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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嗯,喜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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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笔尖沙沙作响和书页翻动间悄然流逝,仿佛被上紧了发条。
月考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期中考试的紧张氛围便已如同浓云般压了下来。
教室里的空气都似乎变得凝重,每个人桌上堆叠的习题册和试卷又高了几分,讨论题目的声音也变得更加频繁和急切。
谢沉和温砚之间那种微妙的张力,在高压的学习节奏下,似乎被暂时搁置到了一个不打扰效率的角落。
他们依旧是最默契的学伴,交流简洁高效,配合默契完美,只是偶尔在深夜复盘结束,书房里只剩他们两人时,那种安静的、仿佛能听到彼此心跳的沉默,会偶尔让空气变得有些粘稠,提醒着他们之间那些未曾言明的东西。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又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结束。
交上最后一科试卷的瞬间,整个教学楼都仿佛松了一口气,爆发出各种欢呼和解放的嚎叫。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投入周末的怀抱。
考完试的下午,温砚和谢沉一前一后走出校门。
谢沉被物理老师临时叫去帮忙整理实验器材,让温砚先去常去的冷饮店等他。
夕阳正好,给街道镀上一层暖金色。
温砚心情轻松,插着耳机慢悠悠地走着,盘算着一会儿要点什么口味的冰淇淋。
然而,就在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口,几个穿着其他学校校服、流里流气的男生拦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是个剃着板寸、眼神不善的高壮男生,嘴里叼着烟,上下打量着温砚,语气轻佻:“喂,小子,看你长得挺白净啊,哪个学校的?”
温砚蹙眉,摘下耳机,不想惹事,侧身想绕过去。
旁边一个瘦高个立刻堵住他的去路,嬉皮笑脸地推了他一把:“哎,别走啊。哥们儿跟你说话呢。”
温砚被推得踉跄一步,稳住身形,眼神冷了下来:“我不认识你们,让开。”
“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板寸男吐掉烟蒂,走上前,几乎贴着温砚,语气变得恶劣,“听说你们学校挺牛逼啊?嗯?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老子就看你们这种好学生不顺眼!”
原来是无妄之灾。
大概是期中考完,这群无所事事的家伙故意来找茬发泄。
温砚心下了然,知道讲道理没用,他冷静地扫视了一下对方,一共七个人,将自己围在了中间。
他暗自评估着形势,计算着逃跑的路线和可能性。
“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另一个矮个子男生骂骂咧咧地开口,言语极其污秽难听,夹杂着各种侮辱性的词汇和人身攻击,不堪入耳,“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样,是不是被家里宠坏的小少爷?嗯?除了会读书还会干什么?估计屁用没有……”顿了顿又在他身上用眼神扫来扫去“不如来伺候伺候我们几个?瞧瞧这嫩的出水的皮肤,上起来肯定很舒服。”
那些肮脏的词汇像污水一样泼过来,温砚的拳头悄然攥紧,指节泛白。
他不是没打过架,但一打七,胜算几乎为零。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屈辱,目光锐利地盯着的板寸男,寻找着突破口。
就在对方骂得越来越难听,甚至有人伸手想抓他衣领时,一道冰冷至极、蕴含着暴怒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
谢沉如同从天而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能将人冻僵。
他身后,跟着气喘吁吁但同样一脸怒意的楚子航、沈阔,还有闻讯赶来的张弛和刘洋。
显然是谢沉发现温砚久久未到,心生疑虑找了过来,正好撞见这一幕。
谢沉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温砚身上,快速扫视一圈确认他没受伤后,那冰冷的视线便如同利刃般射向那群混混,尤其是那个还在口吐秽言的矮个子。
那混混被谢沉的眼神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沉哥!这帮孙子找砚哥麻烦!”沈阔怒吼一声,直接就要冲上去。
楚子航也摩拳擦掌:“妈的,以多欺少是吧?”
谢沉却抬手拦了一下他们,他一步步走向那个板寸男,声音不大,却带着骇人的压迫感:“刚才,谁碰他了?谁骂的他?”
板寸男被谢沉的气势震慑,色厉内荏地梗着脖子:“关、关你屁事!你想怎么样?”
