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别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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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靳游在熟悉的宿舍床上醒来，头痛欲裂，像是被重锤敲打过。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得他眯起眼。关于昨晚烧烤店之后的记忆，只剩一些模糊的碎片和最终彻底断片的黑暗。
封威和王宇阳还在呼呼大睡，宿舍里弥漫着淡淡的酒气和早餐包子的味道。
靳游揉着太阳穴坐起身，下意识看向桑茶之的床位——已经空了，被子叠得整齐。
一整天，靳游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尤其是桑茶之。上课时，他习惯性地想和桑茶之讨论几句，对方却像是受惊一样，眼神闪烁地避开他的视线，回答也简短得近乎敷衍。中午吃饭，桑茶之破天荒地没和他坐一起，而是借口说和话剧社的学姐有约，匆匆扒了几口就走了。甚至在宿舍，桑茶之也总是背对着他，要么看书，要么戴着耳机，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
“小桑怎么了？感觉怪怪的。”靳游忍不住问王宇阳。
王宇阳挠挠头：“不知道啊，可能昨晚也喝多了不太舒服？或者……靳哥，你昨晚喝醉没对他干嘛吧？我记得最后是你俩一辆车回来的。”
靳游心里咯噔一下，但努力回忆，除了头更痛之外，依旧一无所获。“我能干嘛？我都断片了。”他语气有些烦躁，那种抓不住重点的感觉让他莫名心慌。桑茶之那明显躲避的态度，像一根细刺，扎得他很不舒服。
当晚，国庆假期即将到来的氛围被一则正式通知冲淡——全校新生军训将于下月底开始，为期两周，并且以严格和高标准著称，往年还有在烈日下练晕过去的先例。
通知一下来，宿舍里顿时一片哀嚎。
封威打量着正在收拾书本的桑茶之，开玩笑地撞了撞王宇阳的肩膀：“哎，你说小桑这小身板，能扛得住吗？别第一天就倒下了。”
王宇阳附和：“是啊小桑，要不要未雨绸缪，想办法弄张病假条？听说医务室那个老师挺好说话的……”
桑茶之闻言，放下书，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服气：“我只是看起来瘦而已，体力没那么差。”像是为了证明，他忽然伸手，一把将身上那件宽松T恤的下摆掀了起来，露出一截纤细却意外覆着一层薄薄肌肉的腰腹，线条流畅，皮肤在灯光下白得晃眼，“看到没？我还是有……”
“锻炼”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宿舍门“咔哒”一声被推开，靳游刚好拿着本书走进来。
他的目光瞬间就定格在那片猝不及防闯入视野的白皙腰身上，瞳孔微缩。几乎是同一时刻，根本来不及思考，靳游一个大步上前，动作快得带风，一把就将桑茶之掀起的衣摆猛地拉了下去，严严实实地盖回了原处。
动作间，他的手指甚至无意擦过了桑茶之腰侧的皮肤，两人都像是被微弱的电流弹了一下，同时顿住。
桑茶之惊愕地抬头看他，脸颊迅速漫上一层薄红。
靳游也愣住了，对自己这过于迅速和激烈的反应感到一丝诧异，但面上却强装镇定，视线快速扫过略显安静的宿舍，随口抛出一个理由，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刚在楼下看到学生处的阿姨好像要上来查寝，说是重点查违规电器。你们的东西都收好了吗？”
封威和王宇阳“卧槽”一声，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慌忙开始检查自己的插座和柜子。
只有桑茶之还站在原地，微微睁大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靳游，被拉下去的衣摆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手指划过时那一瞬间的力度和触感，有点粗鲁，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耳根却悄悄地红了。
靳游避开他的目光，转身走向自己的书桌，心口却莫名跳得有些快，刚才那一晃而过的白皙画面和指尖残留的细微触感，竟比宿醉后的头痛还要清晰地盘桓在脑海里，驱之不散。
桑茶之站在原地耳根透着红，又来了，从前一天晚上那两个意外的吻后，他现在每次看到靳游心跳都会莫名其妙地加速。在刚才对方无意碰到他的腰腹时，那股心乱，紧张的情绪将他包裹起来，手足无措。
宿舍里短暂的安静被封威和王宇阳翻找东西的窸窣声打破。靳游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躁动，转身看向还愣在原地的桑茶之，刻意用平常的语气开口，试图打破两人之间那点不自在的沉默：
“对了，你收到许夏学姐发的消息了吗？她说国庆收假回来，我们就可以开始排练话剧了。”
桑茶之似乎还沉浸在被猛地拉下衣摆的惊愕和那瞬间的触碰里，听到靳游的话，睫毛颤了一下才抬起头，眼神还有些闪烁：“……啊，嗯。收到了。刚刚回来时看到的。”
他的声音比平时小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
“剧本你看过了吗？”靳游尽量让话题显得自然，走到自己书桌旁，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桑茶之。对方微微泛红的耳根在他眼里格外清晰。
“粗略看了一下，”桑茶之顿了顿，似乎也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反串的角色……台词还挺多的。”他说到“反串”时，语气有点微妙，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跃跃欲试的挑战欲。
