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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冰冷的手术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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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和失血带来的冰冷如同潮水般吞噬着林微的意识。他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的粘腻和温热感还在不断扩大，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腹部撕裂般的痛楚。视线模糊不清，耳边嗡嗡作响，只能隐约听到苏澈那故作惊慌的打电话声，像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很快，也许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人声打破了公寓的死寂。
周铭带着家庭医生和两个穿着白大褂、抬着担架的生面孔冲了进来。看到地上的情形，周铭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眼神锐利地扫过站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残余“惊慌”的苏澈。
“怎么回事？！”周铭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厉。
“我……我不知道……”苏澈立刻换上泫然欲泣的表情，指着林微，“我就是来看望林微哥哥，说了几句话，他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很激动，扑过来打我，然后自己没站稳就摔下去了……流了好多血……周特助，我好害怕……”
周铭眉头紧锁，显然不完全相信这套说辞，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他快步走到林微身边，蹲下身。
“微微少爷？”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林微已经无法回应，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泛着青紫，只有微弱的、痛苦的喘息证明他还活着。身下的血迹触目惊心。
医生的检查快速而专业，脸色凝重：“情况很危险，必须立刻送医院手术！大出血可能性很高！”
周铭当机立断：“快！抬上担架！”
训练有素的人员迅速将林微小心翼翼地挪到担架上。移动带来的剧痛让林微发出一声模糊的痛哼，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但意识依旧涣散。
他被快速抬出公寓，进入专用电梯，下楼，塞进早已等候的救护车里。周铭紧随其后，脸色铁青地不断打着电话，显然是在向陆凛汇报。
苏澈也被要求一同前往医院。坐在车里，他看着旁边担架上气息奄奄的林微，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快意，但脸上依旧维持着担忧和害怕的表情。
救护车呼啸着驶向医院。
林微感觉自己像是在冰冷的海水里浮沉，时而清醒片刻，感受到身体里有什么正在被剥离的剧痛和空茫，时而又陷入无边的黑暗。
偶尔清醒的瞬间，他能听到周围冰冷的医疗器械声，医生急促的交谈声：“……妊娠终止……大出血……准备输血……”
那些词语像刀子一样凌迟着他最后一点意识。
孩子…… 他的孩子……真的没有了……
是被苏澈推掉的……是被陆凛的纵容和恨意杀死的……
巨大的悲痛和绝望甚至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却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他被推进手术室，无影灯刺眼的光芒晃得他睁不开眼。麻醉的气息笼罩下来，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仿佛看到陆凛那张冰冷厌恶的脸。
小叔…… 我们的孩子……没了……
你……满意了吗？
手术进行了很久。
等林微再次恢复一点模糊的意识时，他已经躺在病床上。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手臂上打着点滴，身体像是被彻底掏空后又勉强缝合起来，只剩下无处不在的、钝重的疼痛和一种令人心慌的空洞感。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视野模糊地聚焦。
陆凛就站在病房的窗户边，背对着他。高大的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和压抑。窗外是漆黑的夜，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
周铭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低声汇报着：“……苏澈少爷的说法是，两人发生口角，林微少爷情绪激动先动手，推搡中自己不慎摔倒……医生确认是意外导致的妊娠终止和大出血，目前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但需要静养……”
陆凛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整个病房的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林微静静地看着他背影，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个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那个他名义上的丈夫，在他刚刚失去他们的孩子、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予。
只有冰冷的背影，和无边的沉默。
仿佛这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意外。
仿佛那个悄然逝去的小生命，从未存在过。
巨大的荒诞和悲凉如同冰水，彻底淹没了林微。他缓缓闭上眼睛，最后一点微弱的希冀，也彻底熄灭了。
心口的位置，比空荡荡的腹部，更痛，更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