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直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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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市。
地下拳击馆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混杂着汗液、血腥和廉价烟草的气味。
灯光昏暗，只有铁笼中央的擂台被刺目的白光笼罩，像是一场野蛮的献祭。
梁训站在那光圈中央，胸腔剧烈起伏，喉间弥漫着铁锈般的腥甜。
他刚刚用一记近乎同归于尽的肘击，将那个两米高的壮汉放倒在地，裁判高高举起他的手臂时，那手臂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台下瞬间沸腾，声浪几乎要掀翻低矮的天花板。
狂喜的咒骂和绝望的嚎叫交织，钞票被疯狂地抓起或揉成一团丢弃。
梁训抹了一把嘴角渗出的血丝，视线有些模糊地扫过那些扭曲的面孔。
他赢了，但赢得很险，肋骨位置泛着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身上黏腻一片，分不清是汗、是对手的血，还是自己伤口渗出的温热。
这感觉糟糕透顶。
梁训皱紧眉头，没有丝毫犹豫，双手抓住汗湿背心的下摆，猛地向上一扯，布料撕裂声被骤然拔高的欢呼喝彩吞没。
精壮的上身暴露在浑浊的空气里，汗水和血迹沿着紧实的肌肉线条滑落，新旧伤疤错落，像一幅野蛮生长的图腾。
他把破背心随手扔在笼边，像丢弃一件垃圾，在一片的狂热呼喊中，踉跄着走下擂台，推开铁笼门。
喧嚣被隔绝在身后，通道里顿时安静不少，只有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
面容清秀的男侍者挤开喧闹的人群，递过来一瓶水和一条还算干净的毛巾，眼睛亮得异常。
“梁先生，这边请。”
梁训嗯了一声，没有接水，但他语气还是很温和。
“不好意思，我没有喝外面水的习惯。”
侍者指尖蜷缩，笑了一下：“抱歉，是我唐突了。”
梁训跟着他走向走廊深处，侍者离他很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冷冽的血腥气息。
到了换衣间，侍者没离开，反而又凑近了些，几乎贴到梁训耳边，指向自己的领口。
“您能给我签个名吗，就签这儿……我特别……佩服你。”他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黏稠意味。
梁训停下脚步，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喘了口气，看了眼那侍者头顶的好感度60，很高了。
侍者大概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眼睛很漂亮，很像一个人。
梁训没什么表情，接过笔，指尖无意擦过对方的手心。
侍者像被微电流击中，轻轻一颤。
梁训将签名留在了对方的衣领，是那个男孩请求的位置。
年轻的清秀男孩皮肤白皙，锁骨也很漂亮，是个难得的美人。
两人凑得很近，呼吸交融，对方身上那股廉价古龙香水味和后台浑浊空气混合的味道一个劲儿往他鼻子里钻。
梁训被拉住了手，疑惑反问：“还要写什么话吗？”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拽住他，狠狠往后一拉。
梁训猝不及防，踉跄着倒退两步，手里的笔啪嗒掉在地上。
“操！”梁训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扭头刚要骂，就看到了萧执那张精致漂亮的脸。
萧执的手臂铁箍一样环过梁训的肩颈，近乎野蛮地将他拉到自己身边，下巴微扬。
“凑这么近想干什么？”
“我哥们，纯、直、男，笔直，你死了这条心吧。”
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一字一顿，充满警告。
侍者奇怪的看着两人，想说什么，这梁先生怎么看都不是直男吧，他的基达一向很准，最终还是在萧执那仿佛能吃人似的目光下缩了脖子。
后台这一小片区域瞬间安静了不少，旁边几个刚还在嬉笑打骂的拳手和工作人员都看了过来，眼神里混杂着看热闹、了然和一丝忌惮。
地下拳场这种地方，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但梁训是这里的老人了，没几个人敢惹他，他十六岁的时候就从这里打擂台。
听说二十三岁的时候被Q市首富的梁家认回去了，但也没有丝毫收敛，依旧闲暇之余会来打擂台。
“你他妈……撒手！勒死我了！”梁训这时才反应过来，挣扎了一下。
倒不是别的，萧执离他太近了，而他一闻到对方身上的气息就兴奋，火气全冲着下三路去了。
萧执松开搂着他的手，没好气地瞪他。
“勒死你算了！他那眼神你看不出来？贴你那么近给你擦汗？你他妈差点就站那儿让他闻了！”
梁训皱着眉，弯腰捡起地上的毛巾重新擦汗，肋下疼得他龇牙咧嘴。
“放屁。他就一要签名的。”
萧执嗤笑一声:“签名？他就是想摸你，你个傻屌！”
梁训没吭声，他不是完全没感觉，只是无所谓。
萧执看他那副德行，火气消了点，但还是骂骂咧咧。