“嗯，确实。”靳游点头，想起剧本里那个需要桑茶之扮演的、性格颇为鲜明的女性角色，嘴角不自觉地带了点笑意，“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毕竟你……”他想说“毕竟你长得就挺适合”，但话到嘴边觉得不太对，硬生生拐了个弯，“……理解能力一直很强。”
桑茶之似乎察觉到了他未尽的语意，瞥了他一眼，眸光有些潋滟，似盛着一眼清泉，靳游心头一动。
“到时候排练你别笑我。”桑茶之小声嘟囔了一句，终于不再避开视线，目光落回靳游脸上，虽然还有点不自然，但总算恢复了平时的交流状态。
“不会。”靳游保证道，心里却想，到时候会不会笑场可能不由他控制，毕竟看着桑茶之一本正经地念那些台词，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有点……
“那就好。”桑茶之低下头，假装整理书本，但微微扬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他的一丝心情。话剧排练冲散了些许尴尬，也让他对即将到来的集体活动生出了期待。
靳游看着他低垂的侧脸和那微微翘起的唇角，自己都没意识到目光柔和了几分。刚才那点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似乎暂时被翻篇，但某种微妙的气氛，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悄悄在两人之间荡开，并未完全平息。
封威在一旁插嘴：“哎，排话剧？就是话剧社官网上发出来那个吗，到时候我们一定去给你们捧场。”
王宇阳也附和：“……对啊，我也去。听说还有反串呢？”
桑茶之顿时一窘，说话都在卡词，险些咬了舌头，承认自己要饰演一个女角色，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嗯……对……是需要反串。”
靳游看着桑茶之微窘的样子，眼底浮上些许笑意。
国庆假期正式开始，宿舍楼一下子空了大半。靳游因为家里的事情又多待了两天，等到真正闲下来待在安静的宿舍里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桑茶之好像……没什么动静。
微信聊天框停留在假期前一天的对话，他发过去一句“路上小心”，桑茶之回了个“嗯嗯”的小猫表情包。之后整整两天，再无音讯。
这有点反常。按照以往，桑茶之总是分享欲强烈一些的那一方，不至于这样杳无音讯一般。
靳游指尖敲着桌面，心里莫名有点空落落的。是因为那天自己喝醉后可能做了什么失态的事？还是……因为自己下意识拉他衣服让他觉得被冒犯了？
他想主动发条信息问问，打字打到一半，又删掉了。万一对方只是单纯不想理他呢？这种猜测让他有点烦躁。
就在这时，手机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响起——是那个游戏。
靳游立刻点开。
茶吱只之：发来一张照片，是某个著名景点的打卡照，阳光灿烂，人潮涌动。配文：假期第一天，被拉出来人挤人啦~［小猫晕头转向］
靳游看到昵称的那一刻心情就莫名放松了一些，快速回复。 JY：假期人多，注意安全。
茶吱只之：知道啦！你看这个糖人，好像你游戏里那个角色哦。［图片］
JY：嗯，是有点像。
接下来的几天，靳游的假期仿佛被这个小小的游戏账号填满了。
【茶吱只之】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分享生活：早上是精致的早餐照片，配文“吃到当你著名美食啦，享用中~”。中午可能是某个可爱咖啡馆的角落，“这里的布置格局好特别［小猫星星眼］，但是咖啡都好苦［小猫撇嘴］”；晚上甚至还会发夜空中的星星，“好美好美。”
靳游发现自己养成了一个习惯，时不时就要拿起手机看一眼，期待着那个熟悉的头像弹出新消息。他耐心地回应着每一张照片和每一句话，那种被依赖和分享的感觉，奇异地抚平了因桑茶之“失联”而产生的微妙焦虑。他甚至觉得，这个假期因为“之之”的陪伴，似乎也没那么无聊。
直到假期第五天。
茶吱只之：哥哥，你这几天都在陪我聊天，我做了个小礼物给你！［图片］图片里是一个手工编织的平安扣挂件，浅咖色的细绳交织，中间嵌着一颗小小的、润泽的白色珠子，做工细致，看起来花了不少心思。
茶吱只之：是我自己编的哦，第一次做可能有点丑希望你不要嫌弃……能告诉我你家的具体地址吗？我给你寄过去~”
靳游看着图片，愣住了。这份心意远远超乎了他的预期。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裹挟着细微的悸动在他心口蔓延。他几乎能想象出屏幕那头，女孩低着头，认真又笨拙地编织着绳结的样子。
他犹豫了片刻。把自己的真实地址给一个网络上认识的“女孩”，这并不符合他一贯的原则。但对方是“之之”……是那个会对他撒娇、会和他分享点点滴滴、会因为他一句“注意安全”就发来开心表情包的“之之”……还是不止一次洞悉自己情绪变化，很认真地安慰他的之之。
拒绝的话怎么也打不出来。最终，靳游给出了学校旁边那家他常去的、代收快递的便利店地址。
JY：很漂亮，一点都不丑。谢谢之之。［摸头］
茶吱只之：你喜欢就好~［小猫托腮］
放下手机，靳游看着窗外，心里有种异常柔软的感觉。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而城市的另一端，桑茶之看着屏幕上靳游发来的地址和那句“谢谢之之”，脸上有些发烫，心里却甜滋滋的。他用这种隐秘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靳游的联系，既避免了直接交流可能带来的尴尬，又仿佛隔着一层马甲，能更自然地表达那些平时说不出口的亲近和感激。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