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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后记 ...

  •   2033年8月14日

      病危通知单

      在寿宴上西凌微看看到了那个男人,眉深目静地望着自己,那一刻她捏着酒杯的手颤抖了一下。

      随后稀里糊涂地,她跟着男人回了家,第二天再醒来已经是中午,她浑身清爽,还带着沐浴露的香气,丝毫没有昨夜的泥泞。
      她差点以为自己只做了一个春梦,浑身酸痛的理由是昨晚喝了点小酒发了酒疯。

      她下楼时看到了关引云,关引云比她小三岁,今年二十五,眉目间总扬着热情。此时他正端着茶杯,坐在男人对面,笑说着什么。

      而男人则轻轻用手指撑着额角,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认真听着,他露出的手腕内侧还有自己昨晚留下的牙印。
      西凌微刚想上楼躲一躲,但关引云很快就看到了自己从楼上下来的身影。

      他脸色变得很苍白,唰地站起来,声音滞涩:“你……你怎么在楼上。”

      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眼里带着促狭笑意的男人,觉得莫名熟悉,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右耳的珍珠耳坠:“咳咳,他是应伯伯的孙子,昨晚我就……嗯,我喝了点酒,然后把他当成了秋子明,我就跟着回来借宿了一下。”

      关引云松了一口气,但男人眼底的笑意却荡然无存。

      她看着那冷淡着侧向一边的脸,心微微刺痛。

      关引云回头见应忌玄毫无表示,放下心来,坐回椅上。只是等他转头再看到她时,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她浑身满是吻痕,从脖颈到前胸,甚至衣摆下还有隐约泛青的指印

      关引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们做了什么?”

      西凌微觉得他反应有些过激,起了捉弄他的心思,便道:“爱。”

      关引云艰难地扭头去看应忌玄,颤声道:“是真的吗?”

      应忌玄也毫不遮掩,直视着关引云:“嗯,做了。”

      关引云几乎要疯了,他欲哭无泪:“你是医生你不知道她情绪高昂的时候容易滥.交吗?”

      西凌微一听就不高兴了,她皱眉:“关引云,你怎么说话呢,在你眼里我自制力这么不强吗?”

      “你自制力强可能和一个刚见面的人做那种事?”关引云不敢相信她第一次叫自己名字是在这种场合,咬牙道,“还有你,应忌玄,你不知道你不能和你的病人发生关系吗?”

      应忌玄倒没有他们两个那样容易情绪激动,只是说:“知道,但我自制力不强。”

      关引云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遇到这样的事。

      西凌微站在一旁,则哈哈笑出了声:“你别这个表情,有点好笑。”

      关引云看着西凌微,收敛了表情:“我会跟秋明老师讲的。”

      “他管不了我,关引云。”西凌微笑了一会儿,就又恢复了正常表情,瞧着脚边亲昵蹭蹭的小黑猫,惊喜地弯腰抱了起来,“哇,这么肥。”

      小猫对她甜滋滋眯了眯眼,西凌微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它圆滚滚的屁股,看向了应忌玄:“叫什么名字,我喜欢。”

      应忌玄静静瞧着她:“没有名字,但对‘微微’两个字有点敏感。”

      西凌微一耸肩,身上传来男人昨夜舔她的痒,没忍住嘶了一声,浑身漫上一阵舒缓热意。

      她装作无事发生,正对着小猫的脸:“我对这两个字也很敏感,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关引云的脸都僵得要开裂,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再见,就落荒而逃。西凌微没去挽留,她默认为他赶着去参加节目,只是说了一句回见,抱着猫坐在了椅子上。

      谁都拒绝不了素昧谋面但亲近自己小动物,西凌微抱着小猫又蹭又亲,心下温馨之余还发现自己呆在应忌玄身边很放松。或许是两人睡了一觉的缘故。

      应忌玄就在阳光下安静地看着她,突然道:“微微。”

      西凌微抬头看向了他:“嗯?”