“下次机灵点！这种地方，输钱输红眼的，嗑药嗑嗨的，还有那种专门盯着你发骚的，什么烂人没有？别他妈赢了拳转头就让人阴了。”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扒拉了一下梁训的肩膀，检查他肋下的伤。
“赶紧去冲一下，把这身血污擦擦。”
梁训一米九的身高很有压迫力，微微低头，就能蹭到萧执柔软的发丝，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香和自己此刻身上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
萧执的手还摸在他赤裸汗湿的胸前，冰凉的温度却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皮肤。
梁训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翻涌的复杂情愫。
“我去洗澡。”
他自从二十三岁回到梁家，第一次见父亲母亲这个养子，就一见钟情了，四年了，这份喜欢，像暗河在冰川下汹涌奔腾，从未止息。
直男。
梁训当然不是。
自从认回梁家后，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不知哪一日起，他能看到别人头顶的数字，他隐晦的向别人确认过，其余人都看不到。
长此以往的观察下，他确认了，那是别人对自己的好感度。
而萧执对自己只有67，已经很久没有变化了，只是普通的兄弟情，他还是个直男。
不仅如此，他还知道，自己只是一本狗血文的男主，未来会为了主角受与反派作对，最终永远留在海里。
简直可笑，自己身边已经有了最好的，怎么可能会喜欢别的劣质品。
亢奋过后是极度的疲惫，每一块肌肉都在尖叫抗议。
冷水兜头浇下，梁训闭着眼，任由水流冲刷掉身上的血迹、汗渍和擂台上带来的那股野蛮躁动。
水很凉，勉强压下了体内某些不合时宜的、因萧执而翻涌起来的火苗。
他扯过毛巾擦干，换上干净衣服。
推开浴室门，蒸汽氤氲而出。
萧执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手指飞快地划着屏幕，玩的显然是梁训的手机。
他屁股下面，毫不意外地垫着梁训那件干净的外套。
梁训觉得没毛病，萧执才是真正销金窟养出的大少爷，嫌外面东西脏，从前经常身上带湿巾，现在倒是惯常拿他的衣服当坐垫或者抹布。
“宁远他们叫你一起，老地方。”萧执头也没抬，声音懒洋洋的。
“去不去？”
梁训用毛巾揉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到他旁边。
视线落在萧执发顶那个小小的发旋，又落在他捏着自己手机的手指上，骨节分明，白皙如玉。
他笑了笑，声音还带着一点搏杀后的沙哑：“去，怎么不去。”
路过前厅时，空气里依旧浑浊燥热，欢呼声、叫骂声、钞票的沙沙声从未停歇。
在这个地下王国，欲望和暴力赤裸裸地交织，刚刚那一点小插曲，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毫无波澜。
只是即将走出去时，梁训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那个男侍者消失的方向。
人群涌动，灯光昏暗，早已不见了那个清瘦的身影。
——
酒吧包厢里音乐震耳欲聋，烟酒气混杂。
他们一进去，就像投入油锅里的水，瞬间炸开一片欢呼和口哨声。
“哟！梁少！萧哥！可算来了！”
“刚听说梁少又去地下拳馆发威了？牛逼啊！”
“萧执你小子也不拦着点！”
宁远笑着递过来两杯烈酒。
这群人是他们从小玩到大的圈子，家里都是非富即贵的天龙人，闹腾起来无法无天。
当初梁家突然找回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梁训，所有人都等着看戏。
想看这个半路杀回来的“真太子”和那个被梁家培养了十几年、能力出众的“养子”萧执会斗成什么样。
谁能想到，这两人非但没打出花来，反而好得穿一条裤子。
萧执毫无怨言地退了一步，专心辅佐，梁训则毫无隔阂地全然信任，甚至依赖。
比亲兄弟还亲。
闹哄哄中，萧执习惯性地走向角落那个相对安静点的卡座，稍作停顿。
梁训主动上前，从裤兜里摸出一包消毒湿巾，利落地撕开，然后极其自然地俯身，仔仔细细地替萧执擦了一遍那张皮质沙发座椅的椅面和靠背。
他的动作专注又熟练，仿佛做过千百遍。
萧执只是看着梁训的动作。
等梁训直起身，把用过的湿巾揉成一团精准扔进远处的垃圾桶，才若无其事地拍了拍擦过的地方。
“坐吧。”
包厢里的喧闹诡异地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略显奇特的画面上。
光线迷离，勾勒出梁训微低的侧脸轮廓和垂下的眼睫。
宁远张着嘴，半晌才喃喃：“我操……梁训，你这伺候得比我家保姆还周到……”
萧执看了梁训一眼，嘴角似乎极快地勾了一下，然后才慢悠悠坐下，长腿舒展。
梁训随即在他身边落座，端起刚才那杯酒，仰头灌了一大半，喉结滚动，仿佛刚才那个细心的举动再寻常不过。
周围的朋友们互相交换着眼神，又是羡慕又是无语。
得，这哪儿是兄弟，这分明是找了个祖宗伺候着。
而那位“祖宗”萧执，安然接受着这一切，甚至顺手把梁训喝过的酒杯拿过来，就着他留下的唇印，也喝了一口。
梁训的心跳如擂鼓，哪怕他知道萧执没别的意思。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