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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皇室变天了 ...


  •   残阳如血,泼洒在覆灭的都城之上。断壁残垣间尸骸遍地,暗红的血浸透了青石板路,尚未散尽的硝烟混着浓重的血腥气,呛得人喉间发紧 。幸存的将士们举着染血的兵刃高呼,声浪撞在颓圮的宫墙上,碎成一片沙哑的喧嚣,惊起檐角残留的灰瓦,坠在尸堆里,溅起细小的血花 。

      一个甲胄染血的将士踹开半扇歪斜的木门,门轴断裂的脆响在死寂的街巷里格外刺耳 。他目光扫过角落里瑟缩的小小身影——那是个约莫三岁的男孩,小脸脏污,额角还凝着干涸的血痂,一双眼睁得大大的,像受惊的幼鹿,攥着衣角的小手抖得厉害,怀里却紧紧护着块刻着“萧”字的玉佩 。将士眸色一厉,提刀便要上前,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让男孩浑身一颤,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喝止 。

      “住手 。”

      来人身着锦纹华服,墨色衣料上绣着暗金云纹,虽袍角沾了尘灰与几点血渍,腰间玉带却依旧端正,气度雍容得与这乱世格格不入 。他缓步上前,乌靴踏过门槛时,刻意避开了地上蔓延的血迹,瞥了眼那缩在角落的孩子,眉峰微挑,语气带着几分轻慢:“一个黄口小儿罢了,不足为惧,何必脏了手 。” 将士闻言,虽有不甘,喉间发出粗哑的闷哼,终究还是收了刀,退到一旁 。

      男子俯身,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男孩肩头的灰尘,目光落在他怀中的玉佩上,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兴味,却没多问,直起身时对将士道:“带下去,安置在偏院,别让他死了 。” 说罢,便转身离去,衣摆扫过门槛,没再回头 。谁也未曾想,这覆灭与放过的瞬间,不过是王朝更迭的序幕,而那枚被男孩紧护的玉佩,将在多年后,掀起滔天巨浪 。

      数月后,天下易主,司家彻底执掌乾坤 。贤王司惊寒登基为帝,册封贤王妃应氏为后,侧妃兰氏为贵妃 。朝堂尘埃落定那日,帝后长子司颜琛被册立为东宫太子,金銮殿上的钟鼓声响彻云霄,宣告着属于司家的新纪元已然开启 。而那个曾被遗落在角落的孩子,萧玦,此刻正带到了兰侯府中养着,日日对着四方院墙,因为过于害怕所以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司惊寒登基不过数月,春和景明时,常陪着应皇后在御花园里散步 。这日廊下紫藤开得正好,淡紫色的花串垂落如瀑,风一吹,便簌簌落在青石小径上 。应皇后伸手拂过垂落的花串,指尖刚触到花瓣,忽觉喉间一阵发紧,捂着唇轻蹙起眉,连带着脸色都白了几分 。司惊寒忙扶住她,掌心贴着她微凉的后背,语气里满是焦灼,当即召来太医 。

      诊脉的太医跪坐在软垫上,指尖搭着应皇后的腕脉,片刻后,猛地起身叩首,声音里满是欣喜:“陛下!娘娘这是喜脉!已有一月有余!” 司惊寒悬着的心瞬间落地,伸手将应皇后揽入怀中,眼底的焦灼尽数化作温柔,连带着声音都放轻了:“辛苦你了 。”

      满宫都因这消息添了喜气,应皇后孕期里,司惊寒几乎推了大半夜游宴,日日陪着她看膳、散步 。兰贵妃也时常遣人送来安胎的补品,只是每次来的宫人,眼神总在应皇后隆起的腹部上停留片刻,才躬身退下 。熬过十个月的辛苦,产房里终于传来婴儿清亮的啼哭——是位公主,在皇子公主里排行老七 。司惊寒抱着襁褓里皱巴巴的小婴孩,瞧着她眉眼像极了应皇后,尤其是那对垂眸时会泛着水光的杏眼,当即取名“司茵倩” 。

