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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暴雨中等待的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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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在傍晚六点零七分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天空像被谁猛地扯开一道口子，雨水砸在教学楼的玻璃幕墙上，发出密集的鼓点。沈昼站在空教室的窗边，指关节无意识地敲着窗台，节奏与雨声重叠，像两条不肯相交的函数曲线。窗棂外，乌云压得很低，远处的路灯被雨幕切割成碎金，一闪即灭。他低头看了看腕表，秒针指向37，心跳却卡在92，比平时慢了整整一拍。他知道，自己正等待一个无法被公式量化的答案。
教室后门被推开，江野带着一身水汽走进来，黑色卫衣被雨水浸成更深的墨色，帽檐滴着水，像一条刚上岸的鱼。他手里拎着一把折叠伞，伞骨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沿着伞尖滴落，在地面汇成一条细线。沈昼的目光顺着那条水线移到江野的鞋尖，再往上，停在江野的指尖——那里捏着一只折得极薄的纸飞机，机翼边缘被雨水晕出淡淡的红色，像一抹未干的颜料。
“你迟到了两分零九秒。”沈昼先开口，声音不大，却在雨声里清晰得突兀。
江野抬手抹了把额前的碎发，水珠溅到沈昼的手背，凉得让他指尖一颤。“保安拦我，非要我登记‘进入暴雨区理由’。我写——”江野故意拖长音，“‘拯救一位不敢开窗的胆小鬼’。”
沈昼“嘁”了一声，嘴角却悄悄上扬。江野没有继续贫嘴，只是抬手，把纸飞机轻轻抛向空中。纸飞机在雨声中划出一道极短的弧线，落在沈昼面前的讲台上，机头正好对准他腕表的表盘。
沈昼展开纸飞机，机翼内侧写着一行极小的字：
【D-12，θ=你抬眼的弧度，F=ma，a指向你】
字迹被雨水洇开，像一条悄悄融化的冰痕。沈昼的指尖在墨迹上停留三秒，像确认一条尚未校准的刻度。江野走近一步，肩膀与他相碰，温度透过两层湿透的校服传递，像一条隐秘的电流。沈昼听见江野的呼吸，带着雨水的凉意，却带着无法忽视的灼热。
“十二天。”江野的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我把公式写完了，剩下的要你填。”
沈昼用指腹摩挲着那行公式，忽然问：“θ如果取负值怎么办？”
江野愣了半秒，旋即笑出一声气音：“那就把坐标系旋转180°，让负号冲我来。”
沈昼抬眼，目光穿过雨幕，落在江野的眼睛里。那双眼睛在昏暗的教室里亮得吓人，像被雨水洗过的玻璃，倒映着沈昼的影子。沈昼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等待的，不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开始。
江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极小的电子温度计，夹在沈昼耳后，又把自己的手指按在沈野颈侧。液晶屏上数字跳动：
沈昼：118 bpm
江野：126 bpm
误差：8 bpm
江野挑眉：“8是幸运数字，说明我们心跳刚好对齐第八位小数。”
沈昼把那只温度计摘下来，反过来贴在江野锁骨的位置，冰得江野“嘶”地缩了缩脖子。
“误差修正。”沈昼淡淡道，“现在你的心跳降了两格，我升了一格，四舍五入，我们重叠。”
江野拿指尖戳了戳沈昼的梨涡：“重叠也得有重叠证明，比如——”
他忽然伸手，把沈昼的手腕拉到自己胸前，让那只腕表紧贴自己的心脏。金属表背被雨水打得冰凉，却在下一秒被体温熨得发烫。
“听见了吗？”江野低声说，“秒针和你的名字同步。”
沈昼笑了一下，很短，却带着雨后初晴的明亮。他抬手，指尖在江野掌心写下一串数字：12.0000。江野会意，把掌心合拢，像把数字收进保险柜。
“保留四位小数，够精确吗？”江野故意问。
“不够。”沈昼用鼻尖碰了碰他的指尖，“再补一个条件——置信区间，只包含你。”
雨声渐大，像无数细小的鼓槌敲在屋顶。江野把外套撑在两人头顶，布料瞬间被雨点打出密集的鼓点。沈昼抬头，雨水顺着睫毛滑进嘴角，带着一点甜味。江野的声音混在雨里，却清晰得像直接贴在耳膜：
“十二天，我提前说——我喜欢你。公式没错，心跳没错，雨也没错。”
沈昼没有回答，只是把那只纸飞机重新折好，塞进江野胸前的口袋，贴近心脏的位置。指尖在布料上停留三秒，像确认一条尚未校准的刻度。
江野忽然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擦过沈昼的指节：“等等，还有一道附加题。”
他从卫衣兜里掏出第二只纸飞机，比刚才那只更小，机翼上画着两条互相追逐的莫比乌斯环。
“如果十二天后，我们走到0天，”江野把飞机放在沈昼掌心，“我要你在0.0000的位置，补一个吻。”
沈昼的耳尖瞬间烧得比心跳还快，他下意识攥紧纸飞机，却听见江野补了一句：
“别担心，误差我已经提前清零。”
教室的灯突然闪了两下，像被雨声惊扰的萤火。江野趁机把额头抵在沈昼的肩窝，声音闷在布料里：“沈昼，我数学没你好，但我会背圆周率——”
“3.1415926……”沈昼轻声接。
“错了。”江野笑，“是3.1415926江野喜欢沈昼无限不循环。”
雨幕里，两人并肩站着，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两条即将相交的斜线。倒计时牌上的数字无声地跳动，从12开始，慢慢向0靠近。而雨点落在纸飞机上，发出细碎的“嗒嗒”声，像一条隐秘的暗号：
——第12天，告白成功，误差为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