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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墙祭 ...

  •   【1】
      池娆的房间没有窗。
      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一盏昏黄的白炽灯,电线垂在半空,随着轻微的气流晃悠,在斑驳的白墙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墙皮剥落处露出暗黄色的水泥,像一张老旧的脸,布满岁月的疮疤。
      “娆娆,该许愿了。”
      莫孙念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轻柔得像羽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她穿着熨烫平整的真丝睡袍,指尖捏着一把铜制钥匙,钥匙孔转动时发出干涩的“咔哒”声,像锁住了池娆最后一丝呼吸。
      池娆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后背贴着墙壁。她的头发很长,乱糟糟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
      听到声音,她没有动,只是将膝盖抱得更紧,指甲深深掐进小腿的皮肤里。
      “莫阿姨说过,对着墙许愿,愿望就会实现。”莫孙念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循循善诱的温柔,“你看,我许愿让洛先生回心转意,他不就越来越离不开我了吗?”
      池娆的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她记得母亲还在的时候,这个房间是有窗的。
      窗外有一棵老槐树,每到夏天就会开满白色的槐花,香气飘进房间,母亲会抱着她坐在窗边,给她讲星星的故事。
      可母亲走了,走后的第三个月,父亲洛常就娶了莫孙念。
      然后,这扇窗就被封死了,换成了现在这面冰冷的墙。
      “快许愿。”莫孙念的声音冷了下来,她伸出手,粗暴地拨开池娆额前的碎发,露出她空洞的眼睛,“洛先生说了,你要乖乖听话,他才会来看你。”
      提到洛常,池娆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像风中残烛,她抬起头,看向那面墙,嘴唇翕动着,声音细若蚊蚋:“我希望……爸爸来看我。”
      莫孙念满意地笑了,她抚摸着池娆的头发,动作温柔得近乎诡异:“真乖。继续许,每天都要许,许到愿望实现为止。”
      说完,她转身离开,房门再次被锁上。“咔哒”一声,像一道惊雷,炸碎了池娆心中仅存的希冀。
      房间里又恢复了死寂,只有白炽灯发出的“嗡嗡”声,以及池娆微弱的呼吸声。
      她重新将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着,却没有眼泪。眼泪早在无数个被囚禁的日夜里,流干了。
      她不知道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起初,她还会数着日子,一天,两天,三天……可后来,日子变得越来越模糊,像一团揉乱的纸,再也理不清头绪。
      她只知道,每天清晨,莫孙念会送来食物和水,然后逼迫她对着墙许愿。
      每天晚上,莫孙念会来检查,确认她“听话”后,再锁上门离开。
      而洛常,她的父亲,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有一次,池娆趁着莫孙念送食物的时候,拼尽全力扑到门边,对着走廊大喊:“爸爸!救我!”
      莫孙念脸色骤变,她猛地捂住池娆的嘴,将她拖拽回房间中央,狠狠甩在地上。
      “不知好歹的东西!”莫孙念的眼神变得狰狞,完全没了平时的温柔,“洛先生忙着公司的事,哪有时间管你,你以为他还在乎你吗?他现在心里只有我!”
      池娆趴在地上,嘴角磕破了,流出鲜红的血,她看着莫孙念扭曲的脸,心中一片冰凉。
      是啊,父亲怎么会在乎她呢?
      母亲走后,他对她的关心就越来越少,直到莫孙念的出现,他彻底将她抛在了脑后。
      从那以后,池娆再也没有喊过,也没有挣扎过,她只是每天机械地对着墙许愿,一遍又一遍,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我希望爸爸来看我。”
      “我希望能出去看看太阳。”
      “我希望莫阿姨能放过我。”
      “我希望……妈妈能回来。”
      愿望越来越多,越来越卑微,可那面墙始终沉默着,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见证着她的绝望。

      【2】
      这天,池娆正在对着墙许愿,房门突然被打开了,她以为是莫孙念,没有抬头,只是机械地重复着:“我希望……”
      “娆娆?”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池娆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缓缓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洛常。
      他变了,比记忆中苍老了一些,鬓角有了些许白发,穿着昂贵的西装,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
      他看着房间里的景象,眉头紧紧皱起,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愧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池娆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长时间坐在地上,双腿发麻,踉跄了一下,又跌坐回去。
      “爸爸……”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这是她被囚禁以来,洛常第一次来看她。
      莫孙念连忙跟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洛先生,你怎么来了?娆娆她……她最近情绪好多了,每天都在认真许愿呢。”
      洛常没有看莫孙念,他的目光落在池娆身上,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苍白的脸,以及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娆娆,你要听话,莫阿姨都是为了你好。”
      池娆愣住了,泪水瞬间停住。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洛常,嘴唇颤抖着:“为了我好?爸爸,她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出去,这就是为了我好吗?”