      百日宴那日更是热闹,宫人们提着宫灯穿梭在殿宇间,将夜晚的皇宫照得如同白昼 。国师身着深色法袍,手持罗盘观过天象后,上前贺道:“陛下娘娘,此女降世时,紫微星旁现祥瑞光晕,定是个小福星,能为司家带来吉运 。” 司惊寒听得心花怒放,当场给她取了封号“长宁”,盼她能长久安宁,司茵倩也成了司家王朝里第一位有封号的公主 。

      往后几年,司茵倩在帝后的膝头、兄长们的护持下长大,日子过得像御花园里的春光,暖融融的没半分愁绪 。她会拽着司惊寒的龙袍要糖吃,趁他批阅奏折时,偷偷将砚台里的墨汁抹在他的龙袍下摆;也会窝在应皇后怀里听故事,听到动情处,便伸手搂住皇后的脖颈,把小脸埋在她的衣襟里 。连素来沉稳的太子司颜琛,都总把她护在身后,有皇子抢她的点心,司颜琛便会皱着眉,将她护在身后,轻声道:“茵茵别怕,兄长在 。”

      只是司茵倩不知道,这份安稳之下,暗潮早已汹涌 。那时的少年被留在了兰家,取名为兰枕星,眉眼间没了当时的怯懦,只剩冷硬 。他每日跟着府上暗卫习武,剑穗上的红绸在风里翻飞,每一次出剑,都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 ,尽管年纪轻轻的,但实力不输暗卫。偶尔,他会站在别院的高墙上,望着皇宫的方向,指尖攥着那枚“萧”字玉佩,眼底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恨意 。

      太子司颜琛十岁生辰,宫里摆了盛大的宴席 。文武百官携着家眷入宫,金銮殿旁的偏殿里,觥筹交错间满是贺喜声,舞姬们身着华服,在殿中翩翩起舞,裙摆旋转间,洒下细碎的金粉 。

      司茵倩那时刚满七岁,正是坐不住的年纪 。她挨着应皇后坐,身上穿着鹅黄色的宫装,领口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 。小手捏着银勺,草草扒了几口甜糕,目光就被殿外廊下挂着的宫灯吸引,按捺不住地想溜出去 。瞅着司惊寒在主位上同大臣说话的空当,她溜下椅子,小跑到龙椅旁,仰着小脸,伸手拽住司惊寒的龙袍一角,轻轻晃了晃 。

      “父皇,”她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孩童特有的撒娇意味,“茵茵吃饱啦,想去后花园玩嘛 。” 说着,还仰起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朝着司惊寒眨巴眨巴,长睫像小扇子似的扇了扇,嘴角还沾着点甜糕的碎屑 。

      司惊寒本还带着几分帝王的威严,低头瞧见女儿这模样,心瞬间就软了 。他放下酒杯,伸手揉了揉司茵倩的发顶,指腹擦去她嘴角的碎屑,笑着叹了句:“你呀,真是个小馋猫 。” 自家的宝贝女儿,不宠着还能怎的?他当即应允:“去吧,不过得乖些,让侍女跟着 。” 又转头对殿中各家的孩子道:“你们也都跟着去后花园玩会儿,彼此作个伴,别让长宁公主孤单了 。”

      孩子们早坐得无聊,一听这话都雀跃起来,跟着司茵倩的身影,一群小小的身影叽叽喳喳地往后花园去了 。廊下的风卷着花香,混着孩童的喧闹,飘向了偏殿,司惊寒望着女儿的背影,嘴角的笑意还未褪去,就见兰贵妃端着酒杯上前,柔声笑道:“陛下对长宁公主,可真是宠爱 。” 司惊寒淡淡颔首,接过酒杯,却没注意到兰贵妃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芒 。

