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二卷 起于你，止于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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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这几日，在付祁昂那股“没脸没皮”的热络叨扰下，贺承允渐渐松开了紧绷的神经，竟也学会了回应。虽依旧带着几分腼腆，却再不复先前那般瑟缩胆怯。
付祁昂自然不肯放过这细微的转变，每日都绞尽脑汁，变着法子要与同桌多些交流。
“同桌，这题怎么解？我好像没有思路。”付祁昂用笔尖轻轻点在贺承允数学周测卷的导数题上，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
贺承允凝神看了片刻，从桌角抽出一张草稿纸，在他身旁铺开，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这第一问求导得单调性，你应该会。”说着，他将第二问的条件一一列在纸上。
付祁昂立刻凑近了些，肩膀几乎挨着他的胳膊，听得格外认真。
“你看，题目已知f（0）＞1，且1＜a＜2，咱们可以取个临界值1，得f（x）=-2，这样能算出a的值为-2。接着求导，导完的式子有点复杂，把后半部分提出来，再设一个新函数……”贺承允一边在草稿纸上画图演算，一边低声讲解，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付祁昂即刻露出一副茅塞顿开的模样，眼睛都亮了：“哦！原来是这样，谢了同桌。”他笑着用手撑着头，目光落在贺承允低垂的侧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贺承允微微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于他而言，付祁昂眼中那抹灿烂的笑意太过灼人，仿佛带着某种引力，看久了，竟像是要被卷进去一般。
正这时，后排传来一声清亮的呼喊：“诶！付祁昂你卷子借我看看！”
付祁昂听闻，立即伸手向抽屉里摸索，将那张打了148分的卷子往里怼了怼。
“二狗，我试卷好像找不到了，你借别人的看吧。”
苟明宇抱着胳膊，脸上写满“我早就看穿你”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戳破：“我信你个鬼，你抽屉里藏的卷子我都看见了。”
付祁昂被戳穿也不恼，反倒笑得更敞亮，指尖敲了敲桌沿：“喂，给留点面子行不行？”嘴上这么说，还是认命似的拉开抽屉，把那张卷子抽了出来递给苟明宇。
“我靠——”苟明宇的惊呼一声，他举着卷子凑近了看，眼睛瞪得溜圆，“148？兄弟你这藏着掖着的，是想等期中给大家来个大惊喜？
付祁昂手疾眼快捂住他的嘴，脸上的坦荡瞬间变成窘迫，余光飞快扫向同桌——贺承允正低头看着课本，侧脸的线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握着书页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似乎被这边的动静惊动了。
可付祁昂看得真切，贺承允握着笔的指节微微泛白，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悄悄攥紧了校服衣角。
空气里静了两秒，贺承允才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付祁昂递出去的卷子上，又轻轻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惊讶，还有一丝极淡的笑意，像落进湖面的星子，晃了晃就隐没了。
“你……”贺承允刚开口，又顿住，指尖在草稿纸上轻轻点了点，“怎么这么粗心，连区间都写错了。”
付祁昂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刚才那点窘迫突然就散了，反倒生出点莫名的雀跃。
他凑近贺承允，刻意压低声音：“那你教教我怎么不写错？”温热的气息扫过贺承允的耳廓，让他耳尖瞬间红透，轻轻“嗯”了一声，声音细得像怕被人听见。
一旁的苟明宇看着这俩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拿着卷子悻悻走开：“行吧行吧，就我是多余的。”
付祁昂听见了，却没理他，只是看着贺承允在草稿纸上重新演算的笔迹，嘴角忍不住往上扬——看来，假装不会做题这招，还挺管用，话都变多了。
贺承允握着笔的手微微收紧，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才慢慢落下，他写得极认真，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手背上，能看见细细的绒毛，还有因用力而微微凸起的指节。
付祁昂没怎么看题，目光总忍不住往他脸上瞟。看他蹙眉思考时微微动的睫毛，看他讲题时不自觉抿起的嘴角，看他被阳光晒得泛着薄红的脸颊……
“这里懂了吗？”贺承允忽然抬头，撞进他直白的视线里，愣了一下，脸颊更红了，“我是不是讲得太乱了？”
“没有没有，”付祁昂连忙回神，假装认真看题，“很清楚，就是……我需要消化一下。”
贺承允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又开始提笔写习题册，付祁昂见了也不打扰，盯着桌上的书发呆。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放学，付祁昂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塞进最后一本书，抓起书包就往教室门口冲，靠在走廊墙壁上时，胸口还微微起伏着。
贺承允背着书包走出教室，一眼就看见他，脚步顿了顿，眼里浮起几分疑惑：“你不回家吗？”
“等你啊。”付祁昂直起身，快步凑过去，很自然地跟他并肩往楼下走，“我看你天天一个人走，正好我也不急着回家。”
