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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儿童病房空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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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向晚》 卷一 ·靠近第三单元：抱团取暖
第5章 〈儿童病房空床〉
时间：2025年3月30日，深夜 地点：儿科病房隔离区视角：沈砚
深夜的医院，连空气都沉淀下来，只剩下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寂静。这种寂静放大一切细微的声响，也放大所有蛰伏的念头。
比如，隔壁病房那个因为化疗反应而辗转反侧、压抑着呻吟的声音。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吗啡的药效或许能暂时镇压剧痛，却带不走那种无孔不入的折磨感。林向晚极力忍耐的、从齿缝间漏出的细微抽气声，比任何哭喊都更让人心烦意乱。
像有细小的针，持续不断地刺着我的神经。
烦躁感在寂静中滋生蔓延。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许随发来的消息。
「儿科B区今晚终末消毒，暂时空出来几张床，明天才有新患儿入住。那边安静。」
消息后面跟了一个定位。
心念一动。
几乎没怎么犹豫，我操控轮椅坐起身，滑出病房。走廊空无一人，只有护士站亮着微弱的灯光。我悄无声息地滑向肿瘤科三区。
林向晚的病房门虚掩着。他侧躺着，蜷缩得像只被烫熟的虾米，后背的病号服被冷汗洇湿了一大片，眉头紧紧拧着，即使在并不安稳的睡梦里，似乎也在对抗着什么。
我没叫醒他。
只是小心地调整他床边的轮椅，固定刹车，然后俯身，手臂穿过他的腋下和膝弯。他比看起来还要轻，像一捧随时会散掉的枯柴。我的手臂肌肉绷紧，核心发力，极其艰难地、尽可能平稳地，将他从病床上挪到了我的轮椅上。
他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但没有醒，只是下意识地在我怀里缩了缩，额头抵着我的锁骨，呼吸滚烫。
像个找到热源的小动物。
我稳住呼吸，推着他，像一个在深夜潜行的窃贼，避开可能的监控和值班护士，沿着许随给的路线，一路滑向儿科隔离病区。
消毒水的味道在这里格外浓烈。整个区域果然空荡荡的，灯都关着，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提供着微弱照明。一排小小的、色彩鲜艳的病床整齐地排列着，上面铺着印着卡通图案的床单。
我找到最里面靠窗的一张，只有一米二宽，对于两个成年男人来说，逼仄得可笑。
再次用尽力气，把他从轮椅抱到那张小小的儿童床上。他陷进柔软的床垫里，蹭了蹭印着小恐龙的枕头，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我站在床边，看着那张过于狭窄的床，和自己身下的轮椅。
犹豫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我挪动身体，尽可能小心地，在他身边躺了下来。床垫立刻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空间太小了。我们几乎是严丝合缝地挤在一起，肩贴着肩，腿贴着腿。我的下半身没有知觉，感受不到他腿的温度，但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透过相贴的布料，一阵阵传来。
像秋风中最后一片不肯凋零的叶子。
那颤抖无声地诉说着他正在承受的东西。
黑暗中，我的手掌摊开，放在我们两人身体中间冰凉的床单上。
过了一会儿，一只冰凉、细瘦、还在微微发抖的手指，迟疑地、轻轻地探了过来。
指尖落在我的掌心。
带着一点痒意和无限的脆弱，他开始极其缓慢地，一笔一画地写字。
「疼。」
一个字。简单，直接，剥去了所有伪装，袒露出最赤裸的脆弱。
我的掌心仿佛被那一个字烫了一下。
我没有动，任由那细微的痒意继续。
然后，我翻过手掌，用我粗粝的、带着薄茧的食指，在他的掌心，同样缓慢而坚定地，回写：
「我在。」
两个字。同样简单，直接。
他颤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像藤蔓寻求依靠一样，轻轻地蜷缩起来，虚虚地握住了我那根刚刚写下承诺的手指。
窗外的夜空，一弯下弦月安静地挂着，像被谁小心地咬掉了一大口，只剩下清瘦的、弯弯的一牙。
看起来……
莫名像一颗被咬化了的、橙黄色的止痛药。
甜味。
一种荒谬的、虚幻的甜味，却仿佛真的在这一刻，于紧绷的口腔里，悄然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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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
下章预告：林向晚 POV。来自微博粉丝的千纸鹤募捐，挂满康复大厅的“天空银行”，仰头时看到的彩虹光斑，和关于死亡颜色的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