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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开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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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厅,池萧和唐浔沿着医院的观景湖遛弯。
湖不算大,十分钟便能走完一圈,待重新回到原点,池萧停下脚步,问唐浔“感觉好些了吗?”
梦中的一切很钻心,放到往常,唐浔可能需要一个人消化很久,但是现在,十分钟好像就够了。
“我没事了。”说完,唐浔顿了下,扭过头很认真地同人道了声谢。
“同我何必这么见外。”池萧不满地捏了下唐浔的掌心。
唐浔笑笑,后用手指指湖边的座椅,“咱们去那坐坐?”
池萧知道唐浔这是有话要说,应声点头。
两人相依着落座,唐浔望向月光下的湖面,缓缓开口,“五岁那年,我父亲去世,家里就再也没有能照顾我的人。原本我大抵要在孤儿院长大,但我父亲的好友梁叔叔见我可怜,便把我带回了家。”
唐浔的话不急不缓,如同在诉一件很寻常的话题,但落在池萧耳中,就如同往心里扎了根刺,一动就疼。
池萧慢慢收紧握着唐浔的手,似是期望能以这种方式温暖唐浔过往的悲凉。
唐浔垂眸看了下池萧握着他的手,嘴角微微上扬,继续开口:“梁叔叔自己也有两个孩子,为了让家里的日子能宽松些,他辞职自己创业,那些年经常忙到昼夜不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一两个月才能回一次家。
渐渐的,梁叔叔的公司起来了,事业越来越好,但他的身体却被累垮了,近几年也越发的力不从心。
原本他打算的是,等简哥毕业就把公司交出去,谁知……”
“简哥是谁?”没等唐浔说完,池萧就忍不住打断。
唐浔稍有愣怔,反应过来后答:“简哥是梁叔叔的儿子,叫梁简,大我三岁。”
“哦。”这声“哦”不情不愿的,“然后呢?你的简哥怎么了?”
听到这,唐浔终于觉察出了不对劲,扭头看向池萧,问:“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了吧?”
“没,我能生什么气。”不知怎的,对于唐浔口中的这个简哥,池萧莫名生出一种警惕。
唐浔知道这人就是不痛快了,无奈地叹口气,左右瞅瞅,以确定周遭没人,后贴近池萧,很轻地唤了声“萧哥。”
两字入耳,池萧半边身子都麻了,他清清嗓子开口,“你…你方才叫我什么?”
唐浔看穿池萧的心思,不入套,转移话题道:“梁叔叔他收养了我,他们就都是我的家人,我一直都把梁简当大哥看,你又何必因为一个称呼而拈酸。”
池萧哦了声,又想到什么,“你把他当大哥看?那他呢,有没有把你当亲生弟弟?”
似是没料到池萧会问出这个,唐浔安静一秒,后不自然地扭回头去,“当然了。”
池萧有些不信,“真的?”
“真的。不然还能是什么。”唐浔低着眸,温吞着答完。
池萧将信将疑,但没再追问此事,“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
话头转回来,唐浔没被握住的手下意识收紧,他耷拉下眼角,缓缓轻诉,“去年,简哥遇上事故,双腿受了重伤。医生说,哪怕痊愈后也不能彻底恢复,八成要拄着拐杖生活了。”
池萧暗自同情几息,后问唐浔:“你突然转专业,是不是就因为这个?”
唐浔没直接答:“简哥受伤,需要静养,以后哪怕恢复,也不能过度劳累,梁叔叔对我有恩,我不能袖手旁观。”
池萧心头一紧,沉默片刻,问:“那放弃你所热爱的文学,不觉得遗憾吗?”
话音落下,一阵清风忽起,吹皱一池湖水,唐浔看着倒映着星光的湖面,半晌,他淡声回复:“既然能放弃,那就说明没那么热爱。”
“那我呢?你会放弃我吗?”鬼使神差地,池萧盯着唐浔问出这句。
没料想过的问题,唐浔垂落的目光不由轻颤,他转头看向池萧,与此同时,脑中不合时宜地浮现许多不好的预言。
对视片刻,像是掩藏什么,唐浔重新转回头去。
没等来答案,池萧心中顿时如压了块石头,他叫着唐浔的名字将人重新掰回来,逼人与自己对视,“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依旧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僵持半晌,池萧点点头,似是接受了唐浔对此问题保持沉默,后换个话题问:“唐儿,你可还记得,五个月前班级聚餐时,你曾说要报答我?”
不用池萧提醒,唐浔始终都记得,“嗯。”
“那好,我现在告诉你,我要的回报是什么。”池萧一字一句,道得严肃又认真,“我要你向我保证,任何时候,你都不会擅作主张地放弃我。”
池萧像是看透了唐浔在想什么,他这一句就是要断唐浔的退路,就是要逼唐浔开口承诺。
微风渐息,月光倒映在湖面,安静的如一幅画,夜色愈深,鸣叫的蝉也都沉眠。一瞬之间,万籁俱寂,似是都在等他给一个回答。
唐浔深吸一口气,看着池萧,也只能看到这人,什么天命,什么卦象,通通都是不切实际的东西,他能摸得到、能真实感受到的,是眼前这个执拗的人。
“好,我保证。”
哒!湖中央泛起圈圈涟漪,像是某人心中的巨石抛下,此时传来了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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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时光飞快,转眼就到八月底,同学们陆续返校,新三九大厦也再次重聚。
魏蒙右手拉着行李箱,左手拎着超大号购物袋,哐地一声用身子撞开宿舍门,一进门就唱:“兄弟啊,想你啦,你在那旮沓还好吗?”
