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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旧梦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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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酒店大堂弥漫着一股温暖而熟悉的气息，空气中混杂着刚煮好的咖啡香气和烤面包片散发出的淡淡焦香。阳光从落地窗倾泻而入，洒在米色磨砂的地砖上，勾勒出柔和的光影。
餐厅里人声低语，两个服务员穿梭在桌椅间，杯盘碰撞发出轻微的叮当声，偶尔夹杂着咖啡机蒸汽喷发的嘶嘶声。
封一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桌上摆着一杯美式咖啡，棕色的液体在杯子里微微晃动，映着窗外的光。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圆润的手腕。阳光落在他脸上，将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勾勒出他稍显圆润的轮廓。他的神情平静，甚至有些冷淡，像是与周围的热闹隔绝开来。
面前摆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上面还有一个煎蛋，煎蛋被咬了一半，中间流出金黄的汁液，但是碗里的面条却一口没动，便放下了筷子，眼神落在窗外的街道上，目光有些空洞。
许薇薇端着一杯黑咖啡和一盘西式早餐坐在了他对面，目光不时扫过封一。她注意到他眼白里布满细密的血丝，眼眶下淡淡的青色像是化不开的阴影，像是整夜未眠留下的痕迹。他的衬衫袖口和外套上隐隐散发着一股烟草味，靠近些几乎能确定——他昨晚至少抽了一整包烟。她皱了皱眉，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关切：“你昨晚没休息好吗？”
封一抬眼，眼神淡淡的，像是没被这句话触动，他简单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解释的说“床太软了，有点睡不惯。”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沙哑，像是在压抑什么。
许薇薇看着他，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抿了口咖啡，杯沿在她唇边留下淡淡的水汽。姜霞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过来，刚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插嘴：“这眼圈黑成这样，估计是一晚上没睡。”她语气轻松，带着点打趣，但说完后却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赶紧低头喝了口粥，掩饰自己的多嘴。
餐桌上安静了一瞬。许薇薇放下勺子，换上轻快的语气，试图打破这短暂的沉默：“要不这样吧，反正今天任务也快完成了，合同签完我们就去山里玩两天？听说C县这边在搞自然旅游开发，山里的空气特别好，风景也不错。咱们去放松一下，呼吸点新鲜空气，说不定你晚上就能睡个好觉了。”
姜霞一听，立刻来了兴致，眼睛亮了起来：“我支持！而且我想拍照片，这么美的风景，不拍几张简直浪费！小封校长，你就让我们玩两天吧？咱们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而且这段时间天天到处跑，我人都要累散架了。”她说着，还从背包里掏出手机，翻出之前在网上搜到的C县旅游宣传照，屏幕上是一片金黄的油菜花田，远处是连绵的山峦，雾气缭绕，宛如仙境。
坐在隔壁桌的小吴也放下筷子，附和道：“我带了相机，正好能用上！路上太忙了我都没机会好好拍，这次可不能错过。”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里满是期待。
老李坐在小吴旁边，也转过头笑呵呵说：“你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跟着开车就是。这边我之前来玩过，还算熟悉，保证稳稳当当把你们送到。”他语气里带着长辈的宽厚，像是早已习惯了年轻人的兴致勃勃。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最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封一。
他低垂着眼，盯着咖啡杯杯口的涟漪，像是没听到他们的对话。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在他脸上，他的睫毛在光影里投下细长的阴影。忽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那个骑着摩托车远去的青年身影，背影模糊却熟悉，像是从记忆深处被强行拽出。他的胸口微微一紧，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杯子。沉默片刻，他终于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行，那咱们在这里休息两天再回去。”