      那一瞬间给了他恍惚,好像两人还坐在别墅阳台吃着早餐晒太阳。

      他轻声说:“你知道我这十年怎么过来的吗。”

      不像是质问,更像是委屈。
      西凌微望着他,慢慢直起了背,她看着那张总在半梦半醒间出现的令人目眩神迷的脸,缓缓地:“我不知道,但我想我怎么过来的你也同样。”

      “不会。”他说,“你不记得我,但我记得一清二楚。”

      西凌微摇摇头,看着被太阳照亮的男人,觉得他像少年。可惜这个词再也不能用在他身上了。

      心里漫过巨大的哀愁,是无能为力但好在一切都过去的哀愁。

      她突然低下了头,面朝着黑猫,阳光下音量很轻:“我最开始以为我们的故事会像我看到的青春校园小说一样。”

      应忌玄低低说了声:“我也以为。”

      “但并不是。怎么可能所有人的青春都灿烂漂亮。”西凌微仍旧低着头,“你问我这十年怎么过来,我也说不清楚,我其实对时间的概念很浅,我很多次在清晨醒来都以为自己还是学生,我记得你,在找你,却怎么都找不到。但我又知道你确确实实存在,你看,其实是你抛弃了我不对吗?”

      “不是抛弃,是找不到。”应忌玄低声道,“你什么都没有和秋明讲,他能和我哥说断就断的作风,怎么可能还会让我有机会把你找到。”

      “你不要在心里怨他。”西凌微缓缓摇头,“就算是,我也不愿意,我那副样子像鬼一样,你不会喜欢的。我只想堂堂正正站在你身旁。”

      “谁不像鬼。”应忌玄笑笑,“你不是会觉得我不喜欢,你只是从来都对我保留。”

      “……可能大家都会受到自己的经历影响。”西凌微声音很轻,带有一些青涩的愧赧,“但是我很渴望你的爱,我很谢谢有这样的你出现在我的世界,但你要原谅我的不告而别,你说过你希望我找到自己,在离开你的这十年我找到了。”

      应忌玄道:“可是没有我。”

      西凌微叹了一口气,眼泪砸在猫毛上:“我日日夜夜都会梦见你。”

      “梦见怎么算。”应忌玄按着自己腕侧的牙印,“这十年陪你的都是别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西凌微又落下一声叹息。
      两人对话就那样结束。

      西凌微回到自己家的时候,门后放了一大束蓝色郁金香,花束卡片里夹着一张贺卡,前天送来的,让她今晚就去参加他小儿子的百日宴。

      西凌微换了一身能体面遮住自己身上痕迹的衣服,到卧室里包了一个大红包,开车到老城区那边的酒楼里去。她转着方向盘经过自己刚来时居住的楼房时,停了片刻,看向了二楼。

      那里已经没有了大火烧过的痕迹,她透过不高的玻璃窗,清楚地看到了自己曾经短暂拥有过的卧室靠窗处立了一个大书柜,视线再移,便是阳台上挂着的一中校服,黑白配色的短袖,在夕阳下印着防盗窗的影子,轻轻悬挂在铁架上荡悠。

      西凌微从来没穿过,她想,应忌玄穿上打篮球一定很好看。

      后视镜里看到交警在浓郁的夕阳里朝这边看过来,她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再停就有些久了,便离开了这个故地。等到了小酒楼,在门口招呼着的安轩看见她便同身旁人说了句什么,抱过自己的小儿子,朝她走了过来。

      西凌微微笑着朝小孩儿挥了挥手,小孩儿看着她的脸半晌,咧着湿润的唇开怀一笑。婴儿的眼睛总是那样纯净,西凌微伸出左手指腹,在那绒毛浅浅的小脸蛋上轻轻抚摸。

      “我就说我们家喜欢你这一挂。”安轩看着小孩儿不停朝她倾着的身子,眉眼间那道疤都皱了起来,他笑道,“来,福宝,认干妈。”

      抬头看了一眼安轩,对上他理所当然的无赖视线,西凌微做出了一副我就等着你讹我的样子,还带着无可奈何的笑。
      福宝伸着那稚嫩的双手,想去抓西凌微的头发。西凌微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火红又鼓囊的大红包,填在了小孩儿抓着空气有些空虚的手上。安轩的妻子已经站了过来,见西凌微给出这么大的红包,惊道:“轩哥,你又让孩子坑微微姐。”

      西凌微道:“这哪里是坑,是我给小宝贝包的大红包。”

      安轩朗声一笑:“对,这孩子命苦,没爷爷奶奶,但今后有干妈疼哦。”

      “干妈!”一个甜甜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接着大腿一热,低头瞧见了一个笑容甜美的白皮肤小女孩儿熊抱住了她,“我好想你啊,干妈。”

      西凌微俯身,将女孩儿抱起,对她一笑:“小柒最近玩得开不开心啊?”