      “你之前情绪不稳定,莫阿姨只是想让你静下心来。”洛常避开她的目光,看向那面墙,“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不再闹脾气了,就能出去了。”
      “闹脾气?”池娆笑了,笑得凄凉而绝望,“我没有闹脾气,爸爸,你看看这面墙,看看这个房间!我每天都对着它许愿,许的都是想见到你,想出去!可你呢?你从来都不管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怒和委屈,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莫孙念连忙上前,扶住洛常的胳膊,柔声说:“洛先生,你别生气,娆娆她只是太久没见你,有点激动,我会好好开导她的。”
      她转头看向池娆,眼神里带着警告,“娆娆,不许对洛先生这么说话。”
      洛常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似乎被池娆的态度惹恼了,“池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越来越不懂事,莫阿姨辛辛苦苦照顾你,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照顾我?”池娆的声音里充满了嘲讽,“把我关在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每天逼着我对着墙许愿,这就是照顾我吗,爸爸,你是不是忘了,妈妈是怎么死的,你是不是忘了,你曾经答应过妈妈,会好好照顾我?”
      提到亡妻,洛常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猛地提高了音量:“够了!不许提你妈妈!”
      他似乎不愿意再停留,转身就走,“好好反省反省!什么时候听话了,什么时候再说!”
      “爸爸!!”池娆嘶吼着,想要追上去,却被莫孙念死死拉住。
      房门再次被锁上,洛常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尽头。
      池娆瘫坐在地上,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她以为洛常来看她,是因为心里还有她,是来救她的,可她错了,错得离谱。他不仅没有救她,反而指责她不懂事,维护着那个囚禁她的女人。
      那一刻,池娆心中的某种东西,彻底碎裂了。
      莫孙念看着她绝望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她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池娆的肩膀,“娆娆,我说过的,洛先生心里只有我。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抚摸着冰冷的墙壁,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你知道吗?这面墙,是我特意让工人砌的,我就是要让你在这里,每天对着它许愿,直到你彻底疯掉,或者……放弃所有希望。”
      池娆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莫孙念。她终于明白了,莫孙念不是疯了,她是故意的。
      她想要毁掉她,想要让她永远活在黑暗里,永远得不到洛常的关注。
      “为什么?”池娆的声音嘶哑,“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莫孙念笑了,笑得残忍而疯狂,“因为我讨厌你,讨厌你那张和你妈妈一模一样的脸,讨厌洛先生心里还留着你妈妈的位置,只有你消失了,我才能彻底拥有洛常,拥有这个家!”
      她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刺进池娆的心脏,将她最后的希望彻底碾碎。
      从那天起,池娆不再对着墙许愿了。她只是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眼神空洞,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她不说话,不吃饭,也不喝水,任由自己的身体一天天衰败下去。
      莫孙念似乎并不在意,她只是每天按时送来食物和水,看着她不吃不喝,脸上带着冷漠的笑意。
      偶尔,她会在池娆耳边低语,诉说着她和洛常的甜蜜,诉说着她对这个家的掌控,像在凌迟池娆最后的尊严。
      池娆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开始出现幻觉。有时候,她会看到母亲站在窗边,对着她微笑。
      有时候,她会听到母亲的声音,在叫她的名字。
      有时候,她会感觉自己飘了起来,飘出了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飘到了阳光下,飘到了开满槐花的老槐树下。
      可每当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的时候,幻觉就会消失,她依然在那个冰冷、黑暗的房间里,被囚禁着,被遗忘着。

      【3】
      洛常又来看过池娆一次。
      那次,他喝了酒,脸色通红,眼神迷离。他走进房间,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池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池娆,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酒气,还有一丝不耐烦,“莫孙念说你不吃饭,不喝水,你是想饿死自己,让我愧疚吗?”
      池娆没有看他,只是将脸埋得更深。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和他争辩,也没有力气再去期待什么了。
      “我告诉你,我不会愧疚的。”洛常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当初要不是你妈妈执意要生下你,我的事业也不会受到影响!要不是她身体不好,早早地走了,我也不会这么辛苦!”