众人在欢笑中吃完早餐，然后一行人回到房间拿了资料便先前往C县一中。校门口的梧桐树在晨风中摇曳，落叶在地面上打着旋儿，空气里带着清晨特有的清新。
孙老师和校方负责人早已在会议室等候，桌上摆放着几份文件，旁边还有一壶刚泡好的绿茶，茶香袅袅。谈判的过程比预想中顺利得多。封一他们的机构给出的条件宽松，让利基本上是来这边的机构最多的了，虽说是新起的机构，但骨架还是之前的，也算是一个正规又大牌的机构了，再加上像他们这样的小地方，那些大机构基本上都来的少，学生少不说，收费和管理也是一个问题。
孙老师翻看了几页合同，频频点头，偶尔提出几个细节问题，许薇薇和封一配合着解答，条理清晰。姜霞和小吴则负责记录和整理资料，气氛和谐而高效。不到两个小时，合同便正式签署。孙老师笑着起身，伸出手与封一握了握：“合作愉快！以后多联系，C县的风景不错，你们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在这边多玩两天再回去，别急着走。”
许薇薇笑着回应：“谢谢孙老师的好意，我们会考虑的。”她看了眼封一，他只是微微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心不在焉。寒暄几句后，他们婉拒了校方留他们吃午饭的邀请，出了校门，直接返回酒店退房。老李早已把车停在酒店门口，车身在阳光下闪着低调的光泽。众人将行李塞进后备箱，陆续上了车。
车子驶出县城，很快上了盘山公路。道路蜿蜒狭长，像一条灰色的丝带缠绕在山间。窗外的景色逐渐从城市的灰色水泥变成了郁郁葱葱的绿色与金黄。道路两旁，油菜花田连绵成片，金黄的花瓣在阳光下闪着光，随风摇曳，像是一片流动的金色海洋。远处的竹林从低处一路向上延伸，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偶尔有鸟儿从林间飞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
姜霞趴在车窗边，兴奋地惊呼：“哇，这也太美了！要是有云海就更绝了吧？”她掏出手机，对着窗外猛拍，屏幕上定格了一片金黄的花海，远处是雾气缭绕的山峦。
小吴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举着相机，咔嚓咔嚓地按着快门，语气里掩不住激动：“这光线绝了！回去我得好好修几张，弄个摄影集出来。”他调整着镜头，试图捕捉山间那若隐若现的雾气。
老李握着方向盘，专心开车，语气平稳：“别急，等会儿到了山顶镇子上，你们就知道什么叫大山的气势了。”他瞥了眼后视镜，嘴角微微上扬，显然对这条路线早已熟稔于心。
许薇薇坐在中间，回过头看了眼最后一排的封一。他侧身靠在座椅上，手臂抵在额头上，闭着眼，似乎在睡觉。车身随着山路的弯曲轻轻晃动，他的肩膀随之微微起伏，但他的神情却不像真的睡着了。他的眉头微微蹙着，像是被什么压在心头。许薇薇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回头继续看着窗外的风景。
山路越来越陡，弯也越来越急，车窗外的景色也愈发壮丽。远处山脊一层叠着一层，淡青色的山峰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像是水墨画般层次分明。偶尔有溪流从山间流淌而下，水面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风从车窗吹进来，带着山林的清新气息，夹杂着泥土和草木的味道，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盘山路，车子终于抵达景区收费站。排了一会队之后才轮到了他们，收费员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探过身来看了看车子里面：“车子两百，每人八十。”老李点点头，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递过去。许薇薇却已经掏出钱包，笑着说：“我来吧，六百对吧？扫码。”她动作麻利地付了款，接过门票时又补充道：“算我请客，等会你们得给我多拍点照片就好。”
收费员看着到账提示后点点头，挥手放行。车子缓缓开进景区，道路变得更加狭窄，曲折蜿蜒。山谷间偶尔能看见溪流闪着光，风吹过车窗，带着冷意和山林的清新气息。姜霞和小吴还在兴奋地讨论着拍照的计划，封一却依然靠在后座，闭着眼，一言不发。
半个小时后，车子终于驶进一个小镇。镇子坐落在山顶的一个山谷里，四周都是连绵的小山坡，镇子中间还有一个小湖泊。青石板路纵横交错，路两旁的房屋大多是木质结构，屋檐高挑，院子里栽着花木，空气里弥漫着清冽的草木香。远远能听见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像是山间的低语。“这就是镇上了？”姜霞探出头，眼里满是惊喜。她探出车窗，深深吸了一口空气，“这空气也太好了吧！感觉肺都被洗了一遍！”