这一嗓子嚎出来,吓得秦宇赶紧关上门窗,一副担心家丑外扬的样子。
魏蒙“嗤”了声,将行李往桌边一堆,背着手领导视察似地,开始观察舍友们的变化。
“秦宇,毫无变化;萧总,嗯,一如既往的冷淡。小唐”魏蒙逛游到唐浔身边,上下打量一番,越看越不对劲,“嘶,小唐,这大夏天的,你咋还穿上高领……”
“!!!”
话音未尽,魏蒙突然反应过来,指指池萧,又指指唐浔,捂着嘴不可思议,“你…你俩,你们都到这一步了?”
虽说出柜这事两个月前就干了,但同人详谈进展,唐浔还是没修炼到这一步,耳根瞬间就泛上红晕。
见唐浔这般,魏蒙更加断定自己的猜想,吱吱歪歪地发癫,“好好好……这真是太好了!太哇塞了!你们啥时候……诶,萧总,你别拽我领子啊!”
“滚回你座位老实待着,不然给你绑床上!”池萧连威胁带恐吓地将魏蒙提溜回座位,魏蒙缩缩脖子,想反抗但又不敢,只得在座位上发表感慨,“哎,身为兄弟,说好的有福同享呢?你这都开荤了,我这里连点肉星儿都还没见着呢!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
“你再嚎,嘴就给你缝上!”
池萧一句话砸来,魏蒙立即将张大的嘴合上,扭过头去在桌前鼓捣片刻,后忽然想到什么,嗖地下转身,又问:“诶对了,萧总,小唐,再过几天就是你俩生日了,打算咋过?”
闻言,池萧看了眼唐浔,他不想让人为难,直接回复魏蒙,“今年我俩出去过,各位不必操心了。”
啪!魏蒙假装抽自己一嘴巴,愤愤道:“我就多余一问!”
晚上,魏蒙终于声讨完池萧有了媳妇忘了兄弟,开始和秦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什么假期去了哪,校门口又开了什么小吃摊,最后又聊到明天的开学迎新。
提到新生入学,魏蒙忽然想起什么,靠着椅背仰着身子问唐浔,“诶对了,小唐,陈学弟高考考得咋样?去哪上学了?”
此话一出,池萧打字的手立即停下,微转过头看向唐浔。
唐浔的余光恰能看到池萧的反应,他没敢与人对视,“他考得还不错,去了公安大学。”
“公安大学?学的啥专业?”魏蒙继续追问。
“好像是犯罪学。”
“公安大学犯罪学,那他这分能来咱学校吧,咋滴突然改志愿了?”
像在刻意掩饰什么,唐浔将手中的书翻了一页,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想当警察吧。”
魏蒙点了两下头,仍然有些不解,但也再多问,转头继续和秦宇聊别的。
见魏蒙没有刨根究底,唐浔暗自松口气,但这口气还未松到底,桌上的手机就震动两下,屏幕中央弹出消息提示,池萧发来一条信息:“你当真不知道陈琢为何去了公安大学?”
唐浔的视线落在来信上,他自知瞒不过池萧,只好坦白:知道。
“原因是什么?”池萧的消息立即回过来。
跟着消息而来的,还有池萧投来的视线,焦灼又迫切,唐浔心里清楚,如果他这个问题答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左右斟酌片刻,唐浔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打字回复:高考成绩出来后,陈琢给我发过消息,问我对他报志愿的意见。我说让他选择自己喜欢的学校,不要被我影响。最后他就去了公安大学。
收到回复,池萧仍有些半信半疑:就这样?没别的了?
唐浔犹豫几秒,补完后面的话:还有一句,我跟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消息叮地发出去,接着,唐浔就听到坐在他左边的人噌地一下站起,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吓得魏蒙一激灵,扬了大半包薯片,心疼得直吱歪:“萧总,你一惊一乍的干……”
哐!一声关门声传来。
魏蒙攥着薯片袋子,瞅了眼池萧的桌子,电脑没关,再瞅瞅一二号床铺,都没人。心中不禁疑惑,跟着跑到门边冲走廊喊:“诶!萧总,小唐,这么晚了你俩去哪啊?”
没得到应答。
魏蒙不死心,继续问:“今晚还回来不?用不用给你们留门啊?”
依旧没人搭理他。
魏蒙跟出去几步,将手罩成喇叭状,喊:“明天有早八!你俩别忘了!早点来!”
“诶诶诶,别喊了。”秦宇终于看不下去,出声制止,“这会子,人家俩人估计都到楼下了。”
魏蒙转头回到宿舍,合上门嘟囔:“火急火燎的,这是干啥去啊?”
秦宇无语地瞥了一眼魏蒙,“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魏蒙愣怔一瞬,后恍然大悟:“啊~干人事啊!”
说完,又替人担心上了,“我看刚才萧总那脚下生风的样子,明天小唐还能来上课吗?”
翌日,唐浔倒是来上课了,但只卡了最后一节课的尾巴,导致两人的课堂表现都被扣了五分。
池萧倒是对平时分不多在意,但因为此事,唐浔整整一周都不愿搭理他。
如此清心寡欲地熬了五天,周末终于来临。
按照原本的打算,每逢假日,他们都是要回公寓的,毕竟那里只有他们二人,干什么都方便。
但开学前一晚,池萧不懂得节制,把人给惹毛了,如今还没刑满释放,他便不敢造次,周六一整天,他都十分老实地窝在图书馆,不越雷池一步,以期能得到宽大处理。
只是,苦行僧不是人人都能当的,晚上,憋屈了一天的池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他想到一句至理名言:机会是努力争取来的,绝不能坐以待毙!
翌日七点,闹钟刚冒了个头,池萧就啪地关掉,利落翻身坐起,蹑手蹑脚地揭开床帘。
结果,一打开窗帘,他就看到唐浔已经在下面坐着了,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唐浔的穿戴不似平常风格,看上去要正式许多,像是要出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