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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国子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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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淑妃拽着仍在挣扎的司沐清，脚步匆匆往御书房去，一路没敢耽搁。这边兰贵妃得了消息，心下一紧，也顾不上整理衣饰，带着宫人紧随其后赶了来。
还未踏进御书房的门，就听见柳淑妃那带着几分刻意娇柔又掺着急切的“皇上”二字。司惊寒正埋首批阅奏折，闻言抬眼，便见柳淑妃拉着满脸涨红、发髻散乱的司沐清闯了进来，他握着朱笔的手没停，笔尖在奏折上顿了顿，才轻声问道：“何事这般喧哗？”
柳淑妃松开手，福了福身，语气忙不迭地诉道：“皇上您可别宽纵了五公主！臣妾方才路过溟星宫，正瞧见五公主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了七公主！臣妾问了七公主，才知她昨夜与朋友游玩，晚了些今日才回宫，竟被五公主指着鼻子说不检点，最后还动了手呢！”
话音刚落，殿门又被推开，兰贵妃快步走了进来——显然是刚听见“打了七公主”那句。她脸色发白，目光先落在垂着头的司沐清身上，又转向司惊寒，心沉了沉。
司惊寒这才放下笔，指尖敲了敲桌面，语气依旧漫不经心，只问：“茵茵可有碍事？”
“皇上放心，”柳淑妃忙答，“臣妾瞧着只是受了惊吓，脸边红了点，已让她回屋歇息了。”
兰贵妃见状，不敢有半分迟疑，当即屈膝跪下，声音带着愧疚：“皇上，是臣妾教女无方，才让茵倩受了委屈，也让沐清这般无状，请皇上降罪。”
“不是的！”司沐清急得跺脚，梗着脖子辩解，“儿臣根本没打到她！是她自己抓着儿臣的手往她脸上打的！”
司惊寒本就因堆积的奏折心烦，听她这时候还嘴硬不肯认，眉头当即皱起，语气冷了几分：“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朕看你是顽劣惯了！即日起禁足三个月，在宫内闭门思过！”他瞥了眼仍跪着的兰贵妃，又道，“念在你平日打理六宫还算妥当，此次便暂不追究你的失察之过，往后好生管教五公主。若再有这般失礼之事，就将五公主交于太妃管教。”
这场风波的处置结果落定，殿内几人的心思各有不同。兰贵妃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虽女儿遭了禁足，可皇上没追究她的责任，已是难得的宽宥，她垂着眼，无声松了口气，算是这殿里唯一满意的人。
柳淑妃心里却打起了鼓，她本盼着借这事让兰贵妃失了位分，自己好往前挪挪脚，哪怕先挣个贵妃之位也好。没成想皇上只轻飘飘罚了五公主，对兰贵妃不过是句口头警告，心里那点算盘落了空，难免悻悻。但转念一想，好歹让兰贵妃吃了个暗亏，五公主也遭了禁足，不算全无收获，便压下了不满，没再揪着不放。
最委屈的莫过于司沐清，她梗着脖子瞪了眼柳淑妃，又瞧了瞧面无表情的父皇，满肚子的辩解堵在喉咙口，却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皇上金口玉言，哪有她反驳的余地？最终只能憋红了脸，攥着拳头，灰头土脸地跟着宫人回了自己的宫殿，一路脚步沉得像是坠了铅。
司茵倩踏入溟星宫时，鬓边的发丝还带着几分凌乱，左脸颊上清晰的指印泛着刺目的红。百合早已闻讯候在殿内，见她进来，忙快步迎上前，手里端着的铜盆里盛着几块晶莹的冰块，外面裹着素白的锦帕。
“公主，您这是……”百合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举起冰帕，轻轻按在司茵倩的脸颊上。冰凉的触感漫开，稍稍压下了灼烧般的疼，她却忍不住皱紧眉，“那五公主也太放肆了！分明是她挑衅，您为何要硬生生挨这一巴掌？”
司茵倩微阖着眼，任由百合动作，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声音淡淡的，像淬了冰：“五公主本就看我不顺眼，往后少不了来找麻烦。”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暗纹：“柳淑妃那边，这些日子为了拉我站队，明里暗里的试探也够让人烦的。”
冰帕下的脸颊似乎没那么疼了，司茵倩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几分算计：“如今我挨了这一下，五公主动手伤人是实，父皇那里少不得要罚她，能安分些时日。柳淑妃见我受了委屈，短时间内也不好再紧逼。一箭双雕，有何不可？”
