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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暴雨未歇心跳先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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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突然杀回来的。第三节晚自习的铃声刚落，一记闷雷滚过屋顶，像谁在天台推倒了整箱铁皮。风紧接着冲进来，把窗帘掀得猎猎作响，灯泡跟着晃，投影在黑板上投出摇晃的光斑。沈昼停下笔，抬头看窗外——乌云压得很低，仿佛伸手就能碰到。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密集而清脆，像无数颗玻璃珠同时碎裂。他下意识去摸桌角的防水袋，把刚打印好的竞赛卷塞进去，拉链拉得飞快。
江野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教室后门被猛地推开，风裹着雨丝灌进来，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的校服外套已经湿透，水珠顺着锁骨往下淌，在衣摆处汇成一条细线，滴在地板上。他手里攥着一把钥匙——图书馆顶楼视听室的备用钥匙，金属边缘在闪电的映照下泛着冷光。
“走不走？”江野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显得格外低沉。他抬手抹了把脸，雨水顺着指缝流下来，像透明的泪。沈昼没问去哪，只是迅速把桌上的草稿纸叠好，连同防水袋一起塞进书包。他站起来的时候，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一声尖锐的响动，被雷声淹没。
两人一前一后冲出教室。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应急灯在暴雨中发出微弱的光，像垂死的萤火。风从侧面吹来，雨点斜斜地打在脸上，生疼。沈昼的黑色长柄伞刚撑开就被风吹得翻了个面，金属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江野伸手按住伞柄，掌心覆在沈昼的手背上，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潮湿的暖意。
操场已成泽国。积水没过脚踝，每走一步都溅起银白色的水花。雨水模糊了视线，远处的教学楼只剩下模糊的轮廓。江野走在前面，背影在雨中显得格外挺拔。他回头，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往下滴，像透明的珠子。沈昼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跟上。他的运动鞋已经灌满了水，每走一步都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
图书馆的后门常年锁着，此刻在暴雨中显得格外阴森。江野的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隐秘的暗号。门开了，一股混合着旧纸和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沈昼跟着进去，门在身后关上，将雨声和雷声隔绝在外。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只有闪电偶尔劈亮室内，投下交错的光栅。
视听室在顶楼，需要再爬一层楼梯。楼梯间的感应灯坏了，沈昼打开手机手电筒，光圈在墙上晃动，照出两人交叠的影子。江野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踩得楼梯发出沉闷的响动。沈昼注意到他的肩膀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某种蓄势待发的情绪。
视听室的门锁有些生锈，钥匙转了三圈才打开。里面比想象中要整齐，一排排老式木椅上覆着白布，像沉默的幽灵。投影仪的镜头蒙着尘，屏幕卷在顶上，像一条沉睡的银蛇。江野径直走向窗边，拉开一条缝隙。暴雨的声音立刻灌进来，像无数细小的鼓点敲击耳膜。
沈昼把书包放在投影仪桌上，防水袋被雨水浸得发亮。他转身时，江野已经站在他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睫毛上的水珠。闪电再次亮起，照出江野眼中翻涌的情绪——像暴雨前的海面，平静下面是暗涌。
“心跳 132。”江野低声报数，像在念一条实验数据。他的声音被雨声衬得格外清晰。
沈昼抬眼：“误差来源？”
“你靠近我 15 厘米。”江野说着，伸手扣住沈昼的手腕，掌心贴上他的颈侧。脉搏在皮肤下奔跑，像被困的小兽。
沈昼的呼吸乱了节奏。他下意识抓住江野的衣摆，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雨水顺着江野的发梢滴落，落在沈昼的锁骨上，冰凉得让他打了个颤。江野低头吻住他，动作比想象中温柔。雨水沿着两人相贴的唇缝渗进，带着微咸的涩味。沈昼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隔着布料掐进江野的腰侧。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沈昼分不清耳边是雨声还是自己的心跳。江野的舌尖轻轻撬开他的唇齿，带着掠夺的意味，却又在最后关头放缓，像在确认什么。分开时，两人的呼吸都乱了。江野的额头抵着沈昼的，声音低哑：“暴雨未歇，心跳先涨。”
沈昼轻笑，声音被雨声盖得只剩气音：“那就让它涨到红线。”
江野从口袋掏出一张折得方正的草稿纸——沈昼昨夜写废的黎曼猜想弱形式。纸张已经被雨水晕开一角，墨迹却清晰可辨。他把它塞进沈昼手心，指尖在纸面点了点：“等式左边，我填了你的名字。”
沈昼展开，纸面被雨水晕开一角，墨迹却清晰：
“若命题成立，则沈昼必须承认喜欢我。”
沈昼握住那张纸，抬眼，暴雨在窗外织成银色帘幕。他伸手，指尖勾住江野的小指，轻轻晃了晃。
“命题成立。”
雷声轰然，像为这句告白盖下的公章。
雨声未停，心跳却先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