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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古籍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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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古籍馆
期中考试成绩已经出来了，毫无疑问，文综并列第一
唯一的变故，就是沈桐书的数学成绩
比平时高了二十多分
——因为这二十多分，沈桐书高兴了一周。
一直到去古籍馆这天。
一叶知秋，古籍展览馆的灯光昏黄如旧纸，沈桐书的指尖悬在玻璃展柜上方，隔着冰冷材质描摹《兰亭集序》摹本的笔势转折。
江梧影站在她身侧半步之遥，雪松香气混着展馆特有的陈旧墨香，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看这句'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江梧影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气流拂过沈桐书耳畔激起细微战栗，"王羲之写这句时，可曾想过我们会这样站在这里？"
沈桐书侧首，发现江梧影今天没戴眼镜，睫毛在颧骨投下扇形阴影。
展柜的射灯落进她瞳孔，将惯常的琥珀色照得近乎透明，像古籍上剥落的金箔。
"他若知道后世有人把他的醉后涂鸦当圣旨供奉，"沈桐书故意用钢笔尾端轻敲玻璃，"怕是要再写一篇《兰亭骂集》。"
江梧影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她今天穿了件靛青衬衫，袖口卷起露出腕骨，上面沾着不知哪本书蹭到的朱砂印泥。
当她的手臂因笑声轻颤时，那点红痕在沈桐书视线里晃成一片模糊的霞。
"其实最动人的是这里。"江梧影突然倾身，食指在玻璃上划出一道看不见的线。
沈桐书顺着那轨迹望去，看到"死生亦大矣"五个字，墨色比其他部分更为浓重，仿佛要破纸而出。
她们同时屏住呼吸。展馆的空调嗡嗡作响，沈桐书却觉得有团火从耳后烧到锁骨。
当她假装整理衣领时，发现江梧影的耳尖也红得能滴出血来。
出馆时天色已变。秋天的云层压得很低，空气中漂浮着潮湿的梧桐絮。
沈桐书刚想说"要下雨了"，豆大的雨点就砸在鼻尖上。
"等等！"江梧影从背包抽出折叠伞，咔嗒一声撑开。
那是把素青色的伞，伞面微微褪色，雨水一浸，上面的墨字微微浮动。
沈桐书迟疑地站在原地。伞很小，两人撑除非紧紧的挨在一起。
"过来。"江梧影抓住她的手腕往伞下一拽。
两人顿时贴得极近，沈桐书的肩膀抵着江梧影的锁骨，能感觉到对方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我家在银杏巷，跑过去？"
她们在雨里奔跑，像两页被风卷走的诗笺。
沈桐书的球鞋踩进水洼，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却被相触的皮肤温度蒸腾成雾。
江梧影的手虚扶在她腰间，每次转弯时指尖都会无意识收紧，隔着棉质校服留下灼热的印记。
拐进巷口时，江梧影突然刹住脚步。沈桐书猝不及防撞上她后背，唇瓣擦过对方被雨水打湿的发丝。
"你看。"江梧影指向巷子深处。
一株老梧桐被风雨刮得枝叶倾斜，树根处却生着丛雪白野菊，在雨中颤巍巍地开着。花瓣上水珠滚动，娇艳欲滴。
沈桐书刚要赞叹，一阵狂风突然掀翻伞面。她们尖叫着冲进最近的屋檐下，浑身湿透却莫名其妙笑起来。
江梧影被雨水淋湿发梢，衬衫透出里面白色背心的轮廓。沈桐书慌忙移开视线，却发现对方也在看自己透光的校服下摆。
"我家就在对面。"江梧影拧着衣角说，声音比雨声还轻，"要...来换件干衣服吗？"
玄关处堆着半人高的书堆，客厅四壁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江梧影翻出件藏青色家居服递给沈桐书："可能有点大。"
更衣时沈桐书发现衣领内绣着"J.W.Y"三个字母，针脚细密得像某种秘而不宣的占有欲。
她将脸埋进衣料深吸一口气，闻到晒过太阳的棉布混合着江梧影惯用的墨水味。
"茶。"江梧影端着白瓷杯进来，看到沈桐书裹在自己衣服里的模样时差点打翻杯盏。
水珠顺着杯壁滑落，在书页上晕开。
沈桐书接过茶杯，指尖相触时两人都假装没注意到那瞬间的颤抖。
窗外雨势渐猛，敲打玻璃的节奏像谁慌乱的心跳。
"你在看'纤秘'篇？"沈桐书指向摊开的书页。
江梧影突然合上书，动作太急带倒了笔筒。十几支钢笔哗啦散落，有支朱砂色的滚到沈桐书脚边。
她弯腰去捡，发现笔杆上刻着细小的"沈"字。
"这是...？"
"初中作文比赛奖品。"江梧影抢过笔，耳后红了一片，"随手刻的。"
沈桐书望着书架上按年份排列的《中学生文史》合订本，突然意识到什么。
她抽出2019年第四期，翻到自己那篇文章所在页——边空白处密密麻麻全是铅笔批注，有些地方甚至贴了便签进行补充论证。
"你早就知道我是'桐下客'？"
江梧影的睫毛在灯光下抖了抖："图书馆借阅记录要填真名。"
雨声中，沈桐书听见自己血液奔涌的声响。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拂去江梧影肩头一片看不见的灰尘。
对方僵在原地，却最终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茶已微凉。水面倒映着窗外破碎的雨光和两个欲言又止的影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