“道歉。”谢沉吐出两个字,不容置疑。
“道你妈的歉!”板寸男仗着人多,试图反抗。
但他话音刚落,谢沉已经动了。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听一声闷响,板寸男已经被他一脚踹中小腹,惨叫着倒摔出去。
这一下如同点燃了导火索,混战瞬间爆发。
谢沉带来的几个人虽然人数仍处劣势,但个个憋着一股气,尤其是谢沉,下手极其狠厉,几乎是一招放倒一个,专门往疼的地方招呼,显然是真的动了怒。
温砚也不再隐忍,加入了战团,他身手灵活,专攻下盘,和谢沉配合默契。
那群乌合之众没想到这群好学生打起架来这么凶悍,尤其是那个看起来最冷的,简直像个煞神。
没多久,就哀嚎着躺倒一片,剩下几个见势不妙,扶起同伴狼狈地跑了。
“操!真不禁打!”沈阔喘着气,甩了甩手。
楚子航赶紧看向温砚:“砚哥,你没事吧?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温砚摇摇头,呼吸还有些急促,他看向谢沉。
谢沉正低头整理着自己因为动作而有些凌乱的袖口,但他紧抿的嘴唇和周身尚未散去的戾气,显示着他的心情极度糟糕。
“我没事。”温砚开口,声音有些哑,“谢谢你们。”
谢沉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关心,有后怕,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浓烈情绪,但最终都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他没说话,只是走上前,仔细地、近乎审视地再次确认温砚确实没有受伤,然后才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走走走,真晦气!吃饭去!必须压压惊!”沈阔嚷嚷着,打破了有些凝滞的气氛。
于是乎,原本计划的两人冷饮店之行,变成了一群人的聚餐。
赵语萌和李珊听说后也赶了过来,席间,大家还在义愤填膺地声讨那群混混。
谢沉的话很少,只是沉默地吃着东西,偶尔喝一口啤酒。
虽然刚才他看起来冷静狠厉,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看到温砚被那些人围住、听到那些污言秽语时,他心跳几乎骤停,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那种害怕失去、害怕他受到伤害的感觉,强烈到让他窒息。
这时,谢沉的手机响了,是江临打来的视频电话。
江临在参加一个简单公司会议,“例行公事”地关心一下发小期末考得怎么样。
谢沉接了电话,语气平淡地说了几句。
江临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到他情绪不对,背景音还很嘈杂:“你那边怎么了?听起来不像在家。”
谢沉本不想多说,但架不住江临追问,加上喝了点酒,情绪有些外露,便简略提了句遇到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现在和同学在外面吃饭。
没想到,半个多小时后,江临竟然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他会议结束得早,且刚好在附近就赶回来了。
本来江临在省实验就有点名气,加上这次和他们一起吃饭,也就混熟了。
聚餐的气氛在江临到来后变得更加活跃。
他自带一种洒脱随和的气场,虽是初次见到沈阔、楚子航等人,却丝毫不显生分。
几句风趣的自来熟调侃,几个恰到好处的问题,很快就摸清了众人的脾性和刚才事件的来龙去脉,迅速融入了这群少年之中,谈笑风生,仿佛已是认识多年的老友。
江临游刃有余地周旋在餐桌旁,既能接住沈阔咋咋呼呼的吐槽,也能和楚子航聊上几句最新的游戏,甚至还能和李珊、赵语萌简单讨论一下刚结束的考试题目,显得既亲和又周到。
然而,他的主要注意力始终若有若无地萦绕在沉默的谢沉和略显安静的温砚身上。
趁着一个间隙,他自然地坐到谢沉旁边的空位,手臂随意地搭在谢沉椅背上,看似懒散地靠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看你那脸色,跟谁欠了你几个亿没还似的。还有,你跟大帅逼……”他眼神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斜对面的温砚,“……气氛不太对啊。”
谢沉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下颌线绷了一瞬。
若是旁人问,他必定冷脸相对。但江临不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既是表兄弟,更是彼此极为了解的朋友。
在江临那双看似戏谑实则洞察的目光下,谢沉默然片刻,终是难以完全掩饰。
他仰头将杯中剩余的啤酒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了一下,才极低地、几乎是咬着牙承认:“……嗯。我喜欢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坦诚和难以掩饰的烦躁。
江临闻言,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收敛了些,转化为一种了然和略带探究的严肃。他了然地拍了拍谢沉的肩膀,没再多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