撞着耳膜。

      忽然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道轻响,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我、我去给你们倒水吧。”说完便转身往厨房走,脚步快得像是在逃。

      冯初诺正从阳台进来,见状忙笑着摆手,语气里带着歉意,“真是不好意思,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他说着,视线在闻敏泛红的耳根上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却没再多问。

      闻敏没回头,只含糊地“嗯”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拉开厨房门,把那点没处安放的窘迫,连同客厅里的目光,一并关在了门外。

      他垂眸看了眼地板上交错的光影,眸色沉了沉,没再往前挪动半步,只像尊沉默的影子,将那几句对话原原本本地收进了耳里。

      左目倚在阳台门框上,看着施酎的眼神里带点促狭的笑意,慢悠悠晃着手里的空杯子,声音不高不低,却像根羽毛似的往人心里钻,“小酒杯啊小酒杯,偏是有事时躲得比谁都远,没事时倒瞎忙些有的没的。说到底,不就图着能多遇着几面么?”

      末了还故意拖长了调子,尾音里裹着点看破不说破的戏谑,“这叫什么来着?哦,仅由追求相逢~”

      施酎刚从阴影里走出来,指尖还沾着墙上的凉意。

      他抬眼扫了左目一下,眉峰微蹙,脸上半点波澜没有,既没红也没恼,只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闭嘴。”

      话音刚落,厨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闻敏端着托盘出来了,两只玻璃杯在盘里轻轻晃着,水汽氤氲了杯壁。

      只是他刚迈过门槛,脚步就顿了顿——不知是碰巧听见了左目的话,还是被施酎那声冷硬的“闭嘴”惊着了,方才好不容易褪下去点的红晕,此刻竟像泼了朱砂似的,从脸颊一路烧到了耳根,连露在袖口外的手腕都泛着层薄红。

      他低着头,睫毛垂得低低的,像是不敢看客厅里的人,脚步也放得极轻,托盘被他端得稳稳的,指节却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副模样,活像只受惊的小鹿,明明想藏起来,偏又被人瞧得一清二楚。

      左目和施酎各自接过水杯,指尖碰着微凉的杯壁时,都随口道了声谢。

      左目还冲闻敏扬了扬下巴,眼里那点戏谑没散,倒添了些促狭;施酎则只是颔首,目光在他泛红的脸上略一停留,便移开了视线。

      只有闻敏还站在原地,手里空了的托盘被他攥在怀里,像是捧着个烫手的山芋。

      他脚边仿佛生了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垂着的眼睑遮住了眼底的慌乱,连肩膀都微微向内缩着,活像只误入人群的小兽,浑身透着股不知所措的局促。

      冯初诺最先看出他的窘迫,刚抿了口温水,便放下杯子柔声开口。他声音放得很轻,像春风拂过湖面,带着点安抚人心的暖意,“不用怕,我们虽然都是外人。”

      他的目光又突然落在闻敏紧绷的侧脸上,语气更软了些,“这是你家呀,怎么反倒站着不动?坐吧,别这么拘谨。”

      话音落时,他还特意往旁边挪了挪,给闻敏腾出个空位,眼里的笑意温和得像化开的蜜糖,半点没有疏离感。

      闻敏听见冯初诺的话,像是得了特赦般,紧绷的肩膀倏地松了半分。他悄悄抬眼瞟了瞟那方空位,又飞快低下头,脚步放得极轻,几乎是贴着沙发边缘坐了过去,与冯初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比刚才站着时自在了些,只是指尖还在悄悄绞着衣角。

      冯初诺侧过身,视线落在他身上时,眼底总带着点温和的笑意,随口聊起了课业上的事,从公式定理到像课堂上一样有趣的提问,语气轻快得像在说家常。

      闻敏起初还拘谨地应着,听着听着,眼里的慌乱渐渐淡了,偶尔还会抬起头,小声说几句自己的想法,脸颊上那点红还没褪,却添了几分活气。

      冯初诺侧过身,视线落在他身上时,眼底总带着点温和的笑意,率先开口:“前阵子听左目提过,你在看信号系统的例题?里面傅里叶变换那块,是不是觉得有点绕?”

      闻敏愣了下,握着衣角的手指顿了顿,小声应道,“嗯……特别是周期信号分解的时候,总搞不清为什么要分奇谐和偶谐分量,代入具体波形时总差半拍。”

      “刚开始都这样,”冯初诺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语气轻松,“其实可以试试从对称性入手,比如奇谐函数平移半个周期会反相,分解时只会有奇次谐波,你做过矩形波的分解练习吗?”

      闻敏眼里闪过丝恍然,抬脸时睫毛还轻轻颤了颤,“做过,但只算了前三次谐波的幅度……原来和对称性有关?”