      一群孩童跟着司茵倩往后花园去,一路踩着石板路上的光斑,笑声脆生生的 。花园里的秋千架正晃着,司茵倩先拉着几个女童坐上去,轮流推着荡,裙摆被风掀起,像只振翅的小蝴蝶 。不远处,几个男童已踢起了蹴鞠,皮球在草地上滚得飞快,喝彩声此起彼伏 。

      没荡几下,司茵倩便觉得秋千无趣了 。她跳下来,从侍女手里拿过彩球,蹲在廊下拍着玩,嘴里还嘟囔着宫里听来的童谣:“金铃响,银簪晃,公主怀里藏蜜糖……” 彩球在她掌心上下跳动,映着廊外的日光,泛着斑斓的光 。

      拍得正起劲儿,眼角余光瞥见了廊角那丛月季旁立着个小男孩 。他穿件正红的短衫,墨发用根红绳束着,发尾垂在颈后,正低头默默看花,指尖轻碰着花瓣,那抹红在浓绿的花叶间,倒比花还惹眼些 。瞧年岁,估摸着和太子哥哥司颜琛差不多大,可那背挺得笔直,像株迎着寒风的青松,眉眼间竟透着股与年纪不符的沉静 。尤其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本是该带笑的,偏他眸光垂着,眼下那点淡淡的青影,倒添了几分说不清的怅然,像藏着段没说出口的悲伤故事 。

      司茵倩本就爱热闹,见他一个人,便抱着彩球颠颠跑过去,仰着小脸问:“你是谁家的小郎君呀?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她的声音清脆,惊飞了廊下栖息的麻雀 。

      男孩闻声抬头,目光落在她身上,那目光里没有孩童该有的好奇,只有一片冰凉,声音也冷冷的:“靖安侯府,兰枕星 。” 他是兰贵妃的侄子,此次是跟着靖安侯夫妇入宫赴宴的 。

      “兰枕星?”司茵倩念了遍这名字,觉得像夜里的星星,好听得很,又晃了晃怀里的彩球,邀道:“你怎么不跟我们一起玩呀?彩球可好玩了,我们还能一起踢蹴鞠 。”

      “不爱 。”兰枕星答得简短,视线又落回了花上,手指捻着一片月季花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花瓣捏碎,像是不愿多言 。他在侯府里听过太多关于这位长宁公主的事,说她是陛下的心头宝,是司家的福星,可这些,都与他无关 。

      司茵倩被他这冷淡模样噎了下,小嘴微微撅起,心里嘀咕:生得好看是好看,怎么跟块冰似的 。她又问了两句“你喜欢吃甜糕吗”“你见过御花园里的小鹿吗”,兰枕星不是点头就是摇头,气氛僵得很 。司茵倩本就贪玩,也没耐心再耗着,索性抱着球往后退了两步:“那我去玩啦,你要是想玩,就来找我们 。”

      说完,便转身跑向了不远处的孩童堆里,加入了老鹰捉小鸡的队伍 。她被选为“小鸡”,拽着前头女童的衣角,跑得飞快,笑声又混进了那群孩童里 。廊角的兰枕星听着那边的喧闹,指尖捻着的花瓣轻轻抖了下,终究还是没抬头 。他望着月季花瓣上的露珠,想起入宫前,母亲叮嘱他的话:“在宫里,少说话,少看,少听,尤其是那位长宁公主,别去招惹 。”

      老鹰捉小鸡正玩到兴头上,司茵倩刚躲过“老鹰”的扑腾,笑着往旁边躲时,就见远处石板路上匆匆跑过几个身影——是太医,提着朱红色的药箱,药箱上的铜环叮当作响,脚步急得几乎踉跄,全朝着凤仪宫的方向去 。为首的李太医,平日里总是慢悠悠的,此刻却连衣袍的下摆被踩住了,都顾不上整理 。

