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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事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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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来电显示,唐浔暂且没有按下接通键,转头看眼池萧。
此时,池萧也正垂眸看他,两人对视上,池萧敛起表情,神色如常道:“接吧。”
说完,又看似十分大度地说了句:“要是你想一个人接,我也可以出去。”
“嗯。”唐浔点头应了声,接着道:“那麻烦你出去一下。”
听到这,池萧脸色立马变了,方才的大度烟消云散,“不是,你要背着我和他说些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啊!”
唐浔看看池萧那自始至终都没离开床半分的屁股,忍着笑说:“总有那么些你不能听的吧。”
“唐浔,你!”池萧气得咬牙切齿,最后抱臂倚到床头,一副无赖模样,“我就不出去!我就在这听!”
唐浔笑着瞥了眼池萧,转头在电话挂断的前一秒将之接起。
电话接起的瞬间,对面梁简的声音立刻传来:“小浔,你现在在哪?”
唐浔脸上的笑意变淡,语调无多起伏,“我在外面,出来办点事。”
梁简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继续追问:“什么事这么急?一大早就没了人影?还有,为什么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不接?”
唐浔捡了个能回答的答:“我手机静音了,没听到。”
对面沉默几秒,梁简的声音愈发低沉,“你现在到底和谁在一起?”
唐浔握着手机的手不由收紧,他下意识往身侧看了看,此时,池萧已没了人影,虽说这人嚷嚷着要留下来监听,但自他接起电话,池萧就很自觉地出了门。
池萧信他敬他爱他,给他足够的空间,唐浔的视线落在池萧曾坐过的位置,缄默着没有回答。
梁简的喘息透过电话传来,带着不悦和压抑的怒火,“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家!”
“我不回去了。”唐浔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愠怒,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唐浔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简哥,我恋爱了。”
一句话落下,对面是长久的沉寂,就在唐浔以为梁简不会再说什么时,电话那头传来问话,“你在哪?”
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如暴风雨前的闷雷。
唐浔站在窗边,垂眸望向楼下,从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买早餐回来的池萧。
似是有心理感应,楼下的池萧也抬起头来,两人视线对上,池萧笑着冲人摆了摆手,如昨晚那般。
唐浔嘴角微微上扬,后对电话那头的梁简说:“我在回学校的路上了。”
砰!
话音落下,一声剧烈砸落的乱响骤起,接着便是嘟嘟嘟嘟的占线声。
唐浔看着回到通讯录页面的屏幕,随手按下息屏键,与此同时,门口传来开门声。
“早餐买回来了,快洗手吃饭。”池萧一边换鞋,一边说道。
唐浔走过去,见池萧手里拎了大兜小兜,道:“怎么买了这么多?”
池萧抬头看向唐浔,嘴角往两边一咧,说:“你昨晚辛苦了,今天给你补补。”
“……”
唐浔懒得搭理说一套做一套的池萧,扭头进了洗手间洗漱。
中午,两人一同搭乘高铁回燕都。
中秋节过得圆满又顺心,池萧浑身都十分自在,他先把唐浔送回学校,后决定回家向老爷子负荆请罪。
为了中秋节能在家团聚过节,池晟霆嚷嚷着赶在中秋节前出了院。
谁料,池萧这不孝子孙,大中秋的不仅连面也不露,还跑去津北玩起了相隔异乡。
池萧把唐浔送到校门口,拉着人家的手有些依依不舍,“唐儿,我走了。”
唐浔点头,应得很痛快,“去吧,拜拜。”
闻言,池萧有些不乐意,“这么干脆啊,你就不怕我这次被抽得皮开肉绽啊?”
唐浔噗嗤一下笑出声,回道:“那我买好纱布等你。”
听到这,池萧一拧眉,坏性又起了,他凑到唐浔身边,悄声说:“纱布免了,咱俩生日快到了,你买好那个等我就行。”
唐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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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念着,中秋一过,离国庆节就还不足两周。
为庆祝祖国母亲生辰快乐,大街小巷陆续挂上国旗和红灯笼,不少赶着回家或计划出游的人们忙得不亦乐乎。
而这段时间,池萧也没闲着,毕竟国庆之前的九月三十日,是他与唐浔约定好的庆生日期。
今年是他们首次一起过生日,也是时隔十几年唐浔重新开始过生日,这像是一座里程碑,过去与未来交界的里程碑。
在这迈向新篇章之际,池萧决心要给唐浔留下一份难忘的记忆。
哪怕多年以后,他们已是白发苍苍,他们已年至古稀,但想到这一天,他们仍能想起年轻时的这份悸动。
为此,他早出晚归,上完课就往外跑,连唐浔也没多长时间和他单独相处,以魏蒙的话来说就是:萧总忙着一统地球,比秦始皇还忙。
日月更替,时光如梭,终于,二〇一三年九月三十如约而至。
这天正好是周一,他们只有一节早八,上完课便可提前进入国庆假期。
下课铃声一响,池萧就拎起书包,先和秦宇魏蒙道完别,后凑到唐浔身边,说:“你先去公寓等我。”
唐浔不禁疑惑:“嗯?你要去哪?”