      “对,”冯初诺笑了笑,“下次可以画个频谱图试试,把偶次谐波的位置空出来,对比一下就清楚了,需要的话我那里有MATLAB的仿真代码,可以发给你看看。”

      “真的吗?那太麻烦您了……”闻敏连忙摆手,耳尖悄悄红了。

      “不麻烦,”冯初诺语气自然,“正好我上周复习时刚整理过,说不定你还能帮我挑挑错呢。”

      这边的对话像溪水般潺潺流淌,不远处的施酎却像是浸在另一重氛围里。他靠在沙发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目光落在窗外掠过的飞鸟上,又或是漫不经心地扫过茶几上的摆件。

      冯初诺的话飘进耳朵里,他只捕捉到“变换”“谐波”这类零碎的词,像隔着层薄雾,听不真切也懒得细听,只在话题偶尔停顿的间隙,眼皮微微抬一下,算是应了个大概的场。

      施酎不知何时已直起身,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忽然轻笑一声打断了对话。那笑声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他从背包里抽出张草稿纸,“啪”地拍在两人中间的茶几上。

      “刚听你们聊得热闹,”他抬眼看向闻敏,眉梢挑着点说不清的意味,“我这儿倒有道题,据说哈佛物理系研究生都得卡半天。”纸上是几行潦草却工整的公式,夹杂着英文注释——“设一粒子在三维势阱V(r) = -αδ(r-a)中运动(α>0),试求其s波(l=0)的束缚态能量本征值满足的方程,并讨论束缚态存在的条件。”

      “我想,”施酎的目光在闻敏脸上停顿片刻,语气平平却带着压迫感,“如果你的成绩是真的,这道题该难不倒你。”

      左目在旁边看得皱眉,忙伸手想把纸抽回来:“不是,施酎你这什么意思?拿这种题来考人,不是纯心难为人家吗?”

      冯初诺也按住了闻敏的手,轻声安抚:“别紧张,这题涉及量子力学的束缚态求解,就算做不出来也很正常,不用放在心上。”

      闻敏的指尖却在触到草稿纸的瞬间顿住了。他垂着眼,长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刚才的拘谨不知何时褪去,只剩下专注。

      几秒钟的沉默后,他轻轻挣开冯初诺的手,拿起笔的动作稳得惊人。

      笔尖在纸上划过,先写下波函数的径向方程,又用格林函数方法处理了δ势垒的边界条件,推导到一半时,他忽然停笔,指尖在“束缚态能量为负值”处敲了敲,随即换了变量代换,很快将方程化简为一个简洁的超越方程:“√(-2μE/??)·a = cot(√(-2μE/??)·a) - (μαa)/(??√(-2μE/??)·a)”,最后在旁边批注:“当α > ??/(2μa)时存在束缚态。”

      整个过程不过三分钟,笔尖停下时,纸上的公式已排得整整齐齐。

      闻敏放下笔,才后知后觉地抬头,对上施酎微怔的目光,脸颊又泛起薄红,小声道,“应该……是这样吧。”

      施酎盯着那张纸,转笔的动作停了,眼底的漫不经心碎了一角,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真切的讶异。

      左目凑过去看了半天,最后摸着后脑勺咋舌,“行啊!你小子,这玩意儿我看都看不懂……”

      施酎盯着草稿纸上那行利落的结论,指尖捻着笔转了半圈,忽然勾了下唇角,那抹笑意总算褪了几分冷意,带了点实打实的认可,“恭喜你,”他抬眼看向闻敏,语气里没了先前的试探,多了些笃定,“成了我第一批学生。当然,还得看你点头不点头。”

      闻敏猛地抬头,眼里像落了星子,亮得惊人。

      他攥着笔的手指紧了紧,喉结轻轻动了动,声音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颤音,“先生……您是研究院的物理学教授吗?”

      施酎往后靠回沙发里,姿态懒懒散散的,指尖敲了敲膝盖,不咸不淡地应,“应该算是吧。”

      “那我……”闻敏深吸了口气,像是怕这机会飞了似的,飞快地接话,眼神亮得像淬了光,“您放心,我一定会成为您的学生的!”

      他说这话时,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些,先前的拘谨被一股执拗的劲儿取代,连声音都比刚才响亮了几分。

      冯初诺看着闻敏那副紧张又郑重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从你把那道题解出来的瞬间,就已经是他的学生了——施酎这人看着挑剔,心里头的秤可准着呢。”

      左目在一旁看得直乐,故意拉长了调子,“小闻同学,这待遇差别也太明显了,是不是觉得施教授特别有威慑力?”

      施酎没接话,只是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两下,耳尖却悄悄泛起一点红。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着,空气里满是轻松的笑意,倒把刚才那点若有若无的紧张感驱散得一干二净。

      傍晚散场时,施酎独自开车回家。车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很稳,没有像往常那样时不时瞟向副驾的AI控制面板。

      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画面——闻敏低头解题时专注的侧脸,递过草稿纸时泛红的耳根,还有那句带着执拗的“我一定会成为您的学生”。

      往常需要AI辅助校准的车道偏离预警,此刻仿佛成了多余的存在。

      他的目光始终稳稳锁在前方的路,连换挡的动作都比平时从容了几分。

      直到车稳稳停进车库,他熄了火,指尖在方向盘上顿了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不用AI盯着,自己也能把车开得这么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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