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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蓝海转校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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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当地经过手术修复，季炆短暂休养后，最终由父亲的秘书一手办理，回到了国内，住进京郊一家疗养院。
舅舅们先后来探望。
季玉琛在季炆临出院时终于露面。十年过去，从蓝海市主管经济的一市之长到中央□□，官职高了，官威却不如从前，越发低调温和。
“爸。”季炆正在看电影，见父亲出现，调低了声音，端正了坐姿。
季玉琛微微颔首，跟着看了一会电影。
《梅山血》，讲述一个男人的前世今生爱恋，前生与同性相爱，爱人不得好死，魂魄寄身梅花树，故称呼梅郎。今世夫妻恩爱，梅郎现身，却是三个人的痛苦。
电影画面唯美，略带阴郁诡谲的聊斋风情，节奏舒缓，是文艺片。
往常季炆不会感兴趣，现在却看得很认真。
季玉琛看了一个片段，梅郎在不远处，偷窥爱人与妻子欢爱，愤怒、嫉妒、失落，种种情绪不一而足，最后化作阴柔俊美的眉眼间一抹深深的痛苦。
季玉琛对这张脸并不陌生，尽管他很久没有关注，但因为季炆，这个年轻人始终是他心中的不定时炸弹。现在炸弹启动了倒计时，不知最后结局如何。
季玉琛摩挲着始终不离身的婚戒，说道:“听说你打算开一家潜水馆。”
“是有这个想法。”
“有事业心是好事，也应该想一想成家的事。”
季炆沉默一瞬，道:“我喜欢男人。”
季玉琛点点头，目光沉静。
这是季炆没有预料到的反应，他认真在父亲脸上寻找厌恶或者反对的蛛丝马迹，没有。
“你快三十岁了，有能力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无论是职业还是感情。”
想到自己很可能永远离开自由潜竞技赛场，季炆不觉黯然。只听季玉琛继续说道:“只是希望你能明白。路凉城，不说你们已经十年未见，他也不是那个合适的人。你们不同路。”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季炆感到熟悉又陌生。路凉城，那个在他记忆里闪闪发光的人，如今隔着十年距离，成为了荧幕上他触碰不到的大明星。
他们真的过去了吗？那段感情，早已消散了吗？
季炆扪心叩问，他不知道，痛苦，更多的却是迷茫。
真的太久了。
“感情，不是合适。”季炆只能生硬地如此回答。他还不想放弃。至少，他不想留下遗憾。
季玉琛站起身，想说什么，最终道:“当年我确实不希望你们在一起，现在也是如此。”说罢，离开了。
而当年，正是因为季玉琛工作调动，由外交部副部长来到蓝海，季炆因而转学，与一切的故事相遇了。
此时已经是九月的第三个周一，季炆一身便服，背着新买的书包，从车上下来。父亲的秘书问道：“真的不需要陪同吗？”
季炆坚定地摇摇头，他站在蓝海一中灿烂辉煌的校门前，看着一群又一群同龄人走进校门，无意的、好奇的目光匆匆扫过来，结果只看到一张全副武装的脸——锅盖头、粗框眼镜、黑口罩，挫死了。
季炆闪躲一般低下眼帘，终于迈开脚步。他身高出众，在人群里鹤立鸡群，脊背挺直，却过于紧绷，目不斜视地朝着1711班走去。
“那好像是董秘书。”
路凉城顺着裴阳的话望过去，只见有过几面之缘的董秘书正在亲自给一个大男孩开门，那男孩骨架子高大，十分寡言。董秘书絮叨了一阵，不是点头就是摇头，或寥寥几句。
“能让董秘书亲自开门，是哪家领导的公子吧。”路凉城随口问道，“看着眼生得很。”
裴阳轻笑：“行了，你一个高中生就少琢磨这些生意场的事，快去上学吧。”
路凉城告别了裴阳，后脚进了1701班。一路无数人看向他，仿佛少年漫走出的白马王子，小王子对每一个打招呼的同学微微一个浅笑，眼眸明亮温柔。直到他踏进班级，万众瞩目的气氛来到高潮：
“终于回来了！”
1711班，季炆被早读老师临时指派了一个座位，第三组最后一位，同桌是个男士短发高个女生，当他一步一步朝着座位靠近，女孩一双杏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诡异极了。