      他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池娆的心上。原来,在他心里,她和母亲都是他的负担。
      “你以为我愿意娶莫孙念吗?要不是她能帮我打理公司,能给我带来利益,我才不会多看她一眼!”洛常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他一把抓住池娆的头发,将她的头强行抬起来,“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让我觉得恶心!”
      池娆的头皮传来阵阵剧痛,可她的心里却比头皮更痛。
      她看着洛常狰狞的脸,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心中最后一丝对父爱的渴望,也彻底熄灭了。
      “放开她,洛先生。”莫孙念适时地出现,她拉开洛常的手,语气带着一丝嗔怪,“你喝醉了,别吓着娆娆。”
      洛常甩开她的手,冷哼一声:“吓着她?她早就该醒醒了!”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池娆一眼,眼神冰冷,“如果不是看在你妈妈的份上,我早就把你赶出这个家了。”
      房门被重重关上,留下池娆一个人,在冰冷的房间里,感受着头皮的疼痛和心脏的碎裂。
      从那天起,池娆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她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洛常和莫孙念的话,回放着母亲去世时的场景,回放着自己被囚禁的日日夜夜。
      她的食欲也越来越差,即使勉强吃一点东西,也会立刻吐出来。
      她的体重急剧下降,原本就单薄的身体变得更加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更可怕的是,她开始出现自杀的念头。
      有一次,她看到莫孙念送来的水果刀,眼神里闪过一丝决绝,她拿起水果刀,想要割向自己的手腕,却被及时进来的莫孙念发现了。
      莫孙念一把夺过水果刀,脸上带着愤怒和一丝慌乱,“池娆,你想死?没那么容易!”
      她将水果刀扔在地上,死死按住池娆的肩膀,“我告诉你,在我允许之前,你不能死!你要活着,看着我和洛常幸福,看着我一步步掌控这个家!”
      池娆没有挣扎,她只是平静地看着莫孙念,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为什么不让我死?活着对我来说,比死更痛苦。”
      “痛苦?”莫孙念笑了,笑得残忍,“这才刚刚开始,我要让你活着,每天都活在痛苦和绝望里,这是你和你妈妈欠我的!”
      莫孙念加强了对池娆的看管,房间里再也没有任何可以用来伤害自己的东西。
      她每天都会强制池娆进食,用一根细细的管子,将流质食物灌进她的胃里。
      池娆像一个提线木偶,任由莫孙念摆布。
      她不再反抗,不再说话,甚至不再流泪。
      她的世界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和绝望。
      渐渐地,池娆开始出现幻听和幻视,她总是听到有人在她耳边骂她,说她是个累赘,说她不该活着。
      她总是看到母亲站在她面前,满脸泪痕地看着她,说她对不起她。
      她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有一天,莫孙念请来的医生给池娆做检查,诊断结果是重度抑郁症,伴有严重的精神分裂倾向。
      医生建议将池娆送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可莫孙念却拒绝了。
      “不用了,”她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池娆,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微笑,“她这样挺好的,安安静静的,不会再给我添麻烦了。”
      洛常得知了池娆的病情,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让莫孙念看着办吧。”
      他似乎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个女儿,任由她在黑暗的深渊里沉沦。
      池娆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清醒的时候,她会对着墙发呆,眼神空洞,糊涂的时候,她会自言自语,说一些没人能听懂的话。
      她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经常发烧、咳嗽,免疫力低到了极点。
      莫孙念虽然会请医生来给她看病、打针、吃药,却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她的感受。
      对莫孙念来说,池娆只是一个需要被“看管”的物件,只要她活着,不闹事,就好。
      池娆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她的世界里,没有阳光,没有温暖,没有爱,只有无尽的黑暗和痛苦,她渴望解脱,渴望离开这个让她绝望的世界。
      她开始默默地积攒力气,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她知道,莫孙念不可能永远看住她,总有一天,她会找到机会,逃离这个囚笼,走向死亡。
      第四章解脱
      入秋了,天气渐渐转凉。
      池娆的房间里没有暖气,冰冷的空气像针一样,刺得她皮肤发疼,她裹着薄薄的被子,蜷缩在床角,眼神里带着一丝异样的光亮。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随时都会飘起来。
      她知道,这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征兆。
      这天晚上,莫孙念因为要参加一个重要的晚宴,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检查,负责看管池娆的佣人,也因为偷懒,早早地就睡了。
      池娆听到外面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知道莫孙念走了,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她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挪向门口。
      门锁是铜制的,很坚固,可长时间的使用,已经让它变得有些松动。
      池娆记得,有一次莫孙念开门时,钥匙没有拔出来,她看到了钥匙转动的方向。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晃动着门把手。一次,两次,三次……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浸湿了她的头发。终于,“咔哒”一声,门锁开了。
      池娆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推开门,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绿光,她扶着墙壁,一步步地走向楼梯口。
      楼梯很长,她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在透支生命。
      她不敢开灯,怕被佣人发现,她只能凭借着记忆,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
      终于,她走到了一楼的大门前。大门是锁着的,可她记得,莫孙念为了方便,在门旁边的花盆下藏了一把备用钥匙。
      她蹲下身,在花盆下摸索着,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
      是钥匙!