池萧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我去拿点东西。”
“拿什么?用不用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池萧拖长语调,玩笑般地打趣:“你只管回去,洗好抹净躺床上等我就行。”
唐浔扭头嗔眼池萧,还没说什么,就见魏蒙正伸着脖子往这边瞅,当即噤声。
池萧勾勾唐浔手指,“怎么?又害羞了?”
唐浔拿开手,转身走了。
来到公寓门前,唐浔将手指按在指纹锁上,一声识别通过音过后,公寓门啪地打开。
进到屋内,唐浔就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气球彩带花瓣,在墙壁上一路延伸向里,唐浔顺着指示进到卧室,一开门,双眸便被一张油画铺满。
油画中,青年人的模样俊秀,眼神温柔坚定,嘴角含笑,身后的向日葵花海无限蔓延,如同将所经之地尽数撒上阳光。
唐浔看着油画中的人,嘴角扬起与画中人同样的笑意。
那日在图书馆,池萧承诺会再给他画张正面肖像,当日他没当真,但随着和池萧相处深入,他知道这人绝不会食言。
虽说提前有过心理预期,但如今站在真实的画像之前,唐浔还是不受控地眼眶发热。如今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池萧,会将与他有关的事情记到细致入微,做到无可挑剔。
在公寓独自待了一个多小时,唐浔给池萧发去一条消息,问人到哪了,池萧回他:马上就到家了。
看到消息,唐浔立即走到门口换鞋,打算下楼去接人。
电梯下行,唐浔抬眸看着楼层数字一个个往下跳动,不知是因为期待而激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的心跳不由加速,砰砰砰砰在肋骨下乱响。
电梯门打开,唐浔冲出楼栋,朝小区大门跑去,他甚至能听到被他带起的风声在耳边呼啸。
吱——咚!!!
变了调的刹车声,激烈的撞击声,在一瞬间急急传来。
脚下步子顿住,耳边的风声骤停,唐浔望着小区门外朝一处涌去的人群,心跳愈发杂乱,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窜,弥漫至脑干蔓延生长,夺了他的意识。
唐浔直直地盯着某处,双腿不由发软,脚步也变得虚浮,往人潮冲去时依靠的全是本能。
“啊!撞车了!出了好多血!快叫救护车!”
骚乱的叫喊从四面八方灌来,唐浔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拼命地往人群中挤。
随着离事故地越来越近,血腥味也越来越浓,唐浔紧握双拳,全身都在抖。
拜托……拜托不要是他!求求了,求求了……
唐浔不住地暗自祈求,祈求那事故中心的人不是池萧,只要不是池萧,他……
祈求的话蓦地哽在咽喉,堵在脑干的寒意如破堤洪水,霎时间横冲直撞。
侧翻的货车、狰狞的轮胎印、遍地的玻璃渣,撞变形的小轿车面目全非,以及被从中拉出来的人浑身是血,双眸紧闭看上去格外无情。
“池萧……池萧……”
唐浔唤着池萧的名姓,疯了般跑过去,但来到近处,他又不敢动了,他怕自己操作不当会害了池萧,如此便只能慌乱又小心地帮池萧擦血。
呜哩呜哩
终于,救护车抵达,唐浔看着医护人员将池萧抬上车,看着氧气罩挂在池萧脸上,看着心电图机上的波形线,整个人都像是堕入了冰窟,颓然又六神无主。
明明今天早上分别时还是好好的,为什么这会儿就变成了这样?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出生不值得被庆祝吗?
他的母亲因生他难产去世,他的父亲也在他生日那天离开,而今,池萧……
想到这,唐浔一瞬间警铃大作。
不!不会的!他不会有事,他一定不会有事。
如催眠般,唐浔一遍遍重复,直至“中心医院”几个大字映入眼帘,直至池萧被抬下救护车,直至他看到医生团队中两个熟悉的面孔。
顿时,唐浔如同看到了救世主,急速又踉跄地跑到陈济世和许赫面前,如同被什么促使,他下意识地抓住陈济世的手,凄声哀求:“求您,求求您,救他,救救他!让他活着!求您了……”
“小唐,我们会尽力的,你放心。”许赫在一旁宽慰唐浔。
唐浔看眼许赫,仍是没有撒开陈济世的手,像是执著地在等一个回答。
片刻,陈济世轻轻点了下头,如同给了一个许诺。
得了这个答案,唐浔才终于放开手,嘴里不住地道着感谢。
陈济世、许赫和医疗团队从唐浔身边经过,唐浔转头,视线跟随几人的背影而去。
忽地,在临近手术室前,陈济世转头朝他这边望来,与唐浔对视一刹,又扭头看向许赫,低声似是说了句什么 。
唐浔离得远,听不清对话,只见许赫稍愣一瞬,随即点了头。
手术室的灯亮起,唐浔远远望着,也只敢远远望着,他怕自己是不祥之人,怕那些预言会一语成谶。
窗外,起了风,原本晴朗的天布上乌云,灰蒙蒙的下沉,压得人喘不过气。
唐浔倚着墙角,望着那刺眼的“手术中”三字,眼眶被冲得发胀,但他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似是只要他不哭,里面就能传出好消息。
三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许赫从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