      方才的玩闹心思瞬间凉了半截,司茵倩抱着前头“鸡妈妈”的衣角,莫名就攥紧了手,指节都泛了白 。心里头突突地跳,那点不祥的预感像雾似的漫上来,压得她胸口发闷 。她没了玩的兴致,悄悄退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彩球滚在脚边也没捡,就望着凤仪宫的方向发呆 。风卷起她的裙摆,她却觉得浑身发冷,连廊下开得正盛的紫藤花,都没了往日的香气 。

      没等多久,应皇后身边的淑嬷嬷就慌慌张张找来了 。她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发髻此刻散了好几缕碎发,鬓角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见着司茵倩就红了眼,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公主!快!跟老奴去凤仪宫!娘娘她……娘娘她喝了那碗甜汤后,就腹痛不止,太医们查出来,是中毒了!他们说……说无力回天,您快去见娘娘最后一面!”

      “中毒”“最后一面”——这几个字像冰锥扎进司茵倩心里 。她愣了愣,眼泪不知什么时候就涌了上来,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从没经历过这些,只觉得心口堵得喘不过气,连哭都忘了怎么出声,只能呆呆地望着淑嬷嬷 。方才她去凤仪宫,见母亲脸色有些差,还特意让小厨房做了母亲爱吃的莲子甜汤,怎么会……怎么会中毒呢 。

      淑嬷嬷牵着她往凤仪宫去,越靠近,空气里的药味就越浓,还混着压抑的啜泣声 。刚跨进殿门,司茵倩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地上跪满了宫人,个个垂着头,肩膀不住地颤抖;殿外的庭院里是黑压压的文武百官,太子司颜琛站在最前面,小小的身子绷得笔直,脸上满是泪痕,却强忍着没哭出声 ;殿内则是众妃嫔和皇子公主,兰贵妃站在人群里,用帕子捂着脸,肩膀微微耸动,不知是在哭还是在做别的 。

      司惊寒坐在床头,亲手撑着应皇后的身子,昔日威严的帝王,此刻脊背都垮了,脸上满是泪痕,眼眶红得吓人,连平日里梳理得整齐的龙须冠,都歪了几分 。他的眼神空茫茫的,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只剩麻木的悲伤,一遍遍地唤着:“阿应,你醒醒,看看朕,看看孩子们 。”

      “娘娘……”淑嬷嬷哽咽着唤了一声 。

      应皇后似乎闻声动了动,艰难地偏过头 。司茵倩看清她的模样——脸色惨白得像张薄纸,唇上没半点血色,往日总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也没了神采,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她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指尖在空中颤了颤 。

      “母后——!”一声哭喊猛地从司茵倩喉咙里冲出来,她挣开淑嬷嬷的手,却腿一软,重重摔在地上,膝盖磕在青石砖上,疼得她眼泪直流,可她顾不上疼,连爬带滚地往床边去 。淑嬷嬷心疼得不行,俯身将她抱起来,快步送到床边 。司茵倩趴在床边,紧紧攥着应皇后冰凉的手,哭声撕心裂肺:“母后,您别睡!茵茵再也不调皮了,再也不要糖吃了,您醒过来好不好……”

      应皇后的目光落在女儿脸上,嘴角似乎想扯出一抹笑意,却没了力气 。她张了张嘴,声音轻得像羽毛,只有凑得极近才能听见:“茵茵……乖……别信……” 话没说完,她的手猛地一垂,眼睛彻底失去了神采 。殿内的啜泣声瞬间放大,司惊寒抱着应皇后的身子,发出了困兽般的呜咽,那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心头一紧 。

      而此刻,廊外的阴影里,兰枕星静静地站着 。他方才跟着人群过来,恰好听见了淑嬷嬷的话,也看见了殿内的一切 。他望着殿内痛哭的司茵倩,想起方才在廊下,她抱着彩球邀自己玩的模样,指尖不自觉地攥紧,心里第一次涌起了复杂的情绪,因为眼前的少女也经历了和自己相似的事情,幸运的是她没的只是一个母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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