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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次吐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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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节 〈第二次吐血〉 〔林向晚 POV〕
肿瘤科的走廊，永远比别处更安静一些。不是那种祥和的宁静，而是一种被巨大痛苦和恐惧压抑后的、精疲力尽的死寂。日光灯管发出苍白冰冷的光，像坏掉的日蚀，勉强照亮着一个个被疾病掏空的身躯和灵魂。
挪回病房，侧腹被轮椅撞击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混合着抽完腹水后那种空荡的、内脏仿佛移位了的钝痛。嘴里那股铁锈味一直没散，反而越来越浓。
“咳…咳咳……”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猛地攫住我，喉咙深处涌上强烈的腥甜。我踉跄着冲进狭小的独立卫生间，反锁上门，对着马桶干呕起来。
不是干呕。暗红色的、粘稠的血块混着透明的胃液，砸进清澈的水里，迅速晕开成一朵狰狞而颓败的花。
又来了。我撑着冰冷的瓷砖壁，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额头抵着小臂，任由身体因为这内部的叛乱而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病号服。
每一次吐血，都像一次死亡的小型预演。身体在用最激烈的方式提醒我：时间不多了。
呼吸稍微平复后，我虚弱地按下冲水键，看着那抹刺眼的红旋转着消失。然后慢慢滑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汲取着那一点可怜的支撑。
就在这时候，手机在手心里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一条新的好友申请。备注信息简单粗暴，只有两个字： 【沈砚】
我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那个轮椅先生？他怎么会加我？是为了继续讨要“赔偿”，还是来追究我发微博的事？
指尖还带着一点虚弱的颤抖，我点了通过。聊天框顶端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他会说什么？嘲讽？还是冰冷的警告？我几乎能想象出他拧着眉头、一脸不耐的样子。
消息跳了出来。 【沈砚】：还活着？
三个字。连标点符号都懒得打。果然是这种风格。粗暴，直接，甚至有点刻薄，却奇异地…没有多少恶意。至少，他记得我，并且用他特有的方式，确认了我的存在。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又引来一阵轻微的咳嗽。手指在屏幕上缓慢地移动。 【我】：暂时。
发送。两个字换两个字，很公平。
走廊外传来护士站呼叫器此起彼伏的滴滴声，还有护士推着治疗车快速经过的滚轮声。某个病房里隐约传来压抑的呻吟。这就是我的世界，一个被各种医疗仪器声音和死亡倒计时填满的世界。
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短视频平台，搜索了沈砚的名字。果然有直播切片。标题取得很抓人眼球：【前国手毒舌怼人！直播事故撞上病美人！】视频里，他拧着眉，语气极差地回敬我那句“死人也能走路”，而我的画外音虚弱却带着笑。弹幕密密麻麻： 【卧槽砚哥嘴也太毒了！】 【可是病弱小哥哥真的好温柔啊！还笑了！】 【只有我觉得砚哥其实是嘴硬心软吗？他后来是不是删回放了？】 【楼上的，滤镜别太厚，他就是脾气坏！】 【两个人颜值都好高…可惜了…一个坐轮椅一个…唉…】 【这是哪家医院？想去偶遇！】
“嘴毒心软”？我看着那条弹幕，有点出神。会吗？那个像块冷硬石头一样的男人。
手机电量提示跳了出来，只剩下可怜的3%。电量耗尽，就像我的生命一样，进入读秒阶段。
就在屏幕即将暗下去的那一刻。 “嗡——” 手机再次震动。沈砚的名字下面，跳出一条短短的语音条。
我愣了一下，点开。听筒贴紧耳朵。
他的声音透过电磁波传来，比现实中听到的更低哑一些，带着那种熟悉的、不耐烦的腔调，却又好像掺进了一丝别的、难以分辨的东西： “明天十点，康复室。带你参观轮椅飙车。”
语音结束。屏幕彻底黑了下去，映出我苍白而愕然的脸。
黑暗中，我握着发烫的手机，卫生间顶灯的微弱光线从门缝底下漏进来。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慢慢弯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轮椅…飙车？听起来，好像比等死要有趣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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