      “开心!”小柒撅唇吻了上去,“我的弟弟超级可爱,干妈你喜欢吗?”

      “喜欢。”

      小柒见到她很激动,不停地摇晃着,让西凌微有些撑不住。这时她妈妈伸手接了过去,柔声道:“柒柒,不能总是要干妈抱,你已经很大了,干妈会累。”

      安轩则伸手将柒柒接过,一手抱一个,哈哈笑着:“也不能让妈妈抱了,妈妈心疼干妈。爸爸心疼你们妈妈啊。”

      西凌微看着儿女双全巴不得仰天大笑的安轩,已经很难再将他同那个堵在小巷里扇自己一耳光的人联系在一起了。安轩不呼风唤雨后改了很多,当初她从他机车上跳下来的时候,还以为他要当一辈子鬼火。而秋子明有时去安轩夫妻开的花店买花时,也总是说那个机车仔今天又在念叨要给你还钱,我听着耳朵疼。西凌微恨铁不成钢地摇头,明明从安轩夫妻在她买花死活不肯收钱时,她就已经说过把借的那笔当作投资。

      今天她在酒宴看到了很多熟面孔,曾经年轻傲气的脸早就变成了烂大街的样,她起初没什么感触,直到一个穿着白T恤的少妇朝她走来。西凌微看了一会儿才认出她是陈可欣,不过她因生孩子没注意保养,皮肤已不再白皙光滑,皱纹也朝下拉着。

      西凌微第一次清晰地看到十年。

      原来大家都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只有她和秋子明一直活在过去。

      吃过筵席,西凌微就牵着小柒去南湖公园玩。
      她坐在湖边,突然听到熟悉的笑声。西凌微回过头去,看到一家三口站在湖边玩,夫妻仪表堂堂,女儿则打扮得像公主,等朝这边朝西凌微这边走来时,她惊于自己这么久都还没忘记肖钦和敬越情。

      是的,活在回忆里的人怎么擅长忘记。

      敬越情认得西凌微的脸,她缓了良久,才想起她的名字:“凌微?”

      敬越情已经比年轻时稳重了许多,在岁月的打磨下她明显多了几分商场老练的气势,西凌微觉得她们两人隔了很远的距离。至于肖钦,还是那么不爱说话,对西凌点头得体笑过后,蹲下去温声安抚他急着要去下一个目的地的女儿。

      察觉到她的视线,敬越情笑笑:“这是我的女儿,四岁多了,叫肖虞敏。”

      “好名字。”西凌微仰脸,迎着晚风对敬越情一笑。

      这时小柒咚咚咚地跑来,手里提着西凌微给她买的小灯笼,远远喊了一声“快看!”
      敬越情朝声源看去,笑道:“她好漂亮,是你和应忌玄的孩子吗?”

      湖面盛着粉云霞波光粼粼,小柒提的灯笼膨出的红光倒映进去,像是落了日。

      在敬越情眼里她和应忌玄也活在过去。

      西凌微在湿润的晚风里眯起眼:“我和他不计划生孩子,那是我的干女儿。”

      “哦,不生孩子也好啊,你们俩那腻歪劲……”敬越情说着,手机突然拨入一个电话,她一见来电就迅速端正了神色,走到一边去接听。

      西凌微看了一眼自己手机,时间不晚,她可以慢慢带小柒回去了,便起身和肖钦打了声招呼,对着那边喊道:“小柒,回来了。”

      小柒听了忙回神,朝西凌微跑了过来,小灯笼止不住乱晃:“干妈,我刚才在湖里面看到了红锦鲤!我们会有好运发生的,去刮彩票吧!”