他一坐下，女孩就迫不及待问他：“嘿，同学，你有多高？你打篮球吗？”
不待季炆回答，一阵欢呼从楼上传来，隐隐听见一个名字。
女孩也竖起耳朵听了一阵，情不自禁撇嘴，“来了来了，孔雀又要开屏了！”
教室里半数以上的同学都不自觉向外看，或者私底下交头接耳。
老师敲着讲台，沉着脸不说话，冰冷的目光宛如手术刀一般精准地刺穿全场。顿时无人再敢搞小动作。
季炆不明所以，只听女孩重新对他发散热情：“同学，你还没回答我，你会打篮球吗？”
自来熟的女孩让季炆不知如何应对，只能老老实实回答：“会打一点。”
“棒！”女孩兴奋地低叫了一声。
“张！向！萌！”来自早读老师的死亡呼唤，“不想读书，就给我站后面去！”
季炆由此知道了同桌的名字。
鹌鹑了一整个早读的张向萌一下课，就对季炆发起连珠炮弹似的语言追击：“同学你投篮技术怎么样？十个能进几个？你最擅长哪个位置？小前锋怎么样？同学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班的篮球队，为班争光！”
季炆耳边左一个篮球又一个篮球，最后这个问题他听进去了，毫不犹豫说道：“没兴趣。”
“啊？”张向萌像被捏住命运后颈的鸭子，顿时哑火。
“哈哈哈哈，张向萌，听到了吗，人没兴趣！”一个嘎嘎的声音嘲笑道，并且转头和另一个人说，“不过依张大小姐的脾气，没兴趣可以，人必须得进。小蔡你就是例子，对不？”
张向萌果真不气馁，继续游说：“没兴趣咱可以培养啊！篮球多帅啊，全能选手小前锋，球队里的主攻手，到时全场目光都是你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女生握紧小拳头放在胸前，星星眼，渴望地看着季炆，祈盼他能够被迷惑，从而答应自己。
季炆不为所动，摇头：“太野蛮了。”
“怎么会——”
“行了，体委！不答应就不答应呗，强按牛头不喝水。再说，小前锋是那么好上的吗？”说话的人身体强壮，脖子粗壮，从教室门口一步一步走向季炆，三白眼上下打量他，鼻子里哼出冷笑：“就他这怂样！喂，大热天戴什么口罩，见不得人啊！”
季炆平静地看了一眼挑衅者，不为所动。他承认自己打扮很奇怪，被别人说几句没什么大不了。低头整理书籍，端端正正写下“高二”两个字，一瞬似乎回到去年那段痛苦的时光。
“郑波，你闭嘴！戴口罩关你什么事。”张向萌跳出来，“咱们班球队什么情况，你不难道不知道，连个完整首发都是硬凑来的，还想像去年一样，硬输啊！”
郑波顿时哑口无言，语气弱下来：“我也想赢啊。”
“那就闭嘴！”
然而季炆郎心似铁，不为所动。等到升旗仪式，他站在男生队列最后几位，隔壁就是张向萌，仍然不放弃不抛弃，指着正在上台的某人，当对方向全校问候：“多日不见，亲爱的同学们，你们好！”女孩子尖叫回应的声音汇集成欢乐的河流环绕着操场。
“你好！路凉城！”
“嘘！校长、领导、老师们都看着呢，大家低调。”
如同指挥手下的乐器，大家保持静默，灼灼有神地望着高台上的少年。一身制式校服，却比旁人更多了一分优雅矜贵，如青松翠竹，在风中劲挺，阳光洒落他满身碎金，他笑弯着眼睛，徐徐道来：“大家都知道这几天我不在，是去参加全国高中数学联赛。我本以为我是种子选手，谁知他人早已种子开了花，比不得。”
大家听了都幽默一笑。
季炆也因为他的自我打脸也忍不住抿嘴一乐。
张向萌的声音存在感十足：“你知道他是谁吗？校篮球队得分手！你知道大家怎么称呼他吗？天使之手，球场精灵！你知道他怎么打球吗？那是艺术，是绝妙的视听宴席！”
“噗——咳咳。”闷笑的声音来自身后，一个叫关山的同学，被张向萌眼刀一扫，顿时捂嘴，不敢打扰她发挥。
“所以，我不理解你怎么得出篮球是野蛮人的运动，它是技术与艺术的结合，一味蛮干是绝对不行的。季炆，你信我，我爸是张□□，我有充足的篮球执教经验，我会教你怎么打一场力与美结合的篮球！”
季炆惊讶地看向张向萌，张□□，可是全球知名、国内家喻户晓的篮球明星，现在虽然因伤退役，但知名度依旧不改，商业价值极高。
短发女孩扬起头，一脸拜托：“季炆，加入我们吧！”
季炆看了一眼张向萌，又抬起头看向高台之上的少年——
路凉城以一句拉丁语结束演讲，号称世界上最精确的语言传递着明亮的希望：Citius, Altius, Fortius。更高、更快、更强！学业永无止境，人生一切可能！
共勉！