老李把车停在镇子边缘的一家民宿门口。那是一栋两层木屋，院门上挂着竹编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晃。院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院角种着一棵梨树，雪白的花瓣在风中轻轻飘落，像是下了一场小雪。木屋的墙壁上爬着些许藤蔓，绿意盎然，透着一种质朴的美感。老板娘迎了出来，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穿着深蓝色的民族服饰，笑容热情：“你们订的房间吧？四个房，一楼两间，二楼两间，正好够。”她说着，推开院门，带着他们往里走。木门推开时，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木香，走进屋子，脚下的木板吱呀作响，墙上挂着几幅旧画，角落里摆着竹椅和陶壶，屋子里的一切都透着岁月的痕迹，却又干净整洁。
“房子在镇子边缘，站在二楼露台能看见整片山川。”老板娘边带他们上楼边介绍，“运气好的话还能看见云海。天气好的时候，日落特别漂亮，一片金红色，把山都照亮了。”
姜霞听得两眼放光：“那我们一定要拍日落！”她已经开始想象站在山顶，相机定格下金红色的天空和连绵的山脉的画面。许薇薇笑着点头：“先安顿下来吧。”她回头看了眼封一，他提着背包，默默跟在后面，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房间分配好后，小吴和老李住一间，许薇薇和姜霞各住一间，封一则单独住在一间二楼角落的房间。他的房间推门进去便是一股清新的木香，木制的床铺上铺着干净的白色被褥，窗子很大，光线明亮。推开落地门，外面是一个小露台，站在露台上能俯瞰整片山川。山风呼啸着吹来，带着草木的清香，远处的群山起伏，峰峦叠嶂，天空湛蓝，仿佛只要再高一点，就能触碰到云。封一站在露台上，静静地看着远处的山。他的目光深远，像是沉浸在某种思绪里。那股陌生却熟悉的感觉再一次浮上心头，像是一根细细的线，牵扯着他的心神。
老板娘在一旁笑着补充：“你们要是运气好，明早还能看到云海，像海一样的白雾在山谷里涌动。可惜这几天天气有点干，不一定有。”许薇薇接口道：“但日落肯定没问题。”她看了封一一眼，见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便也没再追问。
安顿好行李后，大家决定先在镇子上转转。许薇薇看着封一，语气轻柔：“你先休息吧，等你醒了我们再联系，别硬撑了。”封一没反驳，只点了点头，关上房门。屋里安静下来，他脱下外套，躺在床上，闭上眼。疲惫像潮水般涌来，他很快沉沉睡去。
封一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三点多。封一翻开手机，看到许薇薇的短信：【醒了就给我打电话。】他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没有回复。
他起身洗了把脸，冰冷的水流冲在脸上，让他清醒了几分。胃里空空的，他决定出去走走，顺便找点东西吃，于是穿上外套便出了门。
镇子不大，一条主街贯穿其中，两旁是木屋茶馆、小卖铺和几家简陋的饭馆。街上行人不多，偶尔有游客经过，空气里带着花香和炊烟味，透着一种宁静的氛围。封一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声响。他的思绪有些飘散，感觉这个的场景好像很久以前有人和他说起过，他甩了甩脑袋，记不太清了，也许，说过的吧？
他一路沿着街道走到街口，看见一家面馆。门口的牌匾有些斑驳，木门半开，里面传出锅铲碰撞的声响。他推门进去，随便点了一碗炒米粉。
面馆不大，桌椅简单，老板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动作特别麻利，三两下就炒好了，端上来的米粉香气扑鼻。米粉上撒着葱花和辣椒，热气腾腾，封一低头吃了几口，味道意外地好，胃里一点点暖和起来。
结账时，他拿出手机，刚准备扫码。
“嘀——嘀——”两声摩托车的喇叭声从街道的路边传来，清脆而突兀，打破了小镇的宁静。封一下意识抬头，目光穿过面馆的大门，落在马路上。
一辆黑色摩托停在水泥马路上，车身上反射着阳光，泛着冷冽的光。摩托上的青年穿着黑色皮衣，浅蓝色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棕色的马丁靴，简单却干净。一幅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阳光从树影里洒下来，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清俊的眉眼。他按了喇叭之后便坐直了身子，抬头看着面馆，眉眼间带着一抹熟悉的笑意。
封一僵住。心口骤然收紧，像是有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指尖一抖，手机差点滑落，双腿像是突然没了力气，微微发软。他死死盯着那个身影，呼吸几乎停滞。七年了。那张脸，他在无数个夜晚梦见过，醒来后却一次次否认、怀疑，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觉。可此刻，那张脸毫无预兆地真切出现在眼前，带着熟悉的笑意，像是一道光，刺破了他所有的伪装。
是他，沈安。他坐在摩托车上，神情自在，笑容明亮，仿佛时光从未走远。阳光在他身后晕开一圈光晕，他的眼神穿过人群，直直落在封一身上，像是在说——“你看，我们又见面了。”
封一屏住呼吸，整个小镇的喧闹声仿佛都淡去了，只剩下那一声声心跳，重重敲击在耳膜里。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想开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