      她颤抖着拿起钥匙,插进锁孔,转动。“咔哒”一声,大门开了。
      新鲜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秋天的凉意和泥土的气息,池娆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一些。
      她走出大门,站在空旷的院子里。
      夜空很暗,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远处的街道上,有零星的灯光,像一双双冷漠的眼睛,看着她。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她的脚步很轻,像一片落叶,在夜色中飘荡。
      她走过熟悉的街道,走过曾经和母亲一起去过的公园,走过那家卖她最喜欢吃的糖葫芦的小店。
      一切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只是,再也没有母亲的身影,再也没有温暖的笑容。
      她走了很久,很久,直到走到了河边。
      这是一条很长的河,河水在夜色中泛着幽暗的光,像一条黑色的巨蟒,吞噬着一切。
      河边没有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河水流动的“哗哗”声。
      池娆走到河边,停下脚步,她看着漆黑的河水,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平静和释然。
      她想起了母亲,想起了母亲温暖的怀抱,想起了母亲讲过的星星的故事。
      她想,母亲一定在天上看着她,等着她。
      她想起了洛常和莫孙念,想起了他们的冷漠和残忍,想起了那个没有窗户的房间,想起了那面冰冷的墙。
      那些痛苦的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却再也不能让她感到难过了。
      她累了,真的累了。
      她不想再挣扎,不想再痛苦,不想再活着了。
      她脱下鞋子,放在河边的石头上。然后,她一步步走进河里。
      河水很凉,刺骨的凉意顺着皮肤蔓延到全身,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没有停下,继续往前走,直到河水没过了她的膝盖,没过了她的腰,没过了她的肩膀。
      最后,河水没过了她的头顶。
      那一刻,池娆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自由。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绝望,所有的枷锁,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闭上眼睛,任由河水将她淹没,带着她,漂向远方。
      第二天清晨,有人发现了河边的鞋子,报了警。警察在河里打捞了很久,终于找到了池娆的尸体。
      她的身体已经冰冷,脸上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像是得到了最终的解脱。
      洛常接到警察的电话时,正在和莫孙念一起吃早餐。
      听到池娆的死讯,他手中的叉子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莫孙念也愣住了,她看着洛常,脸上的表情复杂难辨,有惊讶,有恐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们赶到河边,看到了池娆的尸体。她躺在冰冷的地上,那么瘦弱,那么苍白,像一朵凋零的花。
      洛常走上前,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却又缩了回来。
      他的喉咙哽咽着,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想起了池娆小时候的样子,扎着两个小辫子,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地叫着“爸爸”,想起了她第一次学会走路时,脸上灿烂的笑容,想起了她生病时,依偎在他怀里,柔弱的样子。
      他后悔了。他后悔没有好好照顾她,后悔听信了莫孙念的话,后悔将她关在那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后悔对她那么冷漠,那么残忍。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池娆已经走了,永远地离开了他。
      莫孙念站在一旁,看着洛常痛苦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她赢了,她毁掉了池娆,彻底拥有了洛常和这个家。
      可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开心呢?
      池娆临死前那平静的微笑,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让她不得安宁。
      不久之后,莫孙念因为涉嫌非法拘禁,被警察带走了。
      洛常的公司也因为一系列的丑闻,陷入了危机,最终破产倒闭。
      洛常变得一无所有,他搬进了一个狭小的出租屋,每天都活在愧疚和悔恨中,他常常会去河边,坐在池娆曾经站过的地方,看着漆黑的河水,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娆娆,爸爸对不起你……”
      可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河水和无尽的风声。
      他终于明白,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无法弥补。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愈合。
      他失去了他最珍贵的东西,用一生的时间,也换不回来了。
      河边的风,依旧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悲伤的故事。
      那个曾经被囚禁在黑暗中的女孩,终于在死亡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明和自由,而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也最终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墙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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