      西凌微搂了搂她的背,笑道:“好啊,我们一人刮一张。”

      “干妈,你对我真好,我以后有钱了也要对你这么好。”小柒说完,又低头想了想,“呃……其实没钱也可以对干妈好,就像我爸爸,他是个穷光蛋,抠门,但我想要什么都会给我。”

      西凌微被她说得心里暖暖的,这时小柒又道:“对了干妈,你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干爹啊,其实我觉得之前总跟你一起的那个叔叔就不错,一看就喜欢你,还长得那样亮堂堂,对人也大方。”

      西凌微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也会被催婚。

      “干妈,你看月亮!”小柒又抬头惊呼,西凌微便同她一起望着。

      月亮很圆很大,撑着像一轮白玉盘。西凌微很少抬头去看月亮。

      “干妈,今天八月十五号,我们为什么不过中秋节?”小柒晃了晃她的手,轻声道,“干妈,干妈,你看那边……”

      小孩儿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在这一声又一声的干妈里,西凌微有点累了。

      她疲惫地叹了口气,一边轻声回答着小柒的问题,一边带着小柒刮完彩票回去。小柒一路上蹦蹦跳跳,开心地哼着歌,这让西凌微又认为自己的疲惫其实算不得什么。

      小柒的妈妈接过女儿时,给西凌微递了一个大口袋,里面用塑料袋装着一些新鲜蔬菜,最中间还单独装着一些蛋,她笑得还是很温柔:“微微姐,这是我爸妈拿下来的菜,你带些回去吧。”

      西凌微心知这是能让他们安心的好意,对此已经成了习惯,但每次拿到心还是会觉得很暖。她道谢接了过来,夸赞了几句菜真健康。小柒妈妈倚着门框软软一笑。

      既然今天有了菜,她就干脆开车回了秋子明的家,把食材给那个会烹饪的孤寡老人送去,顺带去住几天。

      秋子明开门时穿着棉麻布料的家居服,视线落在西凌微身上半秒,皱眉道:“你和谁去鬼混了,一身男人味。”

      西凌微呵呵笑几声,把菜递给秋子明:“这是你机车仔家给我们的。”

      秋子明接过,低头朝袋子里看了一眼,转头拿去了冰箱。秋子明家厨房是开放式的,西凌微坐在凳子上,去打量自己走后没人味到令人背冒阴风的客厅,难听话就自然而然从她嘴里冒了出来:“你是和鬼结婚了吗?天天打扫这么干净生怕人味熏到他了。”

      秋子明轻轻关上冰箱门:“那你是和谁结婚了——猪?狗?生怕干净了他们不适应是吧。”

      “我家哪里脏了,我只是东西摆得乱。”

      “哦。”秋子明敷衍地回应了声,“你是不见到应忌玄了。”

      西凌微不吃惊,昨晚寿宴秋子明因为和应老头子关系亲,坐得格外近。他能比自己更先看到应家来了什么人。

      “对啊。”不知为何,同秋子明谈起他西凌微有点莫名的情绪,她故作镇定地说,“我很久没见到他了。”

      秋子明淡淡点头,目光落在西凌微的后脑勺。

      在长安演唱会的急救场遇见她昏迷,把带她走后,两人就没分开过。那时秋子明还不温不火,身上没多少钱,带着她治病看医生后两人穷得要喝西北风。西凌微浑浑噩噩打不了工,他便又找了个便利店兼职,两人一分钱掰成两半花,饭只能在锅上来回翻炒。西凌微那时就特别像不顾老父亲穷苦的孩子,不仅每天要喝两元一杯的豆浆,吃饭时还挑得要命,嘴毒得他甘拜下风。

      好在后来秋子明在种种压力下创作欲喷薄,他们两个终于熬出了头。

      再回看当时,秋子明对西凌微的情感很复杂,救她不假,但想着借她身把帮助还给应寻也是真。只是后来相处久了,他也不知不觉将她当成了亲人,两人风里雨里过上了安稳日子,有钱看更好的医生后西凌微的病情也越来越稳定,逐渐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职业。

      他很高兴能帮她免去摸爬滚打,让她才华能够展现,那就像是看着自己女儿长大。他都以为两人以后就这样老死下去了。

      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其实秋子明并不想要她陪自己孤独终老,从他曾试图撮合她和关引云就看得出来他其实也想让她的生活步入正轨,走出疾病阴影,也不要受到自己的奇怪影响。

      但后来真的看她和关引云越走越近,秋子明心里就莫名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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