走到校门口，贺承允瞥见不远处的8路公交站牌，又看了看身边的人，眉峰微蹙：“你也坐8路车？”
“嗯哼。”付祁昂绕到他右边，手臂微张着隔开涌来的人流，语气里藏不住雀跃，“巧吧？前几天在站台看见你了，想打招呼时车就来了，你没注意到我。”
贺承允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绞着书包带。付祁昂偷偷瞄了眼他泛红的耳根，赶紧补了句：“以后放学一起走呗？路上还能说说话。”
贺承允的脚步慢了半拍，垂着眼帘没吭声。晚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点泛红的脸颊。
沉默在喧闹的放学声里漫延了几秒，他才极轻地点了点头，声音细得像怕被风吹走：“……好。”
付祁昂心里瞬间像炸开了烟花，脚步都轻快得差点飘起来，虽然说他也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公交车站挤满了学生，8路车一到，人潮立刻涌了上去。
付祁昂下意识拉住贺承允的手腕，在人群里侧身挤出一条缝，低声喊着“借过”，护着他一点点挪上车。
车厢里挤得转不开身，两人几乎是肩贴着肩，贺承允被夹在付祁昂和扶手之间。
一个急刹车，贺承允没站稳，往旁边倒去，付祁昂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他的肩，稳住后又飞快松开，耳尖却红得能滴出血来。“站稳点。”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发紧。
贺承允抿着唇没说话，只是往边上靠了靠，手紧紧抓着旁边的扶手。
窗外的路灯一盏盏掠过，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车厢里的嘈杂仿佛都隔了一层，只剩下彼此轻轻的呼吸声。
车厢里的灯光晃悠悠的，裹挟着夏末傍晚特有的温热气息。付祁昂微微侧着身，一手抓着头顶的扶手，另一手虚虚护在贺承允身侧，隔开了周围涌动的人潮。
贺承允被圈在这方小小的空间里，鼻尖几乎要碰到付祁昂的校服衣角，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混着阳光晒过的清爽气息。
车一颠簸，他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付祁昂的胳膊。
“小心点。”付祁昂低头看他，声音压在嘈杂的人声里，却格外清晰。
贺承允连忙松开手，指尖还残留着对方胳膊上温热的触感，脸颊又烫了几分，只好转头看向窗外。
街景在玻璃上飞速掠过，路灯次第亮起，晕开一片暖黄。付祁昂的目光却总落在他微垂的侧脸上，看他被灯光映得忽明忽暗的睫毛，看他因车厢晃动而轻轻抿起的唇。
嘶，老是这样盯着别人看会不会被说成是变态？
想到这，付祁昂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下一站人应该会少点。”付祁昂没话找话，想打破这沉默。
贺承允“嗯”了一声，视线依旧黏在窗外，却悄悄往他这边靠了靠——车又晃了一下，这次他稳稳站定了。
“我以后不懂的题，还能接着找你问吗？”付祁昂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期待望向对方，刻意放缓了语气。
“我数学可比你低了十几分呢，说不定到时候，是我来问你……”对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付祁昂笑着打断。
“那有什么关系？”他往前凑了凑，语气轻快，“又不只有数学一科，其他科我未必就不如你呀。再说了，互相请教才有意思，不是吗？”
贺承允被他这话堵得愣了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扫过他的侧脸，映得那双清澈的眸子亮了亮，像是落了点碎星。
“……也行。”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比刚才又柔和了些，“物理题我或许能帮上点忙。”
付祁昂眼睛顿时亮起来，像是找到了什么天大的突破口：“那太好了，我物理上次周考差点没及格，到时候可得靠你了。”他说得一本正经，仿佛真有那么回事，却没提自己物理卷子上那个鲜红的90分。
贺承允没怀疑，只是微微颔首：“到时候你拿来，我们一起看。”
这时报站声响起，付祁昂拉着贺承允往车门挤。
下车时，晚风迎面吹来，带着点凉意，贺承允深吸一口气。
“我家就在前面那个路口。”付祁昂指着不远处的居民楼，“你呢？”
贺承允抬手指了指斜对面的小区：“那边。”
“这么近？”付祁昂眼睛一亮，“那明天早上我等你一起上学？”
贺承允脚步顿了顿，路灯的光落在他眼里，闪了闪。
他没立刻回答，却在走到小区门口时，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卷走。
付祁昂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进楼道的背影，才收回目光，嘴角还挂着未散的笑意。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到了街角那个不起眼的拐角处，伸手从茂密的梧桐树荫里推出一辆黑色自行车。
他拍了拍车座上的浮尘，长腿一跨坐上去，脚蹬子轻轻一踩，自行车便顺着缓坡溜了出去。
晚风掀起他的校服下摆，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爽气息，车轮碾过路面的沙沙声里，混着他不自觉哼起的调子。
其实他根本不坐8路车，家离这里还有几个站，那天在公交站远远看见贺承允背着书包等车的样子，就悄悄决定要和他一起上下学。
此刻骑行在空旷的街道上，付祁昂捏着车把的手微微用力，心里盘算着明天早上该提前多久去等，才能刚好和下楼的贺承允遇上。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夏末的暖意，也吹起了少年藏不住的心事。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二卷 起于你，止于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