百合握着冰帕的手一顿，望着自家公主平静无波的眼，忽然就明白了——这一巴掌，从来不是忍气吞声，而是司茵倩早就算好的一步棋。
溟星宫内静悄悄的，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司茵倩侧卧在软榻上，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蹙，许是脸颊的隐痛还未散去。她身上搭着一方云锦薄被，青丝散落枕畔，平日里清冷锐利的模样被熟睡的脆弱取代，倒添了几分惹人怜的柔和。
百合正轻手轻脚地收拾着案上的茶具，忽听得殿外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抬头便见司惊寒一袭玄色常服走了进来。他刚批完奏折，眉宇间还带着几分未散的倦意，却在踏入内殿的瞬间，脚步下意识放得更轻了。
百合连忙屈膝行礼，见他目光落在榻上熟睡的司茵倩身上，便想上前轻声唤醒，刚抬步就被司惊寒抬手止住了。
“不必惊动她。”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我自己看看便好。”
说罢，他缓步走到榻边，目光落在她泛红未消的脸颊上，眸色暗了暗，随即又轻轻移开，只静立在一旁，看着她沉睡的模样，仿佛这片刻的安宁，便能拂去彼此心头的几分疲惫。
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檀香燃烧的细微声响，司惊寒立在榻边看了片刻，见司茵倩眼睫轻轻颤动，知道她快醒了，才俯下身，声音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茵茵，醒醒。”
司茵倩睫毛又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初醒时的迷茫在看清眼前人时褪去，她下意识便要撑着榻坐起身行礼，手腕却被司惊寒轻轻按住了。
“不必多礼。”他松开手，语气带着几分随意的温和，“这里是溟星宫，没旁人在，私底下不用对我这个父皇如此拘谨。”
司茵倩动作一顿，抬眸望他。午后的光落在司惊寒鬓角，柔和了他平日里的威严，她便顺势放松下来，只微微颔首，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微哑：“父皇。”
司惊寒的目光落在司茵倩的左脸上，那处的红痕虽淡了些，却仍能看出痕迹。他放柔了声音，轻声问道：“脸还疼吗？瞧着比先前好些了？”
司茵倩顺着他的目光抬手碰了碰脸颊，随即乖巧地点点头，声音轻浅：“已经好多了，谢父皇关心。”
司惊寒颔首，话锋一转，说起了正事：“再过几日，国子监便要开学了。这次不少皇亲贵族都把儿女送了去，说是让他们多些历练，也识些同龄人。”他顿了顿，看向司茵倩，“宫里几个年纪相仿的皇子公主，我也打算让他们一同去，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你愿不愿意也去？”
司茵倩闻言微怔，稍作思忖后，抬眸问道：“那……靖安侯府的兰小侯爷，也会去吗？”
司惊寒瞧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期待，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点头道：“自然，兰家也是高门贵族，靖安侯自是会安排他去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司茵倩眼中瞬间亮了几分，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应道：“儿臣愿意去。”
司惊寒看着司茵倩，眉宇间带着几分为人父的叮嘱，语气温和却不失郑重：“去了国子监，可得好好听导师的话，莫要任性。你皇兄也在那边，多跟他学着些，凡事有个分寸，不可像在宫里这般胡闹。”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能多学些东西总是好的，但若是实在觉得不自在，呆不下去了，也别硬撑着，随时回宫来便是。”
司茵倩垂着眼，认真听着，连连点头应下：“儿臣记下了。”
等他说完，她才抬起头，声音轻轻的，带着几分试探：“父皇，女儿从前不常出宫，那些世家公子小姐们大多不认得我。这次去国子监，能不能……暂时不显露身份？”
见司惊寒微挑眉，她又小声解释：“这样一来，行事也自在些，或许还能帮父皇留意留意，看看有没有人借着身份为非作歹呢。”
司惊寒看着她眼中的机灵劲儿，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也好，便依你。只是万事小心，莫要真惹出麻烦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